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引蛇出洞

“兄弟，鬼子不仅凶残，而且狡猾，他们是想把咱们困死在这山上啊。”

看着外面漫天飘散的雪花，陈彪已感到形势的严峻，在鬼子的围困下，山上的粮食已经不足了，最近有个别土匪偷偷地逃跑了。如果大家都清楚快要没有粮食的时候，逃兵会更多，这样的局面必须马上改善，这也正是蓝金龙所日夜忧虑的事情。

聚义厅里蓝金龙和陈慕云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危机。

“老三，粮食快不够吃了，人心慌乱是最可怕，已经有偷偷跑了，不行大家就各奔前程吧。”

“大哥，要不咱们投奔抗联吧，抗联队伍里也有以前落草的，跟着他们一起打鬼子，给二哥、刀疤脸他们报仇。”陈慕云试探着蓝金龙。

“老三，你别看抗联闹得欢，我看成不了气候，切不论鬼子的人数远超过抗联，武器装备无法抗衡，鬼子毕竟是正规军，如今鬼子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了，去投抗联不等于自寻死路吗？再说，老子受不了东躲西藏的日子，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要让我选，我宁肯去跟鬼子，也不跟抗联。”蓝金龙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大哥，从大了讲，鬼子杀害咱们中国百姓，跟着他们就叫汉奸；从小了说，二哥、刀疤脸和响尾蛇也都是死在他们手上啊。”陈慕云对蓝金龙的话很是失望。

“算了，别扯那么远了，还是先顾着眼前吧，我说马上就大年三十了，干脆吃个散伙饭，大家各奔前程得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大哥说散，我没意见，要是想保住山寨，咱们就得到鬼子那里抢物资，也就这两条路。”陈慕云还是很看重与蓝金龙的情义的。

“这么办吧，散伙前干他一票，到时候也好给大家分些散伙费，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蓝金龙已经做好了散伙的打算了。

“那就明天把他们四个找来研究一下吧。”陈慕云心灰意冷，说完就告辞回去了。

独眼龙这些日子过得也不痛快，以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现在肚子里缺油水，成天领着人在山上巡逻，早就腻了。今天他来到女眷们刚搬回的屋子里，自己的媳妇也都在，他想让两个媳妇回去把房子烧烧火，晚上陪他睡，碰巧也看到了王三姑。看着自己当年差一点就吃到的肥肉，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说弟妹，老五对你怎么样？我这个媒人你们也没正儿八经的感谢过。”

王三姑看着他色迷迷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二哥，要感谢，我也得感谢两位嫂子，不然我不就掉进火坑里了。”

“可不是，我早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要不是我看得紧，现在你得糟蹋多少姑娘。”独眼龙的大老婆得意的说。

“弟妹，你感谢咱们娘们可以，但你嘴上可得留德呀，怎么跟了你二哥就掉进火坑了？”独眼龙的二老婆听着王三姑的话很不顺耳。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得了，现在都什么状况了，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自己先乱了，过去那些陈芝麻乱谷子就别提了。”蓝金龙的老婆赶紧出来打圆场。

“哼，媳妇，咱们走。”独眼龙狠狠地瞅了一眼王三姑，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女眷们早就想自己爷们了，房子没坏的这会儿都回去了。

陈慕云私下把陈彪和昊天找来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叔叔，您说的对，咱们投抗联吧。”陈彪有些兴奋。

“要是带上些人手，抗联肯定欢迎咱，要是就咱们几个去，谁重视咱？”陈慕云有自己的想法。

“先下去挫挫鬼子的锐气也好，这些日子被他们折腾坏了，咱们也该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了。”

第二天大家到聚义厅里研究如何行动。

“昨天我已派人到村里打探了一番，鬼子最近在对抗联进行大扫**，咱们就趁这个机会动手。老三你怎么说？”

“既然是这样，咱们事不宜迟，就今晚动手。”陈慕云回应道。

“恩，要是看到日本娘们也抓上来让弟兄们快活快活。下山虎你打头阵，千里马负责策应，你们各带三十个兄弟，独眼龙带一百人运货，晚饭后先到村里先埋伏着，二更后动手，速战速决。我和老三等你们的好消息。”蓝金龙迅速布置完毕，大家都分头去准备。

