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迷途2
叶瑶没有经过任何审讯,应当说是连夜审讯,这是她提出的唯一要求,高政答应了她,毕竟,身处拘留所,她也无路可逃。逸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蓝雨静,她不想蓝雨静受到任何刺激,走进谭明宣的病房,那杯渗有曼陀罗种子粉末的水杯已经被警方端走,谭明宣的气息也极为微弱,她打开窗帘,让月光照在谭明宣脸上,往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接触月光了,她的脸上,有些泪迹。他有时候会想有什么过节让叶瑶如此恨她,甚至不惜杀害纪凝再嫁祸到她身上,难道,主因真是在范婷研,若真是这样,他该如何向纪伤交代呢,死神会带走谭明宣,警方又在明日会带走范婷研,也许就像纪伤当初所说的那样,调查的结果,只不过是让凶手加以死亡为惩罚,让她的家人伤心欲绝。
“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谭明宣忽然开口,即使她半闭这双眼。
“对不起,打扰您了。”
谭明宣无力地摇头,以虚弱的口吻继续说:“纪伤总不希望案子有结果,一部分是出于她心软,一部分是因为凝,希望凝对伤所做的一切,你都能原谅。”
纪凝又会否像叶瑶那样狠心?
谭明宣没有再说话,她累了,为了等待叶瑶,她不曾放下心来,只是这一刻,她似乎在一瞬间便再次熟睡过去。
午夜的早餐店,店外是摆放的座椅,自从纪凝案再度调查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刑警来此窜客,苏云常常会担心这般家伙会吓跑顾客,久而久之熟悉了,来店买食付钱后一脚踢人,免得他们在店里给其他顾客施加压力。离开医院的逸阳只能来这里,几十天的调查,在店里的工作时间也大不如前,此时,他让舒灏先回去,自己独自收拾店铺。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总有些事在心里稳稳隐藏,不安,不是因为叶瑶,也不是因为纪凝。灯火阑珊,他清理好最后一张桌上的瓶瓶罐罐后往回店里,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想-我-吗——
逸阳的心像被抽空,缺氧,一阵难以忍受的心酸,那是蓝雨幕的声音,幻觉,又是幻觉,那在他生活里消失了数十天的幻觉再度袭来。
“不可能…雨…幕?”
那店面玻璃门上倒映着空无一人的桌椅,逸阳回过头,脑海一片茫然,在店外所有的座椅上坐满了蓝雨幕,数十个蓝雨幕,一致像他微笑。
——我才死去两个月,你就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你也未免太无情了吧。——所有的她们异口同声。
“不,纪凝,够了,别再我面前玩什么花样,特别是别拿雨幕和我开玩笑,那样只会让我更加恨你!”逸阳无法原谅,曾以蓝雨幕来诱导他的只有纪凝,就像当初在地下室那样,可是这一次,他再也听不下去。
她们淡笑了一声,逐渐消失,唯独留下一句话在整个店面中回**:——逸阳,还好你还记得你的蓝雨幕,不过你最好也要看好纪伤。——
何不给我一丝安逸的空间呢,逸阳心里问。从叶苗踏入自己的生活起,他就已经变了,他的周围也变得充满死气和阴谋,就连纪凝,一个让自己四处奔波为她寻求真凶的昔日爱人,在今日反倒成为他的担忧和顾虑。
凌晨三点,天色依旧黑暗,寂静得让人窒息,她从**翻起,俯身抱起宠物栏里的序捷,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放下了它,彼此像是共有默契,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样的行动对纪伤而言实际上已经进行了三天,从逸阳走访那纪凝邻居教师一家后让她去办的一件事,把四甲基苯胺化学药液涂在纪泉、范婷研的房间以及这两人各自的工作房外部地面砖瓦的缝隙间还有那扶手栏杆底,而今只剩下范婷研的工作房没有涂上,她希望在涂上后不会出现蓝色印记,逸阳一直怀疑范婷研这点纪伤早已看出,她不知道逸阳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涉及自己的后母范婷研她总能知道这不会是任何好事,若有蓝色印记,是否这就是当年绑架案犯留下的或是自己留下的,难道逸阳真的怀疑自己的失忆与纪凝的死有关。
