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询寿

20 询寿

韦臻说完,出手如电,点了莫愁的几处要『穴』,怕她出声,又点了她的哑『穴』。韦臻放下重重帷帐,以免让外人看见,自己披衣坐在案前,接着传李严进来,令宣刘太医觐见。

莫愁头朝下趴在宽大的龙**,想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却丝毫动弹不得,颊上仍是疼痛,心里反不觉难过,她一直因下毒和欺骗之事而心怀内疚,今日痛快说出,反倒似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虽说不出话,外面的动静倒听得清清楚楚,呵呵,莫愁得意暗笑,这皇帝总算想起找医生了,但是,他说什么不能让我如愿?怎么不知道这一回我又已经如愿了?“看着他死了开心痛快,和江哥哥远走高飞,一生自在?”若真能那样,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天地了,你以为我喜欢住冷宫,喝鸩酒么?

听韦臻令宣刘太医,莫愁松了一口气,寝宫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韦臻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莫愁倦意上来,干脆闭了眼睛打盹。过了一会儿,忽听帐外有人声:“微臣叩见皇上!”正是刘太医的声音。救命稻草来了?莫愁打起精神,我别的瞒了你,可关于醉生梦死的毒『性』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愿这神医能帮你想出法子,不然我也爱莫能助了……莫愁忽一转念,如果刘太医能制成醉生梦死的解『药』,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救了?唉,哪有那么多解『药』?何必再去求他……

却听韦臻道:“爱卿平身,朕已查到这是什么毒『药』了。”平静的话语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

刘太医忙道:“敢问皇上是什么毒?毒『性』如何?是在何处中的毒?”

韦臻泠然道:“此毒名为醉生梦死,”稍稍停了停,又道,“说起来,该是近半年前在梓关前线时中的毒了,当时一日夜间,正急行军时,忽有一蒙面的黑衣刺客行刺,黑暗中朕曾中了他的一枚银针,那枚银针并未刺入要『穴』,也未觉体内有任何异样,朕只当是寻常暗器,并未喂毒,但适才听太医提示,说朕不是重病而是中毒,且是慢『性』毒『药』,朕仔细回想,应该就是那次遇刺时中了毒……这毒名叫醉生梦死,也是多年以前,朕年少习武之时,曾听高手说过,传说是东番的一种奇毒……”韦臻缓缓地道,随即将从莫愁那里听来的关于醉生梦死的毒『性』等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那……”刘太医问,“刺客现在何处?是何来历?可有捉拿归案?”

韦臻似乎迟疑了一下,道:“刺客当时被捉住,尚未来得及问出其幕后主使,他便畏罪自尽了,朕曾命人搜索他全身,亦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朕看他的武功,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三脚猫功夫,以为不过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不知哪里的小角『色』派来的人物,即下令就地掩埋,不曾深究,后来一直风平浪静,若不是太医提醒,朕几乎要将这件事忘了……”

莫愁听他只字不提自己谋刺一事,而是编了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谎话,微觉奇怪,他说谎的本事可真不怎的,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是我行刺下的毒?是怕引起麻烦还是……还是他仍然对自己余情未了?唉,我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剩下的事就是要想办法让他死心……

“醉生梦死?哦?微臣明白了,”刘太医的声音有些惊讶,更有些沉重,“可惜,皇上发现得有些迟了……醉生梦死,微臣也曾听说过,是一种罕见的毒『药』……”

“你也知道醉生梦死?”韦臻惊奇地道。

“是……”刘太医似有些疑『惑』不定,“但微臣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至于解『药』如何配置,还得容臣再仔细思量一下。”说罢,便又重新为韦臻诊脉望气,问了韦臻几个问题,然后是长久的沉默。莫愁头朝下,什么也看不到,忽有些心慌,几乎忘了呼吸。

韦臻试探问:“太医以为如何?”

“这……”刘太医放低了声音,“微臣必定尽力而为。不过,皇上最好能找到现成的解『药』……”

刘太医这话已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韦臻,他对解『药』一事殊无把握,韦臻闻言也沉默了,良久,忽道:“朕问你一句话,你要据实回答,不可隐瞒。”

“是,微臣遵旨。”刘太医恭谨地道。

“如果……如果没有解『药』,朕还能活多久?”韦臻的声音如银瓶乍破,直刺人心。

“皇上,这……”刘太医颤抖着不能成声。

“生死有命,朕虽是皇帝,也知道人生无常,生老病死之劫谁也躲不过,你照实说就是。”韦臻的语气倒甚是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茫茫海面。

“这……”刘太医鼓足勇气道,“诚如皇上适才所言,中了醉生梦死的毒后,若不能服下解『药』,最多不过六个月,就将毒发身亡,算来皇上自中毒至今已有五个月了……但皇上近日服下了补天丸,补天丸虽然不能解毒,却有培元固本之效,这醉生梦死主要是消耗人的元气,服用补天丸后,元气充沛,至少……”

“至少可以多捱一段日子是吧?那么,朕可以再活多久?”韦臻的声音里竟似有些笑意。

“回皇上,至少……应当可再多六个月……加上皇上吉人天相,这六个月期间……”刘太医话未说完,已是汗出如浆。

“再多六个月?呵呵,”韦臻笑着止住他,“够了,那已够了。”够了?够他做什么?莫愁疑『惑』地想。韦臻的语气里有几分轻松:“你暂且下去吧!若制『药』有任何需求或任何进展,直接可进宫禀报。”

“是,”刘太医应道,“也请皇上保重龙体,不可妄动真气。”

听刘太医退出去了,莫愁知道他该来发落自己了,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又闭上眼睛装睡。果然韦臻哗的一声将帷帐掀开,见莫愁侧着头,安详地阖着双眼,似已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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