第129章 天罚者(十七)

钟齐:“晚了,我都注意到了!”

钟齐向来干脆利落, 从不拖泥带水。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手起刀落,鲜血涓涓喷涌, 但是一滴都没落在钟齐身上。

人美心善钟小齐, 不忍心把他千刀万剐,不仅不美观,还贼拉血腥, 更何况他还没准备现在就弄死杨云川。

正相反,他希望杨云川好好活着,不健不康,心惊胆战地活着, 活到钟齐满意, 觉得足够了为止。

他屈尊降贵,亲自剜下杨云川一只眼, 动作很细, 没有大出血。匕身光滑如镜,血珠在上面根本留不住,纷纷滚落,匕首很快又恢复成干干净净的样子。

可是钟齐还是觉得脏, 拿着匕首在杨云川衣服上擦了擦, 又猛地一顿, 露出嫌弃的表情。

啊这,怎么感觉更脏了。

事情从发生开始到侍卫们聚集过来, 前后也就三四分钟。一众人持刀持枪冲进门,被现场恐怖的惨状吓了一跳。

女王身边儿的信使大人面上血肉模糊, 趴在地上嚎得像只丧家狗, 捂着一边眼。黏稠的血水从指节缝里流出来, 流得满地都是,地上的衣料地毯居然还有些腐蚀的痕迹。

有些人眼尖,看到信使大人一只手腕伤断了,但是更多人看到的是地上一颗圆滚滚的球体,连着肉带着血。

白承睡得不踏实,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能从梦中惊醒,而且,他潜意识里一直等着钟齐回来。

这小子从早忙到晚,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在外面四处浪。米觅和全青漫派来的人对接消息,说钟齐在外面锣鼓喧天地干活。

但是没人明白他到底干得是什么活。

幸好这时候有米觅在,除了钟齐,他唯一能行的就只有米觅了。他很感激这个小姑娘,帮了他大忙。不止是日常行事,更多一些时事动态,都得拜托她出去奔波。

小小的肩膀,扛起白承三分安全感。

身旁还是冷的,大公卧室的床虽然柔软,却好像对主人没有半点吸引力,白承作为管家,留在上面的时间甚至还比主人多。

白承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应该入夜了,外面一点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万籁寂静。白承试了试,眼睛舒缓很多,辣目和酸胀那种刺激感消退,白承却并不感到高兴。

有反应就说明神经还活着,如果完全没有疼痛反应,那才最可怕。

他真的要瞎了吗?杨云川的毒血攻击性居然这么高?白承胡思乱想地呼了口气,满心忧愁。

他又改揉眉心,顿了顿,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精神力探索的能力。也没谁说明只能是被动使用。

于是白承尝试释放精神力,霎时间脑海像忽的敞开了一闪大门,带着他走入一方无光无彩的世界,将身处之地清清楚楚地描绘成一副三视图简笔图。

惊了!

这能力开了大挂!

白承心里一惊,房间另一角坐着个人!

白承立即收回精神力,稍作整理,试探性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钟齐?”又觉得不妥,他改口道,“主人?”

钟齐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都快和房间化为一体了。白承讶然惊觉,钟齐要是想隐藏气息,他除非主动去探,否则根本抓不到。

先前张谯斌身边那个被他们逮到的小弟应该也有类似的本事。

这边,钟齐起身过来,慢慢坐到床边。身上一股浅浅的皂角香漫到白承鼻端,还很暖和,让人心里踏实。

钟齐很早就回来了,见白承没醒,洗了个澡便闷不做声窝在屋角,盘算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是那股剥离感真的无孔不入,只要他稍微静下来,就立刻顺着身体经络攀爬,钻进骨头缝里,像热带森林中嘴里带毒的红蚂蚁,一口一口细细磨着他的骨髓。

不疼,单纯属于精神上的折磨,让人片刻不得安宁。

直到白承醒过来,直到白承喊他的名字。

钟齐坐到床边,先问他:“眼睛怎么样?”

“好多了,但还是……”后边的话不需要明说,钟齐也能明白。

他笑着,食指指腹抵捞白承那棱角分明的下颚,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竟然直呼我的名字?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不知道为什么要皮这一下。

白承被逗得失笑,拢了拢嘴角,克制着不能太放肆,然后小声道歉:“是我的错,请您别注意了。”

钟齐:“?”

钟齐:“晚了,我都注意到了!”

白承自知嘴上斗不过这个小无赖,不回声,开始低低的笑。

不愧是钟齐,什么时候都不变本性,又皮又骚。他埋怨似的嘟囔:“没规矩的管家,得好好惩罚你。”

罚什么?

还未开口问,钟齐积极答疑解惑:“罚你一会儿吃东西,要不停地叫我名字。”

吃什么?

他只觉得腿侧的床铺被压下去一块,钟齐爬上床,伸手牵住白承,引导他一点一点儿的挪动身体姿势。白承稀里糊涂地真以为钟齐要带自己去吃夜宵,等他跪坐在钟小齐腿上,被环腰抱着,才明白过来,小朋友要请他吃什么。

好不好吃,吃得高不高兴,个中滋味,只有白承知晓。

巍峨宏伟的城堡大宅,都在夜中安眠了,唯有家主的卧室里,时不时奏出点其他响动。

第二天一早,大公秉持着勇敢齐齐,不怕困难的口号,毅然决然出门干活了。米觅早上过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到白承眼眶底下浅浅一圈青紫色,只敢在心里夸赞,禽兽啊,钟齐你个禽兽啊。

这一夜未眠的有许多人,不单单是白承和钟齐,更有杨云川和张谯斌。

杨云川是被动的无法入眠,张谯斌则是主动不去睡。

他焦虑的很。

白日钟齐在大殿里和女王交谈的内容让他深切感受到一股不安,他也被钟齐骗了,以为那只手属于是天罚者教会的。

钟齐在殿上胡诌的那些话,其实说对了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张谯斌如此着急的原因。

天罚者,说得好听是教会,其实是贵族和一些奇人异士聚集起来,用「人」当成药引,来炼制长生不死的药。张谯斌当然是其中一员,而且资助已久。

炼药一开始用得都是贱奴,在某些贵族们「担心贱奴身体不干净」的抗争下,逐渐将目标转换成了良民,也不在乎是男是女。为了进行可持续发展,天罚者背地里以国教以外的教会名头行事,理所当然收纳被洗脑的「教徒」为他们供给资源。

多么完美的谋略!张谯斌虽然不认识天罚者幕后人到底是哪位,但也由衷地钦佩。

他本来以为投了钱,坐享其成便可。但最近底下几名得力的部下都在向他提议,如果把天罚者捧上国本教会的位置,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行动,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受制于人!

起初,张谯斌觉得不可行,但底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劝说,次数一多,他就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与其这么战战兢兢的被动躲藏,不如以教会的名义,推到明面上,让任何人都敬畏天罚者。

可想完成这一点,他就必须拔掉钟齐这根眼中钉。

作者有话说:

来吃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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