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风用望远镜偷看了大姑娘洗衣服几眼之后,满意了,贼满意了,哼哼着小曲儿从箭楼上走下来,一脸快活的模样。
正好碰上战僧带着一群民夫,还在寨墙上挖射击孔呢。
见到老南风一派轻松的模样,战僧微笑道:“将军心情不错,看来周边没什么问题吧。”
老南风笑嘻嘻地道:“刚才发现了贼军斥候,他们马上就要攻过来了。”
战僧:“!!!”
旁边凿孔的民夫:“!!!”
一群人全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老南风,心想:贼军马上要攻过来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一幅很快活的模样?你这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老南风一脸的笑意:“哎呀,中原真好啊,河边也有漂亮大姑娘洗衣服,在北边的时候……咳……”
他赶紧打住,马下脸来:“挖射击孔的,动作快点,一天之内,要把剩下的射击孔全部凿好,不然贼军攻过来时,我方的火铳兵没地方开枪呢。”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民夫们的动作就加快了三倍。
这他娘的敢不加快吗?要是挡不住流寇,他们也难逃一死。
战僧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紧了自己的哨棍:“阿米偷佛!善宰善宰!”
老南风斜了他一眼:“大师,我看你身形就知道,你是个练家子,功夫好得很,我多半打不过你,高初五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而且你这一身杀气重得很,年轻时没少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吧?”
战僧双手合十:“以前的事,贫僧已经忘了。”
老南风嘿嘿笑:“为了救这些老百姓,你肯定也得出手,怎么样,要不要把哨棍换一换,我给你弄把大刀来,一看你就是耍刀的好手。”
战僧摇头:“刀这东西杀孽太重,贫僧用哨棍就挺好。棍术乃‘神武不杀之术’,贫僧不想再杀人了。”
老南风嘿地笑了一声:“这神武不杀四个字,哪有这么容易做到?依我看啊,杀一人而救两人,也是大功德,大师以为如何?”
战僧摇头:“一人不杀,再救两人,岂不是更好?”
老南风大笑:“大师,你这个叫做贪心!”
战僧:“在这种事上,贪一点没什么不好。”
老南风摇头,转身就走,不消片刻,就走到了战船前面,那战船的船长还在船头坐着,百无聊赖地看民夫们搬动货船上的货物呢。
老南风对着他招了招手,笑道:“兄弟,很无聊?”
船长笑:“是啊,指挥着这么厉害的战船,却没什么机会出手,有点恼人。”
老南风:“马上就不会无聊了,贼子要来了。”
这句话让船长精神一振:“嘿,那我……”
老南风:“我得请你先躲一下了。”
船长大急:“为啥?好不容易有个出手的机会。”
老南风道:“你的船如果在这里停着,贼子是不会出手的。”
这句话让船长一醒,对啊,自己这船十二门炮架在这里,流寇哪里敢动?
老南风嘿嘿直笑:“船队正常卸货,卸完之后,你要率船队回洽川码头是吧?请你向北航行数里,看不到古渡码头之后,找个水流稍缓的地方等着,见到古渡码头冒起浓烟,你再带着船队回来。”
船长秒懂:“哈哈哈,原来如此,多谢老南风将军。”
……
天色已全黑,所幸天上有一轮明月,将银光晒在了解池上,使得整个解池边一片银灰色,肉眼也能勉强视物。
邢红狼、皂莺、铁鸟飞等人,在离解池还有一里的地方就下了马,皂莺的人留下,带着马藏在树林里。
邢红狼、铁鸟飞两人则带着私盐贩子们,继续前进。
她们全部换上了黑衣,与黑暗融为一体,肉眼难察。
铁鸟飞远远地指了指解池北岸的巨大城池:“看!河东城,朝廷的盐课司就住在里面,这里随时随地都驻扎着一千官兵,外面流寇不管怎么闹,这一千官兵也不动弹,就是死死的守着解池。”
邢红狼点头。
两人带着人,绕向了解池南岸。
解池长四十余里,宽四里,只要绕到南岸,就不容易被官府发现了,盐枭们也一向都是和南岸的盐匠们联络,偷偷弄走私盐。
两人在黑暗中潜行,前方出现一个村庄,村庄周围到处都是盐池,一个接一个,大片大片地铺开,盐池旁边围着高高的木墙,这些木墙几乎将整个村庄和周围所有的盐池都圈在了其中。
木墙上开着一个门,门上开着一个小窗,从小窗看进去,门后守着两个官兵。
邢红狼低声道:“我几年没跑盐,这两个兵我都不认得了。”
铁鸟飞嘿嘿笑道:“放心,我认得他们。”
他从树林里窜了出去,笑着走向了那两个官兵。
官兵感觉到了黑暗中有人靠近,手放在了刀把上:“什么人?官盐重地,不得靠近。”
“是我,铁鸟飞!”
两个兵立即笑了:“原来是铁大当家。”
铁鸟飞嘿嘿笑着摸出了一锭银子,从门上的小窗塞了进去,很快,那门开了,两个官兵低声道:“这次给得很多啊,铁大当家要玩个大的?”
铁鸟飞:“是的,玩得很大,就看你们怕不怕。”
两个兵笑:“那要看玩得多大了。”
铁鸟飞:“我要把这个村子里的盐全部弄走。”
两个官兵对视了一眼,有点懵:全弄走?疯了吗?
不过,这里只是解池周边的诸多盐村之一罢了,就算将整村盐都弄走,对朝廷的影响也不大,别的村还要产盐嘛。
倒也不是不敢玩,只不过,光凭他们两个兵肯定是不敢玩的。
“这事要通知上面了。”
一个兵道:“至少得盐课司点了头,咱们才敢帮忙。”
铁鸟飞:“要盐课司点头,需要多少钱?报个价吧。”
那兵低声道:“至少得……一百两,不,两百两。”
“好!两百两就两百两。”铁鸟飞拿出早已经准备好一袋子大银锭:“你们去通报吧,我在这里等着。”
两个兵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继续守在盐村门口,另一个人则拿了一袋大银锭跑进了村子里,不一会儿,这村子里的官兵小队长也起身了,见到大银锭之后,赶紧划了一个小船,渡过解池,向着对面的河东城里去了……
……
明朝盐使司非常腐败,英宗时,曾经下过圣旨:“近闻两淮、长芦、两浙运盐使司及各场盐课司官吏不遵成宪,肆志贪黩,纵容灶户私煎私货,及客商支给,掯勒百端。中间有名为巡捕而自兴贩者,有假托权贵而自烧煎者,有诈冒客引而沿途鬻卖者,甚至聚徒、集船、排列兵器恣行凶恶者。”
不难看出此时期明朝盐业系统普遍存在以下问题:腐败猖獗,盐课累岁逋负,私盐盛行,“开中”无法顺利进行,继而导致边防军需不济。盐业产销体系受到严重破坏,明廷被迫遣官禁治。
然而治是治不了的,根子都烂了,哪里治得好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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