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匆匆来到许府,她收到许府下人的信就急忙赶过来了。
事关洛洛,她一刻都不敢耽误。
但当许府下人将她带到花园,只看到凉亭中孟鹤雪的身影时,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轻笑一声,倏地冷眼看向许府的下人。
“侯夫人,这首辅大人的命令,奴才不敢不听啊。”说着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宋云初,想撇清责任。
宋云初道:“银子给你了你就守着吧。”
她也懒得跟一个下人计较,抬步进了凉亭里。
宋云初坐到他对面,问:“首辅大人好闲的心思,诓骗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孟鹤雪笑了一下,抬手给宋云初泡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侯夫人喝茶。”
宋云初警惕地盯着他,上次从满春阁回去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孟鹤雪深更半夜出现在青楼里,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
孟鹤雪是什么样的人,书中说他为人清正,可比琨玉秋霜。即使位高权重,身居阁老、天子师之位,也从不仗势欺人,借机揽财。
他三十二岁那年被小皇帝赐下凌迟死刑,抄灭孟府时,连百两银子都没抄出来。
若说这样的人会逛青楼,还不如说是为了岑安商会去的。
宋云初想到那日在岑安商会遇到的黑衣人,越发觉得是孟鹤雪派来的。
宋云初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等着孟鹤雪开口。
孟鹤雪温和开口:“侯夫人,孟某是有一个生意还跟夫人谈谈。”
来了来了!
宋云初心神提起,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什么生意,能劳烦首辅大人亲自来谈?”
“一桩事关永宁侯府生死的事。”孟鹤雪淡淡地道,随后将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点在上面,缓缓推给宋云初。
宋云初瞥了一眼,神情一凛。
“这上面是岑安商会走私私盐的人员名单,永宁侯也参与了其中。”
孟鹤雪的声音很淡,哪怕说着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他脸上也是淡漠无波的。
“侯夫人交出岑安商会的青玉牌,我将永宁侯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
宋云初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孟鹤雪,心中的疑惑更深。
这一世有她插手,青玉牌落到了她手里。可上一世没她插手,按说名单和玉牌都在孟鹤雪手中。
走私盐案后来闹得轰轰烈烈,朝堂上无数人落马,但任柏远却好好的。
上一世孟鹤雪为什么饶过了任柏远?
宋云初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首辅大人要徇私吗?”
孟鹤雪淡淡点了点头,仿佛在他眼里徇私不是什么大事。
宋云初讶异,这孟鹤雪所为跟书上写的那个清正端方的首辅大人不一样啊。
她不敢放松警惕,笑着问:“若是被查到走私私盐,会有什么下场?”
孟鹤雪:“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灭九族。”
宋云初小声道:“有点严重啊。”
而且她现在还是侯府夫人,洛洛也是侯府二小姐,若是任柏远有难,她们也会跟着倒霉。
宋云初甚至考虑短时间内逼着任柏远和她和离,但恐怕很难。
没有一个合理理由,任家宗族不会同意,就是镇国公也不会同意。
宋云初头疼,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任柏远,她实在有点不甘心。
但她忽然想到令牌在她手上,想必这个令牌的价值比这些走私名单还要重要,不然孟鹤雪不会诓骗她过来。
宋云初忽然开口,一脸无辜:“首辅大人说了半天,我也很为难,可是我没有大人说的令牌啊。”
孟鹤雪神情一怔,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
宋云初手撑着下巴,含笑盈盈,眼似繁星:“我都跟大人说了,我那日是去见“男人”的。”
站在孟鹤雪身后的宋清,一脸难言的表情。
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真是急坏他了。
孟鹤雪沉默了下来,想了想道:“夫人若是考虑好了,让许府的下人到孟府给我传一个口信,孟某的交易不论什么时候都算数。”
宋云初期待中的首辅大人脸色难看的样子,没看到。
不论什么时候孟鹤雪这张脸都是淡漠从容的,仿佛世间万物都落不到他眼里。
宋云初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要说孟鹤雪这人唯一有关“风月”的,便是书中记录了,大齐云珠公主对孟鹤雪轰轰烈烈的追求。
据书中书写,云珠公主对孟鹤雪一见钟情,随后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当然这是单方面的。
孟鹤雪从来没将云珠公主放在眼里,这可是大齐第一美人,最后云珠公主死心,一把绞了头发住进了护国寺。
宋云初真想看看,孟鹤雪这张清冷俊美的脸,到底会因为什么而产生波动。
人有七情六欲,这是与生俱来的。
哪有人能不悲不喜,高高端坐在神坛上呢。
又不是神明。
就算是神明也需要信徒,孟鹤雪却看上去什么都不需要呢。
宋云初歪着脑袋,眸底的笑意一下子深了:“大人若是我那个要约见的“男人”,或许我可以跟大人做这个交易。”
宋清睁大了眼,他家大人这是被调戏了吧?
是吧是吧?
这个永宁侯夫人太大胆了,这是要他家大人当她在外面的情夫吗?
还是见不了人,偷偷摸摸的那种?
宋清越想思绪飘得越远,都已经想到两人偷偷摸摸见面,正准备抱上一抱,忽然被任柏远带人抓个正着的事了。
宋清暗戳戳地想着,心情越来越不可描述。
不可否认,他也想看他家大人用这副高冷禁欲的脸,去“爱”人时会有的模样。
“夫人说笑了。”半晌后孟鹤雪淡淡地说了一句,抬手端过茶盏,平静地喝上一口茶。
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宋云初也看不见,顿时觉得自己干什么要跟这样的一个人开玩笑。
宋云初恢复了端庄,淡淡地道:“我确实是说笑的,望大人海涵。”
“嗯。”孟鹤雪放下杯子,脸色如常。
他眉目清冷,着一身简谱素淡的青衣,只是端坐在这儿,便般般如画。
但宋云初已经移开了目光,想着洛洛要下学堂了,她便起身去接她。
宋云初离开后,宋清着急想问令牌的事怎么办,但他还没开口,目光忽然注意他家大人的耳朵。
微醺般的红意爬上白皙的皮肤,在薄薄的耳骨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景象。
宋清惊愕地睁大了眼,他家大人不会是脸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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