纪伤想不通,也不敢再想,对于这项工作她还是轻松的,家里所穿的鞋子都是毛质品,细缝之间的脏物也较少,扯开自己的爷爷奶奶不谈,毕竟想让老人上楼也不容易,家内其余三人,父亲常年在外,家里只剩母女俩,一般也难以在地面留下多少痕迹,许多地方常年没有清洗,因而在两年前所留下的血液想要找到应该也不难。序捷一直在旁边观看着她,她带序捷来此,只因为害怕,这些天纪凝找过她,她对序捷有所警惕,纪伤带上序捷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液水渗入,别开手电,渐渐地那蓝色的微光开始呈现,应该就是这里了。纪伤觉得她的心跳得极,剧烈,断续的蓝色印迹从地面缝隙一直延伸到扶手底侧以及背侧,背侧有一个指纹,被血凝结的指纹,扶手呈棕红色,与血液的色彩相接近,从二楼往上望根本无法看清,而扶手栏杆与底座的细缝里蓝色印迹较为明显,不难猜出血经栏杆渗入这底座的空洞,纪伤抽出一支刀子,刨下在栏杆下那丁点被染得深黑的粘附物,小心翼翼地包在纸上。就在此时,一二楼的楼梯间发出诡异的脚步声,纪伤警惕地朝声源处望,毫无一人,但她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又是纪凝?
蹲在地板的序捷四肢站立起来,寒颤的目光一直盯着楼梯,不过错的,这时候来访的除了纪凝不再会有谁,想起上次在卫生间中误伤了纪凝,不知她是否还会来报复呢。墙上的家庭照片纪凝依旧笑着,与那恐怖的脚步声同样诡异,纪伤抱起序捷,逃窜似地上了楼,紧关自己的房门,闷在了**。她大口地呼吸着,那项链发出了十字微光,她探出头,墙上印着窗口照应的黑影,一个女子的身影,长发垂落四肢僵直。门窗上头贴满了咒符,这是瞎子曾经给她的,纪凝无法进来,但这个黑影始终给纪伤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纪伤想:纪凝定是想要身体想疯了,她想取代自己。
纪伤把头埋在被子里,心跳声也变得沉重,此刻序捷的眼睛是幽黄色的,极为骇人,纪伤不想看,尽管她知道序捷不会伤害自己,闭上眼睛,不敢再睁开。忽然,序捷惊叫了一声窜出了被单,贴在房门的黄符全部无故脱落,甚至连那道门也被无故打开,序捷窜了出去,纪伤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她大可大声叫喊父母,但纪凝既然来到这里纪伤想要叫醒纪泉和范婷研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纪伤下了床径直下楼,套上鞋子就离开了家门,序捷曾救过她,她不希望序捷受到任何伤害,即便序捷再怎么又灵力都无法斗过纪凝,它毕竟只是一只安哥拉猫智力又如何和狡猾的纪凝相比呢。
她匆忙离开家门时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带上,序捷不同于其它猫,它有着极强的辨认能力和灵敏,一旦想要追逐纪凝必定不会半途而废。
一路追赶,知道序捷窜进了那幽暗的建筑工地纪伤才停下,她感到害怕,她并没有序捷那般冷静和勇敢,瑟瑟地站在建筑楼底,没有跟随着序捷进入,抱着双臂,感受着来回淅沥的阵阵阴风。
“序捷,你出来,别追了,那里很危险!”她大声喊,声音有些颤抖。在木棺下石室的时候她不怕只因为那恐惧的根源根本不足以让她战栗,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但今次站在这里,空气之间蕴含着是未知的事物,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什么,未知,才是真正的可怕。风无声,工地,一片死寂。话音过后,序捷依旧没有出来,一片叶子因风而落,足以挑动她整条神经。
“序捷!”她开始走动,工地楼层处处相连难以知道序捷的踪迹。寒风凛冽,虽是夏季但却从没感觉过到了深夜都是如此阴寒。工地的建筑错落着枝杆,楼窗就像一个个大口,幽暗而阴森,静得让她不敢走出声,死寂让她感到压抑,让她也服从或者归于寂静。依旧有脚步声存在,但不是她的,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警惕地回过头,空无一人,但后方工地的灯泡却不知何时已经被开启,微黄的浅光照在空地上,一阵荒凉之感。她感到窒息,拉紧了上衣,更紧地裹了裹身子继续往前走,她后悔来到这里,现在甚至连调头往回走的勇气都没有。她踏出一步,那诡异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楼层间泥杆间的细沙散落,发出滴答的声响,她停下脚步,一切又万籁寂静。真是自己的心里作用吗?