昊天和陈彪回到昊天的房子里，婉婷正和王三姑抱怨着，见他们回来了，婉婷更没好气了。

“我说，这日子还有没有头了？成天的提心吊胆，我这都五个多月了，孩子将来在哪儿生？你这当爹的想过没有？”要不是王三姑拽着，婉婷还不知道要倒多少委屈呢。

“别着急，寨主说了，吃完年夜饭就散伙，到时候你想上哪生，我就陪你去哪生？”昊天知道婉婷这些日子的不易，也不跟她生气。

“当家的，兄弟说的可是真的？”王三姑赶紧问陈彪。

“恩，定了，到时候何去何从跟叔叔再商量吧。”

“嫂子，大哥，到时候你们也都先跟我们回家吧，你们怎么也得看着侄子生下来啊，你们要是不去，我和天哥可不依。”婉婷听说能够回家了，自己的心情大好。

“今晚，我们要去偷袭鬼子，三姑，你就在这里陪弟妹，其他的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议吧。”

“好好好，我听你的，谁叫你是当家的呢，你们俩都小心着点儿，别忘了咱们娘们在家里头等着你们呢。”王三姑只要能永远跟着陈彪就心满意足了。

晚饭后，偷袭的队伍悄悄地下了山，在土匪亲属的家中烤火，以前村里百姓和山上土匪关系融洽，一来是有不少人家的青年都在山上做土匪，二来土匪需要村子里给提供粮食和情报，对提供情报的村民适当奖励，有着利益关系。

如今迫于鬼子的恫吓，村民们对土匪大多避之不及，今晚山寨要突袭鬼子，不少人都担心受连累，所以村民对下山的土匪已远不如以前热情了。

隔壁村就是鬼子的临时据点儿，村里的百姓基本都被杀光了，剩下的百姓每天被伪军看着干些体力活。鬼子在这个临时据点儿还没有建炮楼，但为了防止抗联偷袭，鬼子已经将村里的树木都砍伐干净了，多余的房子也都拆了，鬼子在村四周的四间房顶上各有一个哨岗，房上的探照灯铮明瓦亮，二百米以内的东西都能照到。

四间房子在四个角，彼此间距离三四百米，彼此间看不太清楚。今晚的月亮被乌云罩着，天黑的厉害。土匪们陆续都到了东南角的树林里。

“这距离鬼子的哨岗才一百多米，一出去就准得被发现，反正他们人少，咱们冲进去。”独眼龙见昊天一直没行动有些着急了。

“那样牺牲大，而且不知道究竟还剩下多少鬼子，要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就不好办了。”昊天觉得独眼龙太鲁莽。

“我倒有一计，但就怕他们不上当。”陈彪有些拿不准主意。

“大哥，你说来听听。”昊天赶紧问陈彪。

“我的意思是把他引下来……”陈彪跟独眼龙和昊天把自己的计策简单说了一下，昊天决定要试一试。

他藏在马肚子底下从树丛里跑了出来。这段路大概距离鬼子的据点儿有足有一百多米，很快这匹马就被发现了。

“站住。”屋顶上站岗的伪军一边喊一边用探照灯照了过去。

“唉，邪门了啊。”他自言自语。因为想把这匹马占为己有，他悄悄地从梯子上下来。

“大孬，什么情况，你怎么下来了？”一个听到声音的伪军从隔壁的屋子里走出来。

“睡你的觉去吧，我刚才看花眼了，下来撒泡尿。”哨兵生怕马被别人抢了去。

他见那个伪军一回屋子，就撒腿向马跑去，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抓住了马缰绳，正在他高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裤裆被硬物给顶住了。

“别动，动就让你断子绝孙。”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赶紧求饶。

“你赶紧牵着马往回走。”昊天命令道。

哨兵牵着马赶忙往回去，一切都非常顺利，并没有发现他们，昊天押着哨兵上了房顶，用探照灯对着土匪藏身的树林处晃了三晃，然后把探照灯对准了别的方向。

陈彪从树林里出来，指挥土匪们迅速奔向村子。到村口，他们搬开路障，并分三路冲向村里的房子。

“什么人？”房顶的哨兵发现了异常，但为时已晚，枪声响起，几个哨兵立即都被干掉了。

绝大多数的屋子里都没有人，一会儿大家就都聚到了一起。

“怎么就留下这么几个人呢？不应该呀。”陈彪直犯嘀咕。

“不是说都出去打抗联了吗？赶紧搜东西吧。”独眼龙觉得陈彪多疑。

“二哥，这屋里有粮食。”

