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周梦臣在很多事情上需要勋贵的支持。
诚然,而今的兵部在徐阶的控制之下,徐阶也算是周梦臣的后台。但问题是勋贵在京师之中根深蒂固,在军中更是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周梦臣与徐阶之间的合作,周梦臣内心之中一直是存疑的态度。
他担心有一天,他与徐阶之间发生了矛盾。徐阶反手就倒打一耙。
不要怀疑这一点。政治人物从来没有信义可言。
他从来不敢完全信任徐阶。
这样一来,保持与勋贵的关系就很重要了。诚然而今京师之中,勋贵的政治力量与严嵩还有徐阶不能相比,他们却是最稳固的。等严嵩与徐阶都倒台了,勋贵的主事人或许换了一批,但是依然存在。
除非大明灭亡。大明权力核心之中,就有勋贵们一席之地,即便是做吉祥物。
其次,周梦臣最担心的是什么?大同的人口基数。
经过鞑子的**之后,大同桑干河以北的地方,大片大片成为了白地。即便在周梦臣的努力之下,也不过将大同周围,沿着河道与驿道,有了一些人烟,更多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
这样一来,周梦臣可用的人力就太少。
在农业时代,人多力量大绝对是至理名言。
没有人口,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而朝廷从来就有移民实边的政策。但是再好的政策没有人去执行,都是一纸空文。
单单是人口,就值得周梦臣流口水了。
再三,就是勋贵子弟作为一柄刀,也是很有用的。
就好像周梦臣用李儒掀翻了饶阳王。即便是丰城侯内心之中有十万个曹尼玛。也必须给自己亲儿子擦屁股。很多事情,在普通将领来做,那就是违背军令。但是这些家族的核心人员真打一个擦边球的话。很可能是被召回京师,让他老子收拾。
这些人用不好,就是垃圾,如果用好,那就是宝贝了。
至于。丰城侯伟大大计划,能不能成功,周梦臣并不关注。因为这一件事情的重点从来是在京师,而不在周梦臣这里。
周梦臣说道:“只要答应我三件事情。这一件事情我就答应下来了。”
曹世忠说道:“请讲。”
“第一件事情,我不是保姆,既然当兵,就要上战场。在战场之上,从来没有不死人的。死了,可不要怪我。”周梦臣说道。
曹世忠说道:“请大人放心,对于这一件事情,他们早有准备。凡是来这里的子弟,其实各家核心人员很少的。大多是旁支,毕竟家族大了,也不是每一家都过的很好的,皇帝还有几家穷亲戚,何况是我们家?”
周梦臣听了,心中暗暗摇头。
对这个计划更不看好了。
因为了解勋贵家族体制。勋贵家族根本不像是寻常大家族,因为爵位的不可分割。与勋贵绑定的勋田不可分割。这就造成了勋贵家族与皇室一样,是嫡长子继承制度。不能继承家族的庶子们。继承的只是父母私财。不会太多的。
这样一来,勋贵一些旁支过得很不好。
在国初的时候,这些人都以舍人从军。甚至还能搏个封侯的前程,最传奇的就是定襄侯。是武定侯分家,最后一门两侯。但是随着勋贵的衰弱,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前程了。
甚至一些号称勋贵旁支,什么徐达之后。张辅之后,也不过是北京街头巷尾的寻常人家而已。
如此一来,这些人真在战场上拼杀出来,成为合格的将领后,真能对主家,言听计从。绝无违背。周梦臣用脚后跟想,就是一出好戏。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真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周梦臣暗暗摇头,说道:“第二件事情,养兵不是小事。大同而今钱粮不足,丰城侯要想办法。”
曹世忠说道:“这一件事情,李叔也说了。他自然是会帮忙的。不过而今朝廷钱粮不足,他即便是费很多功夫,也未必能拿到多少银子,但是他知道,周大人乃是点金能手。大人在大同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他都给大人兜着。包括回易。”
周梦臣冷笑说道:“我有陛下便宜行事之权。你说的根本没有用。而且仇鸾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除非丰城侯能请下来盖了玉玺的圣旨,允许我这么做。否则这事情根本不算。”
曹世忠说道:“好。一言为定。”
周梦臣说道:“什么一言为定。这还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事情你还要与丰城侯商议,不能一个许诺就打发了。”
曹世忠说道:“第三?”
周梦臣说道:“第三,就是我卸任的时候,只是将军队准备好,但是剩下的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曹世忠说道:“那是自然。如此说来,最关键的地方,就是钱粮了。”
周梦臣说道:“那是自然,天下办什么事情不需要钱粮啊?”
曹世忠说道:“这样吧,这一件事情估计一时半会谈不拢。反正这事情也不是太急。我们有的时间慢慢谈。”
周梦臣想想也是,以大同而今的情况,根本没有扩军的可能。而且军队数量都是有定额的。吃空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军队少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是军队多了,是什么意思?
养那么多军队准备做什么?
所以,这一件事情至少要给嘉靖打个招呼。让上面赞同。
总之,还需要很多准备时间。
周梦臣说道:“你带来的人,先去大同书院就读吧,今年用不上你们,等明年吧。”
周梦臣与曹世忠之间,不过是定一个调子而已。今后里面很多少事情都由徐渭与曹世忠那边人谈。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周梦臣自然摆酒与曹世忠吃上几杯。
酒尽之后,周梦臣与殷正茂并肩而行。
殷正茂的神色有些恍惚。
殷正茂今日才深深感到了什么是钱。
虽然很多细节。周梦臣都不谈。但是殷正茂却受到了刺激。殷正茂用修木头的办法,在南方建立的木工作坊。这才赚了万余两,仅仅万余两,已经让殷家的家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与丰城侯这些家族谈生意,这才那到那了。
当然了,养兵的钱粮都是走朝廷的账目。根本不会动用私财。毕竟用私财养兵,才是最遭忌讳。这一部分账目虽然不低,但是殷正茂并不在意,毕竟他在军器监那边其实也见过几十万两的账目。
真正让殷正茂震撼的,是周梦臣交给丰城侯那边的生意预期,比如让勋贵那边的人,猛龙过江,将浑源,灵丘那里的铁矿整合起来,为军器监供应铁矿石。
按照周梦臣给殷正茂设计朔州监的钢铁生产量。他稍稍一估计,就知道是一笔大钱。如果他真能完成朔州监的计划,勋贵每年最少赚出一个殷家来。
殷正茂彻底酸了。
一方面他对丰城侯家族等勋贵家族嫉妒不已,另外他一颗被财富躁动起来的心,根本无处停息。一直在砰砰的跳动,似乎每一次跳动,都在呐喊道:“钱,搞钱,钱,搞钱。”
他甚至有一种想将朝廷的军器监弄到自己家中。如果不是他知道,他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而且周梦臣也不会让他做的,他当时都有下手的意思。
殷正茂忽然咬着牙说道:“周兄。”
周梦臣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怎么了?”
殷正茂说道:“你有点石成金之手,能否指点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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