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目睹了可怕的东西。”这是老院长在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存活的最后一天的第一句话。
在学校,他的课桌上多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小子杀人了?
这六个字出自高泉屿之笔,逸阳拾起直接撕烂,他并非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问,舒灏偶尔会告诉自己别太在意那些落井下石的评论,他不在乎,但打从心里终是有些不悦,质疑与信任对他而言一直等同,因为他从不相信别人,即便是纪凝,还是舒灏这两个善待他的人都一样,因此,他在校园里一直是孤独的。
他静坐在操场的石阶上凝听着场内的喧闹声,望着他们被暮光拉得长长的黑影,学校十七点三十分放学,也恰好可以赶上日落一刻,他一个人观赏,没有人陪伴,望着夕阳之景,他想起了他的幼年。
那是在教堂居住的一年所发生的事,那年,他9岁,被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带入孤儿院,当时的院长还是一个年老的德国男子,教堂也是他一手创办的,因为孤儿院与教堂相距较近,最后才决定修建两面围墙来连接孤儿院与教堂。逸阳刚住入孤儿院时,那里仅有104个孤儿,他们大多是患有先天性疾病或者身体发育畸形,那群孤儿由一岁到十一岁不等,抚养人员大多是外国人,极少是内地国人。逸阳初遇穆兰修女的时候是在教堂,当时的穆兰修女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到来,与教堂内的修道士有过几分钟的商谈,那些陌生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
“不要害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他们都会是你的家人。”那个女子蹲下来告诉他,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她的脸容,他只知道,她长得高挑,很美,对他有着亲情般的关爱,很像他妈妈,他也曾有过家,只是,他的父母都是毒贩,在逃离窝点时扔下了他,至今,他们没有找过他,也许他们在监狱里,也也许他们依旧在逃离。
在教堂的感觉一直很好,白天,这神圣的地方像是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即便是教堂内部也常常能感觉得到这光线的温暖,那里的修女,修道士善待他,甚至连院长都格外关注他,但是,黑夜那里就像是一场噩梦。
当他在孤儿院居住近两个月的时候,一天夜里,孤儿院里闯进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甚至没人知道她如何进入孤儿院,她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逸阳。逸阳称她为噩梦,对他而言,那是噩梦的开始。这个夜闯孤儿院的女子年仅23岁,她的双眸很深邃,但却如迷一般复杂,或者美丽,她的唇染得烈红,指甲也是红色的,浓黑的长发垂在双肩,也垂在后背,她穿着白裙甚是妖艳。她自杀了,就在孤儿院靠近山林的小院里,小院内有一棵古老的榕树,她往厚实的树枝中绕上一条长长的布绳,在比她高出近十五公分的位置系上死结,逸阳茫然地望着这一幕,他没有阻止,那个女人妩媚地对向他笑笑,拉近了布绳,把头深入绳套中,踢开了垫脚的石砖,没有任何挣扎,但她的脸色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痛苦,双眼翻白,眼角逐渐渗出了深红的血液。
逸阳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独立的房间里,老院长坐在他床头,似乎一夜未眠。
“孩子,你目睹了可怕的东西。”这是老院长在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存活的最后一天的第一句话。
老院长死了,一场突发的心脏病让他死去,不久,孤儿院发生了一场火灾,逸阳因为发烧而被修道士送到医馆而免于一死。
现在想想,也似乎是在那之后,“他们”才接踵而至……
刺痛,每当想起这些事,脑海里总像是有一根针插入,那些年的回忆,还有噩梦,一直延续至今。
它们又出现了,那些可怕的阴影,他想起昨夜那个白裙女生,想起那个面带面具的丑角,开始有些后怕。
“你很自卑。”他旁边无故多出了一个男生,略显忧郁,眼神与自己格外相似,阴郁,但却深不可测。
天色阴沉下来,那个人无声地坐着,如一缕空气中的烟丝,没有躯体,任风透过他的肌肤,像是一个死人。
“你在逃避。”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仅此而已。”逸阳告诉他。
“可是你知道这不可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我累了,人累到一定程度,你会连计较跟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要不死,你可以选择累。”
“因为我是一个会带来不幸的人,因为我是当初害死教堂数十名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是因为那些针对我的人全部不幸死去。”
“不,这只是别人的言论,那不是你的错。”
“那为什么他们总要远离我?”逸阳站起来。
天色完全阴沉,操场卷起了阴风,惊动了学校后阴林的上百只乌鸦,它们镇压过校园,那些在场的学生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你还有纪凝和舒灏。”他斜目瞪着他,没有瞳孔,整张脸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你到底是谁?”逸阳咽了口气。