这时候背后一声尖利的猫叫声忽然响起,来自那楼层底,是猫叫,但更像婴儿的哭声。纪伤转身冲往那安有灯泡的工楼,那声猫叫一直在延续,余音不止。
“序捷!”工楼的灯泡瞬间熄灭,整个空间再次陷入黑暗,而序捷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别闹了序捷,出来。”纪伤踏上阶梯,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将脚缩回,工地上的灯泡闪烁不定,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尾随着她,纪伤咽了口气,她想离开。死寂,让她无法忍受。但踏出石阶一步她就愣在那里,她感觉到背后忽然袭来的阴寒,又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也许,是一双怨恨的眼睛逼迫着她回头。回头,但她后悔了。
逸阳在早餐店内依旧没有睡,朦胧的月色,他开始习惯在这二楼窄小的阳台边观月,在蓝雨幕与他结识前他就已经酷爱这样的夜月,唯有这样,他的心才能稍作平静,厌恶了生活,在初中时苦读,高中时逃避,讨厌那些洗脑的书籍和教师,害怕那频频好友的离去,看透了情感的纷争,在纪凝死后,只有蓝雨幕,才能让他感到自己的存活依旧有乐可言,也只有蓝雨幕才懂得理解顾及他,推辞了与纪伤的情感,只因为他难以逃脱没有蓝雨幕梦魇。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夜月的灵动气息。
无声息的路口处,那只睁着月牙眼的安哥拉猫正凝视着他,白色的皮毛略显微光,温馨而又神圣。它的目光中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在此刻睁开双眼,不可置否四目相对,哪怕这两者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远,彼此间以心细观,谁的身影也便一目了然。就这样对视了数十秒,逸阳屈服了,当人与人之间相互对望不到二十秒他也同样会选择回避,眼神可以杀人,又是也可以凝视对方的心。序捷迈动了脚步,逸阳也不再考虑,下楼,跟上它的脚步,这只安哥拉猫救过纪伤,也救过自己,他的灵力甚至远远比不上这只娇小的猫。
纪凝刚离开不久,序捷就来来访,而此刻本该在家里睡熟的纪伤是否出了什么事呢?
又是死寂,这种感觉曾让他安眠睡熟,但此刻却让她从精神迷糊之中蓦然醒来,纪伤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四肢被麻绳绑得紧紧的,没有半点丝毫的游动空间,她在工地的高楼上,正对面的窗月色依旧清晰,在这里也许已经呆了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她记不清,她只记得当时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个女人被吊死在天花板上,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在半空摇曳着,青白色的脸孔,圆瞪着双目,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未等她反应过来,背后一双手忽然搭在她肩上,她双腿一软便不省人事了,而今回想起来,她依旧心有余悸,脑海里都有些刺痛,刺激着被封锁的记忆边缘。
此刻,楼下清晰地传来了一阵诡异的脚步声,是纪凝吗?纪伤鼓起勇气,斜目紧紧盯着黑暗的楼梯。忽然,那个声音又停止了,无声。
“纪凝,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出来!”
悄无声息……
久久没有任何动静,纪伤缓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回原位,那张溃烂的脸直接贴在她不到一公分的面前。这一惊恐,让她回**的后脑直接砸到背部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没有忘记这张脸,上次在家里索要自己身体的恐怖女人-纪凝。
“你说这张美丽的脸**了多少男人的心。”她用指尖勾起纪伤的下巴,几乎只有透出白骨的腐肉。
“我几乎足不出户,哪来**男人的心。”纪伤强硬着对她冷笑。只要纪凝能以正常的语态和她说话她还不至于如此害怕,纪凝上一次的恐吓留给她确实有太大的阴影,但对纪凝的自私、对逸阳的暗夺她实在无法容忍,甚至超过了恐惧。
“逸阳算不算?”纪凝问,她似乎看得透纪伤的心思。
“他心里只有蓝雨幕,根本没有我,也更没有你!”
