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心中的爱

从无望等到绝望

安雅开着车在机场高速上一路风驰电掣,时速一百三。某个瞬间,安雅的心头猛然滚过一阵刺痛,那一刹那她又想到了自己对左岸的爱。

安雅爱左岸爱得非常绝望。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她整整爱了他十年,可是左岸似乎情商为零,每次当安雅准备向他表白时,他总是拍着她的肩膀打断她:“安雅,我们是铁哥们儿对吗?你会为我做任何事的,对吗?我即使堕落了,你也不会嫌弃我的,对吗?”

他的话和他那副**不羁的样子把安雅的表白扼杀在喉咙里,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对,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然后,左岸会递给安雅一张照片,照片上每次都是一个女人,或妖娆,或清纯,黑色棕色酒红色的长发卷发短发,照片后面附有女人的名字,和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安雅真的爱左岸,所以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心甘情愿为他做什么。从第一个女人开始,安雅就发现左岸其实挺风流,他会在天南海北,任何可能的时间、地点发生一场艳遇,然后那个女人会飞蛾扑火一般扑到这座城市来见他。

而安雅作为左岸的哥们儿,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义不容辞地亲自去机场接女人到酒店,准备好他们晚上吃的喝的,以及**要用的杜蕾斯。

很多次,安雅觉得自己几乎麻木。

谁能想象,一个曾经那么洁白的男孩子,踏入社会染缸才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臭德行。安雅常常沉浸在往事里。她想起他们还上大学的时候,左岸甚至看见她穿低胸的上衣都会脸红,安雅拉着他的手旋转到露天舞池的中央时,左岸会紧张地手心滑腻冒汗。元旦篝火晚会上,在操场的一角,安雅将唇附在左岸的耳垂轻咬,他一下子跳开。

那晚星光迷离,月光皎洁,安雅却有点失落。

不过,她不急,她想或许那时的左岸,还没有准备好去爱一个女生,好吧,她会耐心等。

可是这一等就是很多年,安雅从无望等到绝望。而左岸变了,他变成了双面人,一面是谦谦君子,另一面是**不羁的风流男人。他把猎艳作为生活的一剂调味品,总是当着安雅的面评价那些女人。他说三号吻功特别厉害,从他的脖颈一路蜿蜒吻下去,然后停在他的小腹,用舌尖一下一下地画圈;七号很会**,起承转合,叫得像只**的野猫,那嘴巴捂都捂不住;十二号做起爱来简直不要命,能把他抛得很高再狠狠摔下来,不把他整个人掏空不罢休。

说这些时,左岸痞痞地笑着,顺势捏一把安雅的下巴:“男人都一路货,好色。安雅,你以后找了老公,可千万要多学几招**功夫哦,否则会守不住男人的。”

安雅啐他一口:“不害臊!”

然后安雅的心就沉重得似乎灌了铅,她想,自己能找到那个男人吗?除了左岸,她还能爱上别的男人吗?

不能吧?

她不能。

第十七个艳遇情人

安雅一边开着车一边发誓,黎姗姗是她在机场接机的最后一个女人。

黎姗姗是左岸的第十七个艳遇情人。

黎姗姗应该很年轻,至多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比之前的十六个都要漂亮,腰很细,臀很饱满,两只**汹涌得几乎要撑破上衣,最惹人的是那两瓣红唇,翕合之间,风情万种。

安雅在停车场打电话给左岸,左岸说:“安排在老地方,告诉她,我晚上八点到,让她洗完澡等我。对了,给她买欧舒丹的香皂,我喜欢。”

安雅心头又滚过一阵刺痛。她把左岸的原话向黎姗姗复述了一遍,黎姗姗嘻嘻笑着说遵命。车子很快驶入拥挤的车流,黎姗姗兴奋地问这问那,她说:“安姐,你很有女人味,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吧?”

安雅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黎姗姗露在外面的黑色肩带,答非所问:“你是怎么认识左岸的?”

黎姗姗显然对安雅没有任何防范,喋喋不休地讲了一个恶俗的故事:左岸去杭州开商务会议,会议没开完,他们就电光石火一见钟情,因为第二天就要返回,左岸邀约黎姗姗来他所在的城市会面。

黎姗姗丝毫没有注意到安雅的不悦,依旧聒噪不休:“左岸不但帅气儒雅有风度,还很会接吻哦,吻得我窒息……”

安雅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起来,气血上涌。她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靠路边停下。

绿化带上,雏菊一簇簇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明黄的花蕊。安雅从车上下来,俯身将脸埋在一朵雏菊的花瓣上,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做贼一样飞快地端起一盆雏菊塞进车里。

她一直想要这么一盆花,就像左岸痴迷猎艳一样,安雅钟爱雏菊。

下午三点,安雅把黎姗姗带到明光路的一家快捷酒店,黎姗姗甩掉鞋子就扑到松软的大**,安雅注意到她的裙下露出大红的底裤,很惹眼。安雅深呼吸了一下。晚八点之前,安雅必须买好一男一女两套睡衣,两份咖喱鸡块饭,几枚杜蕾斯,左岸要草莓味的。

做这一切的时候,安雅的心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闷得厉害,又无从疏解。

七点,安雅打电话向左岸汇报工作:一切OK。

左岸在电话那端嘿嘿一笑:“好,辛苦了哥们儿。”

隔壁上演的剧情

夜色阑珊,安雅低头看腕表,十点四十分。安雅站在快捷酒店对面的马路上,看酒店六楼窗户里射出的旖旎灯光,下午在超市采购时,她特地多买了一瓶红酒,此刻安雅想,不知那瓶酒可否为左岸和黎姗姗助兴?

