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子口中的小旅馆,也是四方屯首富侯三的产业。原本是提供给他运货司机临时住宿的地方,前年开始,在四方屯附近发现了温泉,侯三的脑筋便转了起来。他重新将宿舍翻盖、装修了一番,还取了个四方大酒店的名字。
说是大酒店,其实勉强也就是个民宿、小旅馆的档次。总算这里面比较干净,听说车前子带着部里的领导住进了自家的大酒店,侯三急忙让人将自己家新买的被褥,枕头等物品送了进来。
侯长贵拉着车前子的手,说道:“哥,这都过了饭口了,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在这里简单整一口呗。你们都是大人物,生猛海鲜、鲍参翅肚的都吃腻了。今天尝尝咱们的山货,去年宋老三老林子里采的猴头菇卖我了,还有年前送我的一只飞龙。这玩意儿炖上猴头那才叫香呢……”
“你管谁叫哥呢?侯三,你比我还大七八岁吧?”车前子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后对着侯三说道:“随便来口吃的就行,别那么麻烦……什么飞龙、猴头的,好像谁没吃过似的。”
“这年头可不是谁有本事,谁就是大哥吗?你现在随便跺一脚,咱们四方屯子都得乱颤悠……”侯三谄媚的笑了一下之后,回头安排人准备晚饭去了。
侯长贵早就把该炖上的菜肴炖上了,过了不过时,就在这旅馆最大一间屋子的火炕上,两长小炕桌合在了一起,丰丰盛盛的摆下了一大桌东北特色的菜肴。
“几位大哥、大姐,也不知道你们来,提前也没啥准备,这有啥咱们吃啥。都是农村的一点山货,不成敬意啊。晚上了,喝一杯酒解解乏……”侯三嬉皮笑脸的给这四个人倒上了白酒,随后继续说道:“知道你们平时什么茅台、五粮液的都喝腻了,尝尝咱们屯子自己酿的小烧。正经粮食酒,没有后劲,喝了第二天不头疼……”
车前子四个人陪了一杯之后,便开始自己吃喝起来。黄燃算是南方人,虽然出差的时候也吃过几次东北菜,不过好像现在这样,在农家炕头上吃这么正宗的菜肴。吃了几口之后,黄胖子竖起来大拇指,对着侯三连连称赞……
“吃就要吃当地的菜肴,这个猪肉炖粉条算是这几年来我吃过最好的。还有这个飞龙炖猴头菇,真是鲜掉眉毛。让侯先生你破费了……”
侯长贵笑着敬了黄燃一杯酒,说道:“都是一点土特产,不值什么钱……不过这酒真是好东西,屯子里老作坊酿的,一年最多七八百斤,我们屯子自己人都不够喝的。再来一杯……”
黄燃陪着喝了一杯之后,点头说道:“是好酒……侯先生,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请教一下。听说朱正元先生和你一起做买卖,不知道什么买卖,好不是赚?合适的话我也想参一股……别误会,我只是他们请来的顾问,并不是和车前子先生一样的公务员……”
说话的时候,黄燃双手递上了一张名片,侯长贵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看了一眼之后,他吓了一跳,急忙从炕上下去,站在地上说道:“听说过、听说过,我一个好大哥钱立,就跟着黄老板您混饭吃。您可能不知道他,一脸的牛皮癣,外号金钱豹的……”
“有印象、有印象。”黄燃客气了一句,随后再次把话题引了过来,说道:“最近我也在是在找投资机会,听说朱正元……”
“黄老板,听我好大哥说,您有一座酒店正在盖。这不是巧了吗?我是干铝合金、塑钢门窗的……”侯三没接黄燃这茬,他继续说道:“只要您从我这里走门窗,我给你打六折……黄老板您认识的酒店老板多,您帮着推一推门窗。我给你一成的股份,我这个牌子叫金骨碌棒牌塑钢、铝合金门窗……”
“侯三,金骨碌棒牌,那不把你的门窗都干碎了吗?”车前子夹了一筷子榛磨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继续说道:“别打岔了,老黄问你什么,你直接说……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还是说老朱的死,和你真有关系?”
听到了小道士的话,侯三哭丧着脸说道:“哥,你别拿兄弟我开玩笑……下午我被敬察带过去问话,好像老朱真是我弄死的一样,最后他们实在没有证据,才把我放了的……我现在真听不得朱正元三个字,真的,你看看我这胳膊,刚才黄老板说这三字的时候,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话的时候,侯三挽起了袖子,让车前子和黄燃看到了他的皮肤变化之后,继续说道:“老朱这一阵子是鬼鬼祟祟的,说是来找我做生意,其实根本就没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侯三犹豫了一下,随后他还是继续说道:“最近老朱、经常来给小卖部送货的小张,和李老蒯走的近啊……我好几次去县里办事,亲眼看见他们三个从招待所里出来。俩男的一女的,我都不敢那么个玩法……”
说到这里,侯三突然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随后苦着脸对车前子说道:“哥啊,我对不起你师父孔大龙。那次李老蒯看见我了,她那啥——勾引我,不让我出去乱说。我一个没把握住,就那啥了。我对不起你师父啊……”
“对不起个蛋!李老蒯是苟跃进的老婆,和我们家老登儿有个屁关系!”车前子一瞪眼,说道:“别瞎说啊,我师父刚走没几天,你别瞎哭,再哭错了坟头……”
“孔老道——孔师父走了?”侯三眨巴眨巴眼睛,随后惊讶地说道:“不能啊,这几天动不动就有人看见他,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李老蒯的。刚走的?今天早上?”
“别瞎猜了,和你没关系。”车前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急忙岔开了话题,说道:“李老蒯和你那啥的时候,没提老朱的事情?说没说他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哪有闲心说那个?她就是让我不要在外面说,见过他们三个的事情。”侯三说到这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他们好像也不止三个人,那次我见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听见老朱说了一句,这事不能让老板知道。当时我也没有多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空气中飘过来一股酸菜、白肉炖血肠的香气。侯三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道:“酸菜锅好了,我去端过来。这个你们得好好尝尝,我加了点海鲜一起炖的,大扇贝、海蛎子吊的汤,一会先喝汤……”
看着侯三走了出去,黄燃冲着车前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人滑头的很,没有说实话。朱正元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死的,这个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车前子说道:“等着他回来的,这小子经不住吓唬,我吓一吓他,侯三能把存折的密码都说出来。”
几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可是却始终不见侯三回来。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车前子回过味来:“这小子别畏罪潜逃了吧?”
当下,四个人也顾不上吃喝了,从火炕上跳下来,正要出去找人的时候,见到门口洗手间大门开着。侯三跪在马桶前,脑袋泡在堵住的马桶水里,竟然这么样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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