“是吗,还是你不敢面对现实。”
“你什么意思?”纪伤质问她。
纪凝的体态面貌开始恢复,放开低着纪伤下巴的纤手,转而指着自己的唇,“咯咯”地笑了几声,“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副院长被人袭击那夜逸阳一直呆在地下室里几小时与我缠绵。”
“胡说八道!”纪伤愤怒地打断她。
“你是在吃醋吧?”纪凝咧开嘴得意地笑笑。
纪伤不语,但当她想起了当时逸阳与她在医院相遇的表情,惭愧,满怀心事,甚至连话也不愿与她多谈,想到这里,她开始相信纪凝的话,但又不愿意接受。
“都差点忘了,逸阳从未吻过你吧,你的…”
“你还想说什么!”纪伤再次打断她的话,手依旧在试图挣脱。
纪凝把指尖重低在自己的红唇上,此刻她的面貌已经完全恢复,那张与纪伤无异的脸,笑道:“这张曾与逸阳热吻过的红唇,也许还留有逸阳的味道,不想尝尝吗?”
纪伤本已痛心,面对纪凝的讥讽更是怒不可彻,“你根本是个让人厌恶至极的变态!”
纪凝没有理会,只手撑起纪伤的半边脸孔,纪伤怔在那里,她那张红唇却已经在不知觉中凑上来,热辣辣的。
逸阳的味道?不,那只是纪凝而已!可她的唇也在跟着动,身体竟起了反应。她想她定是疯了,从纪凝的热吻中挣脱开来,呼吸格外急促,恶狠狠地瞪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刚才不也挺享受的吗?与我热吻了五秒,六秒之久停下。”纪凝拭擦着红唇,暧昧地撩起纪伤前额的长发,纪伤别过脸,她的眼里有些湿润,不愿再与她多谈半句。
“在占用你的身体之前,有些真相我想你有权知道。”
“你又想说什么?”
“你的失忆,不是因为受惊,而当夜家里他们根本就不是以绑架为目的带走你,而且…”纪凝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家里出事与你死去是同一天,是因为你我才失忆的对不对!”纪伤厉声质问。于此同时,纪凝的脸也无故阴沉下来,不是因为纪伤,而是因为工楼外细微的动静。呼喊声,脚步声,纪凝转身从楼窗往下望,赫然看到了三个身影,逸阳,纪泉,范婷研,他们正在寻找纪伤。
自从序捷来到早餐店等待逸阳后,他一路追寻序捷时放不下纪伤,心里总是感到不安,于是便打电话给纪伤,但接听的人却是范婷研,那时候的范婷研才意识到纪伤独自出门,也就通知了纪泉出门寻找,在发现序捷后跟随序捷的脚步来到这片工地,而序捷也在刻意带他们来这里后迅速窜离。逸阳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那楼窗的纪凝正惊愕地俯视着他。
“在上面!”逸阳朝他们喊。三人迅速赶往这座工楼,纪凝回头思索了几秒,纪伤半笑地看着她:“一定是序捷带他们来这里的。”
“那只该死的猫我早晚会除掉它。”说完,纪凝伸手扯断了捆绑在纪伤身上的麻绳,强拉着她到更高的楼层,纪伤开始时不愿的,但这纪凝的力气的确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挣脱。
逸阳没有再等他们,夜间的视力他远强于后面两人,习惯在黑夜行走,凭着感觉一路七层再累也不敢停下,他担心纪伤,不得不抛下后面两人。七层之上,天台。纪伤,纪凝就站在那从天台延伸至外的竹排上,只要稍有不慎他们都随时可能从七楼坠落。
纪伤,纪凝,这是逸阳第一次见到着两姐妹同时出现的情形,若非着两人的情绪以及眼神不同,也许他也难以分辨,纪伤的眼神一直是复杂的,因为逸阳的援救而感动,也因为纪凝口中所说的在地下室情欲缠绵而感到痛恨,而纪凝,自从化鬼的第一天起,看他的眼神从未变过,有爱无怨。范婷研纪泉赶上的时候,看到这一死一活的女儿同时站在生死边缘,怔在那里,特别是纪泉,他高兴,但也惊怕。
“真的是凝?”纪泉不自觉上前两步,而范婷研拉住了他,生怕这一刻纪凝会对纪伤做出什么,而纪凝低头不语,不敢看着她父亲。
“凝,那里很危险,下来。”逸阳朝纪凝喊。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便在这里摔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你是在关心我呢,还是在关心她呢?”纪凝拉着纪伤后退了几步,脚跟已经到了半空,纪伤往下望,不禁咽了一口气,随时的眩晕感都可能会让她失足坠落,三百米的高空,足够让她粉身碎骨。
“她是你妹妹,而你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有什么恩怨下来再说好不好?”纪泉不敢再上前,只要再靠近,实在难以保证纪凝会否将纪伤推下。
“你到底想怎样?”逸阳问。
“你知道的,逸阳,我只要你一个。”纪凝面如死灰。
“真是为了一个如此卑微的理由?”
