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

泽田宅是十分普通的日本双层民宅，和左邻右舍一样，在靠近院门的地方矗了一个小巧的邮筒，院子里的晾衣架上晒满了洗干净的衣物，有成年女性的，青少年的，还有小孩子的。大半天过去，原本浸水衣服复又变得轻盈柔软，正随风摆**，一派温馨又平凡的景象。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黑手党首领住的地方，然而想起泽田纲吉的模样，我就又不感到奇怪了。也不知他平常是处于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境地，要知道比起风，里包恩看起来要可怕得多，而且相当恶趣味。

虽然没有男主人（泽田家康肯定不在），这家中看起来却是还有一个很贤惠的女主人。不过……衣服数量似乎多了点？是屯在一起洗了还是这宅子里就住了那么多人？

我下意识地观察环境，一边揿下门铃。

透过门板，我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都是跑过来的，隐隐约约似乎还有“蓝波等下——”之类的喊声。

没来由的，我拉着一头雾水的黄濑迅速闪到了一边，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迎接我们的却是——

“哈哈哈哈吃我蓝波大爷一招！！！”

伴随着猖狂的笑声，一个不明物体从门内被丢了出来，呈抛物线落到院子空地上，发生了……爆炸？

“轰隆——！”

我：“……”

黄濑：“=口=！！！”

“咦？人咧？”依旧是那个声音，他走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行凶者居然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不过五六岁的小孩，一头卷曲的爆炸头，身上则穿着一套惹人发笑的奶牛装。

他转头看到了我们，碧绿的眸子闪烁着天真而又干净的光彩，可把他当成无害的小孩就大错特错了，不比风和里包恩，这小孩虽然要比小婴儿的他们要大些，某种程度上却似乎更为危险，就仿佛一个无知的孩童，弄死小动物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

若不是我闪得快，那手榴弹就会在我和黄濑身上炸裂开来。

“在这啊！”小孩有点儿兴奋，兴奋的同时神情中浮起一层天然的戾气，他短胖的手在自己的爆炸头里掏啊掏，最后又掏出了两个手榴弹，可还没拉开手拉环，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了。

“蓝波别胡闹！”有点抓狂地说完，褐发少年又一脸慌张地对我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呃、家里孩子不懂事……”

我没有说话，心道这话他说的真是而且尴尬又心虚，别扭无比。

“干什么啊阿纲！干嘛拦着我！”小孩在他怀里扭动不停，哇哇大叫，“里包恩不是说挺看好他的嘛！蓝波大人这是帮你测试测试！”

“蓝波！他们是客人！”纲吉像是有些生气了，这应该很稀罕，导致那熊孩子被吼地愣了下，才色厉内荏地不满道，“哼！真没意思！蓝波大人要继续去吃西瓜了！”

纲吉见状便松开了他放到地上，后者对我们做了个鬼脸就一溜烟地跑进去了，仿佛刚才就真的只是胡闹了下，而不是要闹出人命来。

“呃、黑子君你来了，欢迎！……”纲吉直起身，一手挠着后脑勺，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几个月前，他试图露出点友好的微笑，视线划过我身后的黄濑，“这位是……？”

“黄濑凉太，我的朋友。”我介绍道，又对黄濑说，“凉太，他是泽田纲吉，邀请我过来的人。”

大约是前头的冲击还没缓过来，黄濑没有打招呼，反而小声地在我耳边紧张兮兮道，“小黑子，我们真的要进去？”仿佛这屋子就是龙潭虎穴。

我发现纲吉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同时也充满歉意，“那个、刚才……”

“纲君不请我们进去吗？”我打断他，一边捏了捏黄濑的手腕，示意他暂时别担心，“凉太受了点伤，我可能需要借用你家的药箱。”

“咦？受伤了？！”纲吉吃了一惊，“没问题！快点进来吧。”

在玄关脱了鞋，我接着说道，“恩，因为之前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叫云雀的人，纲君你知道他吗？”

“云、云雀学长？！”纲吉身子一僵，声线明显有着惊恐，他扭头打量我，“你们遇到他了？！……没事？！”

当然有事，不过他所奇怪的应该是我们怎么没进医院。

“他很可怕？”这态度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对！”纲吉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干脆地说，“总之千万不要招惹他！最好绕道走！”

说话间已来到客厅，或者说是餐厅，里面……相当热闹，并不十分宽阔的空间里坐满了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小不点。除了我认识的风，里包恩以及那个叫蓝波的小孩之外，还有一个鸡蛋头脑后扎着小辫子的小孩，和蓝波差不多年纪，一个十来岁的棕发小少年，一个银发少年和一个紫红发的女人，大家都在……吃西瓜。

“哲也，来了。”风第一个和我打招呼。

“Ciao。”这是里包恩。

其他人也一同看了过来，蓝波趁机去抢鸡蛋头小孩手里刚抓起来的一片西瓜，后者立刻反应过来格挡。

棕发小少年左看右看，捧着西瓜没说话。紫红发女人的视线先是落到黄濑身上，然后才是我，眯了眯眼，最后又扭头专心致志地拿着勺子挖西瓜喂……里包恩？！

银发少年则完全没注意我们，只盯着前头的纲吉，“十代目你回来了！快来！我帮你留着好多呢！”