“二哥，这屋里应该是军火，但是东西不多呀。”

大家很快就把情况摸清楚了。

“二哥，这屋子是个当官住的，他妈的，啥值钱的也没有。”一个土匪抱怨道。

独眼龙看看陈彪和昊天，“太沉的东西不要，其他能拿啥就拿啥。”

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

“老六你在前面探路，老五你垫后，扯呼。”独眼龙一声令下，大家开始撤退。

因为带了东西，天又黑漆漆的，他们尽可能走大路。

两边田地上留下的雪痕和露出的黑土让田地在白天看起来斑斑点点，在夜里则感到坑坑包包的。头前的一个土匪打着一支火把，一路非常顺畅。

当距离山下的树林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亮起了数十支火把，接着左右的远处也忽然亮起了成排的火把。昊天赶紧带人向后撤，当他见到独眼龙的时候，陈彪已经匆忙赶上来了。

“看来我们被包围了。”陈彪对自己缺乏警惕有一些懊悔。

“妈的，鬼子原来是引我们上钩，跟他们拼了。”独眼龙咬牙切齿。

“现在看，他们是想将我们生擒活捉，要是想消灭咱们，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手了。”陈彪若有所思。

“大哥，你说咱们怎么办？”昊天已经没了主意。

“先看看小鬼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彪比较淡定。

“对，弟兄们谁也别开枪，听听鬼子怎么说。”独眼龙外强中干，当他意识到有活命的机会时，立刻变了嘴脸。

敌人越来越近，一个伪军头目骑在马上向他们喊话：“太君想给你们一条出路，所以留下了你们的小命，这里谁说了算，跟我去见太君。弟兄们，把他们的抢都缴了。想活的都老实点儿。”

“弟兄们，都不要怕，我去去就回。”独眼龙此刻看到了一线生机。他骑着马跟着伪军头目来见佐佐木。

佐佐木在马上面露微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在山寨身居何职？”

“太君，我是寨主手下最大的头领，大家都称呼我独眼龙。山寨以前和皇军有些误会，寨主对皇军历来拥戴，希望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啊……”

“头领既然拥戴皇军就好，今天我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如今大东亚共荣的事业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回去劝劝寨主归顺皇军，皇军不会亏待你们的。如果执迷不悟，就让你们葬身在白头山上，你的明白？”佐佐木说的不温不火。

“咱们寨主是通情达理之人，皇军只要放我们回去，我们以后肯定不与皇军作对，如果您用得着咱们，山寨一定竭尽全力。”

“放心，如果归顺，你们的人还都归你们管，但必须服从皇军的命令，到时候会论功行赏。”佐佐木嗅出独眼龙在讲条件。

“能为皇军效力，是我们的荣幸。”独眼龙此刻已经心花怒放，脸上奴性尽显。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带几个人回去，剩下的人暂时留在这里，限你三天之内给我回复，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这些人全都要死，你的明白？”佐佐木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然当然，我们一定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请您放心，这些弟兄就先留在这里。”独眼龙迎合着佐佐木。

很多人当他无路可选的时候他会是一只豺狼，当你给他食物的时候他又变成了一条狗。白头山上的土匪藏匿山林，他们大多数都是为财色而来，他们就像林中的野兽，有野性的一面，也有贪婪和怕死的一面，独眼龙就是他们中最好的代表。

独眼龙告别了佐佐木又走到土匪们身边，“弟兄们，太君不会为难大家的，我现在回去，过两天就来接你们，大家千万不要和皇军冲突，寨主和我绝不会扔下大家不管的。”

独眼龙选了两个平时跟着自己的土匪走了，他没有带上陈彪和昊天，人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知道谁是你的朋友，他当然要选择效忠他的跟班。

陈彪和昊天被鬼子押着往鬼子的临时据点走去，“大哥，找机会跑吧？”

“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形势再说。”陈彪读过《忍经》之后，凡事都非常沉得住气。

“鬼子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夜里偷袭呢？”这是最让他纳闷的事情。

原来鬼子在村里采取瓦解百姓的措施对于那些见利忘义的人还是有效的，土匪进村没有多久，他们的举动就已经传到了鬼子耳中，佐佐木为了收服土匪定下了这个圈套。

“别他妈的交头接耳，老实点儿。”一个伪军用枪托给了陈彪一下子。

陈彪和昊天不知道佐佐木跟独眼龙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独眼龙走时那得意的表情说明他与佐佐木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