她想象着他们的步骤:在洗鸳鸯浴?或者,左岸正在褪去黎姗姗大红的底裤、黑色的胸衣?或者,他们的舌头已经绞缠在一起,左岸已经俯在黎姗姗那个小贱货的身上?他们已经做了一次,正准备做第二次?

安雅想得头痛。

安雅摇摇头,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她骂自己:“蠢女人,你该醒醒了!”

这一刻,安雅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一个男人。她等不到左岸的爱了,她不想把自己陷在如此无望的近乎残忍变态的怪圈里,她不想再听自己爱的男人讲他如何如何和女人**,用什么姿势,用掉几枚杜蕾斯。她想找一个男人,就在此刻,报复左岸对自己的漠视。

夜晚滋生寂寞,男人女人都一样。在酒吧,大半瓶血腥玛丽下肚,就有男人上来搭讪。安雅抬眼瞧了瞧,不错,有男人味,据她目测,没有赘肉,这样的男人应该有力度。

想到这里,安雅觉得小腹似有一阵阵热流在激**,她迫切地渴望这个男人洞穿自己的身体,带她抵达她一直想要去,但一直未曾去过的地方。

电梯停在六楼,安雅提前预订好的房间,与左岸的房间一墙之隔。

对,这样很OK,她就要在他的隔壁,与别的男人鱼水**。

爱到极致便成恨,安雅想。

男人果然不错,他几乎是用豹子的力度席卷了安雅,安雅有些疼,但她紧紧咬住嘴唇忍住那种奇异的疼,她甚至借用了左岸讲给她听的他和那些女人的床事技巧,她学着**,学着在男人的皮肤上用舌尖划圈,甚至学着在男人身上像树叶一般摇摆啊摇摆……

对,安雅还是处女,老处女,这是她的第一次,她给了陌生男人,而不是她爱的男人。

终于,安雅得到了想象中的快感,那一刻,她哭了,哭得很汹涌,男人看着**的落红,落荒而逃。

如今这个人人明哲保身的年代,哪个男人敢为一个老处女负责?

男人不敢,左岸也不敢。就在昨晚,安雅厚着脸皮去了左岸的公寓。他为她削苹果,冲咖啡,陪她一起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安雅去了浴室,出来时,左岸看见的是一丝不挂的安雅。

没有别的,安雅只想把自己给左岸,把她的童贞,她为他恪守十年的童贞给他。可是左岸不要,尽管安雅看见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眼睛里也有燃烧的火焰,可是,他轻轻地为她穿上衣服,说:“我不爱你,安雅,爱不能强求。”

他的拒绝很简单,很决然。安雅哭着从他家离开。第二天安雅接到他的短信:“对不起,哥们儿,今天要劳烦你帮我接个女人。”

安雅伤心之余,无奈地答应了左岸,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下一次。

绝无下一次。

爱到极致便成恨

安雅整整一天都窝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警察打电话让她去快捷酒店的时候,她起身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形容枯槁,眼神呆滞。

快捷酒店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一男一女。根据现场勘查,警方做出的解释是死者喝的红酒里被下了毒,但究竟是谁下的很难有个定论。最后被定性为情侣相约自杀。

左岸和衣躺在**,黎姗姗也衣着整齐,并非安雅想象的那般两个人赤身**绞缠在一起。

警方交给安雅的遗物中,有左岸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晚上,安雅打开电脑,她很好奇,他去见黎姗姗为何要带着电脑,她想破解他的邮箱密码,没想到很容易,密码竟是自己的生日。

记事本里有很多日志,很多,大概写了好几年之多。安雅用了一整夜的时间看完了那些日志,天色渐亮时,安雅抱着电脑哭了。

左岸在每一篇日志里重复着一句话——我爱你安雅,可我不能够。

真相像暗礁一样渐渐浮出水面。

七年前,那时安雅和左岸高中同班,左岸喜欢安雅,很内敛地喜欢。下晚自习时左岸会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他知道她胆小不敢走夜路。某个夜里,安雅被几个痞子挟持进黑暗的胡同,他们撕扯她的衣服时,左岸冲上来与他们殊死搏斗,从而保住了安雅的清白之身。

可安雅没想到,那次搏斗令左岸永远失去了性能力。

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工作,安雅向左岸示爱多次,他一直躲藏,而安雅的偏执令他很无奈。他想出一个招,每次去外地出差,就花钱请在外地认识的女人过来,做一场秀给她看。

他想告诉安雅,他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再不是她心中的洁白男孩。他想让她离开他,充满绝望地离开。

他说,他最喜欢的花是雏菊,因为雏菊的花语是隐藏在心中的爱。

最后一篇日志里,左岸写道:

安雅我爱你,其实我很想很想把你拥在怀里,吻你爱你要你,可是,你能忍受与一个不能给你性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吗?

能吗?你能吗?

即使你能,我也不能那么自私。

红酒里的毒是安雅下的,毒鼠强。安雅戴了手套,把自己撇得很干净。

左岸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那些陌生女人,漠视她的感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她无法再绝望地爱下去,与其爱这个根本不爱自己的风流男人,她宁愿永远失去他,永远!安雅想,自己肯定是疯了,但她想疯一次,为了爱情,她觉得值。

现在,安雅终于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直到得知左岸不接受自己的真相,安雅才明白自己是天底下头号傻瓜。爱到深处无怨尤,左岸对她的爱不就证明了爱之深、情之切吗?可她呢,多么自私,自私到不惜以他的死来成全自己的爱!

偷来的那盆雏菊在安雅的窗台上绽放如常,一簇簇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明黄的花蕊。安雅每次想左岸的时候,就会将脸庞埋在花簇间,深深地吸一口气。

抬起头来,安雅总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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