“恩……谢谢狱寺君。”纲吉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去里面吧？”

我点点头，因为大多不认识，我只和风点头示意了下，就跟着纲吉走到一楼的一间客房中，在榻榻米上坐下没多久，纲吉便拎着药箱进来了。

黄濑的左肩已变得红肿，估计再过一阵子就得泛青了，我先拿冰块与毛巾冷敷了十几分钟，才贴上药膏。

纲吉已经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黄濑，两个人都没说话，憨太郎蹲坐在矮桌上甩着尾巴。

“小黑子……”待重新披上半边衣服后，黄濑才讷讷地开口，“你不高兴吗？”

我在整理药箱，闻言顿了顿，“没有。”

“……可你明明不高兴啊！”

“那也和你无关。”

刚说完，房间就又安静了下来，这次比之前更沉默。

我合上药箱，看向黄濑，他正盯着我，嘴角紧绷。

“不应该带你过来的。”我轻轻叹了口气。

明知道泽田纲吉是什么身份，最好少跟他们扯上关系，可我不但来了，还带上黄濑，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与其说我在为云雀或者蓝波而感到气愤，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气，他们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但我却不能自以为是地认为单凭自己就能保护黄濑。

“小黑子。”黄濑轻声唤道，脑袋顶上突然多出了他手掌的重量，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

“小黑子。”黄濑又叫了声，眉眼柔和，没有往日那些蠢表情的他此刻看起来有点过分温柔，他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说道，“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们不是来看夏日祭的嘛，我受伤纯属意外，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也不影响行动，而且为小黑子挂彩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我拉下黄濑的手，只说，“恩，只是来参加夏日祭的，那就好好玩吧。”

……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慰。

没过一会，纲吉推开推拉门，冒出个脑袋，“那个，黑子君，快开饭了，你们要不要先吃点西瓜？”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我突然就觉得我作出的那个决定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好。”

晚餐很丰富，如我想像，纲吉的妈妈奈奈果然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同时热情、活泼而真诚，让人竖不起心防。

餐桌上大家互相认识了下，因为有奈奈与黄濑在场，也只是互通了名字，我的身份被介绍成风的学生，毕竟他也算是教导了我几个月，说得过去，而我这才知道那个鸡蛋头小孩一平就是风的弟子。倒是黄濑全程都在眨巴眼睛，东瞅西瞅，觉得看哪一个人都很新奇有趣，包括我在内，但他很聪明地什么都没问。

狱寺隼人（银发少年）仿佛对我有些敌意，明明之前还很无视我。他就坐在我对面，离他那个姐姐碧洋琪远远的，据说他一见到他姐姐就会胃疼。

当然这不是最匪夷所思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碧洋琪是里包恩以前的情人，至今还很迷恋这个鬼畜小婴儿。

狱寺大概想找我的茬，可他的注意力分别被“要努力无视姐姐”、“要提防蠢牛捣蛋”、“要给十代目抢菜”给分了去，不过我觉得他的敌意只是因为纲吉坐在了我旁边？

夏日祭在太阳下山后就开始了，所以大家晚饭吃得也不多，留着肚子去吃祭典上的各种美食。

大家还在休整，或者帮奈奈收拾残局，黄濑则去了洗手间，我旁边暂时没有人，蓝波之前向我要憨太郎玩，被我拒绝了，被他一玩还得了。正无聊逗弄着吃撑了的猫咪，风走到了我身边，“决定了吗？”他突然说。

我手指一顿，我想风大约是料到了这个结果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我家一呆就是几个月，即使他经常会离开。

“恩……谢谢你，风。”我很感激风，不论是他的指导，还是他对我的各种帮助，仔细回想，甚至在几个月前的葬礼上，他还替我拒绝了次里包恩。可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旦怀疑了我就不容自己懵懂下去。父母的事情光靠我自己是不行的，而若想得到帮助就必须付出点代价。

“不用谢，”风说，“你现在也算我半个弟子，不用担心里包恩的压榨。”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纲吉换了身衣服从楼上走下来，肩上坐着里包恩，他今天穿着一套袖珍浴衣，拿着把团扇，十分应景。

我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纲吉，纲吉纳闷地看过来，而里包恩则勾着唇，笑得意味深长。

纲吉被盯久了，敏感地察觉异样，有点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事。”眼角瞥到黄濑的身影，我迅速地对他说，“从今天开始，就请多指教了，恩……”停顿了下，才道，“首领。”

纲吉：“……？？！！”

他果然不知道邀请我来的深层意义。

没有理会纲吉崩了的表情，我说完就径直走开，和黄濑一起走向玄关，那里狱寺等人已经整装完毕。

虽然有点故意为之，不过我是很郑重地打了招呼的……他的表情真有趣。

我觉得纲吉可能依然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但无论如何，有这样一位首领，我对黑手党的游戏还是充满期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TVT

……无论如何，我会完结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