“是,不管你说我自私也好,冷漠也好,我过去得不到的东西绝不会让别人剥夺。”
“只要你放了纪伤我可以跟你走。”
“不!”纪伤终于喊出声,“我不要你来可怜。”
纪凝把她拉的更紧,没有理会她,而问逸阳:“不要后悔。”
“绝不后悔。”
如果这是他该有的代价,他甘愿去付出这样的代价,纪凝的死,他有一半的责任,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过去所喜爱的人。逸阳爬上竹排,竹排上发出轻微的呲咧声,纪凝没敢再后退,而纪泉和范婷研怔怔地望着他们,甚至不敢插上一句。
“反正要逃我们也逃不了,先放了纪伤。”
纪凝有所犹豫,即便是逸阳有灵力,但始终也只是运用于刑侦方面,涉及灵力斗争他一概不懂。最终她还是松开手,但纪伤却没有动弹。
“我不会有事的。”逸阳告诉她。她当然知道,但是要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给纪凝她实在做不到,面对他,她只希望自己的一切能够让他在意,越在意,她就感觉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就像蓝雨幕那样,倘若没有纪凝,也许她的爱早已可能融化了他,可是,现实终归是现实。
纪凝推了她一把,逸阳及时扶住了她,纪伤说不出话来,而逸阳的眼里透出丝丝苦涩,憔悴的脸上也挂上淡淡的笑意。纪伤眼里通红,就是哭不出来,任由她父母把她从竹排上拉下,看着逸阳前去的步伐,也看着纪凝那一成不变的脸色,绝望,开始向她袭来。
如果这时候让我死,我也无话可说。
我对不起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她们。
逸阳上前,至少他感觉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
忽然,一阵枪声响起,连她的耳膜也随之颤动,逸阳愣在原地,一滴冰冷的血液渐染了他的衣襟,他看到纪凝的神情逐渐变得痛苦,想起了在数月前蓝雨幕倒下的情形。
纪凝坠落,从那几百米高空落下,伸手想要握住逸阳在顶层的渺小身影,越发模糊,落地,一阵沉闷的声响。逸阳的心感觉到刺痛,绞痛,甚至撕心裂肺,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只有那些人的子弹经过特殊处理,高政,又是他,又是他们。他在竹排上跪下,真实的痛感袭击着他的心脏,连他的脑海也在破裂,崩溃。为什么又让他看到这一幕,又是一个爱他的人因自己而死,他再也无意去听那台下父亲的呼喊,更不愿再听高政的任何解释。
纪伤拉下逸阳,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蓝雨幕的死的确是我的错,但这一次,为了你的安全,我迫不得已才开枪。”高政依旧没有走进,他不想看到逸阳外露的内心情感,他铁心,但在两个月前看到他在滂沱大雨中抱着蓝雨幕的尸体在山上时他也痛心,此刻,悲剧却依然在他手上重演。逸阳挣脱了纪伤,从七楼往下望,黑暗一片,但在他眼里底层的一切却是格外清晰,也让他在悲伤之余格外震惊。一群白猫,围剿在纪凝的魄体周边,饥饿地啃食她的身体,纪凝只是鬼,不再有尸体,但连魄体也招致破坏,不到半刻,她的躯体便像粒子一样开始粉碎,消失……
无体无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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