“那个人会回来复仇,这是你翻身的机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光色褪去,逸阳的双目罩上了黑色阴影。
“一场游戏的观众,但是,这个观众可以改变你的人生。”他抬起头,双眸之间透着可怕的阴翳。“好好利用你的双眼,去挽救你的人生。”他的脸色开始变化,那青白的脸上变得扭曲,脸色变得很痛苦,握住自己的胸口,大口气地喘息着。逸阳望着这一幕不知所措,不敢靠近一步。
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惊恐地望着他,这一举动,惊动了石阶下的学生,逸阳上前想扶起他,那个人不知哪来地力量极力推开了他,紧握着胸口,艰难地呼吸着,那张青白的脸色褪回正常的肤色。
“你对他做了什么?”台下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质问他。那些汗色淋漓的学生扶住了那个受惊的人,茫茫阴色中,那些人看怪物般看着自己。那个学生,是中途运动停下休息的体育班成员。
“我问你对他做了什么?”那个高个的男生拎起逸阳的衣领,怒瞪着双目。
“他 不 是 人 。”那个学生指着他,战战惶惶地指着他。
“我什么也没有做。”逸阳稍抬头望着那些高个的学生们,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也望着那个极力喘息学生。
天阴沉沉的,那群人神色也变得阴沉,每个人的双眸都带上了阴影。他感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感袭来,双腿莫名发软,重重地往后倾倒,那一刻,他仿佛透过人群看到了站立的她—蓝雨幕。
他感觉那个女生在此刻显得格外不正常,也许是色调很特别。
一阵阴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睁开眼,手心握着一把汗。他是站着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抬起头,那简小的办公室上横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着:校长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操场的吗?逸阳打从心里发出疑问。
校长室的门自动打开,那吱咯的声音异常空响,他回头望了一眼,天色阴翳,整天走廊没有半个人影。他被推了一把,不自觉地进入校长室,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斜着目光,桌面上的钢笔不经意间掉落,摔在地板上。
“你还想给我惹多少麻烦!”他的语气格外冰冷。
“我又做错了什么了吗?”逸阳不解。
“那名体育班的学生对你很恐惧。”
“这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校长狠狠拍向办公桌,发出一阵沉闷的撞木声。“那你自己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逸阳走近两步,垂下脸,冷冷地说:“我在操场上见到了一个人,他说会有人回来复仇,他说那些与她相关的人都会一个个死去。”
校长的脸色越发难看。
“那个人的脸色很苍白,当时的天很阴暗,他没有瞳孔,其他学生看到的他依旧正常,他就像一个死神,来向我们做出预告……”逸阳不自觉地靠近办公桌,窗台惨白的光色印在他忧郁的脸上。
“少在这里恐吓我,我警告你,如果下次再因你出事,你马上拿好你的学费走人!”校长望着他苍白的脸孔,不畏地与他对视。
逸阳缩回身子,一脸死气沉沉,斜视着他,之后转身离开,校长释然地往后躺在办公椅上。
从校长室走出,走廊上人来人往,逸阳穿过人群,那些冷漠的路行人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路过之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纷纷匆匆离去。楼梯间,他下楼,那群人上楼,他们截住他。那些人,典型的非主流青年群,带头的人是高泉屿,伪诚恳的他裂开嘴讥讽地问:“我说大哥,你教教我好不好,怎样才能让其他人那么怕我。”
那些陪同的非主流青年幸灾乐祸般讥笑。
“现场拔掉一个人的舌头,那么他们就会怕你。”逸阳径直踏下下一道台阶,下一道台阶的非主流青年挡在他跟前,阴暗,整条道路罩上他们的阴影,这群近杀马特似的青年鄙夷地侧过身子,留下一道极为窄小的空间。
“听说你亲眼目睹了昨晚那两名逃犯和今早从下水道发现的那个林天伟被杀的情形,是吗?”一个金发的女生问。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逸阳站在那里没有动,目光冷淡地望着阴暗的楼梯转口。
“校长找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向那个体育班的学生道歉。”“校长没逼你退学吗?”“喂,你听到了没有。”
逸阳面无表情,那些人看着他下头,面如死灰。
“喂,你倒是说话呀。”“你聋啦?问你话呢?”
楼梯间保持了几秒沉默,那些非主流青年面面相觑,直到另一个人上楼,她捧着一叠书,那四个非主流青年阻碍了她前去的路,她抬起头,逸阳望着她。
那个人,纪凝。
“我们上去吧,别阻碍他们。”高泉屿第一个前走一步,那些非主流青年颇有兴致地回头望了他们几眼,继续上楼。
楼梯口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不关你的事。”逸阳冷漠地回复她,沉着脸往下走。
转角,逸阳回头望了她一眼,她也回望着他,眼神很复杂,他们的境地,就像十几秒前那样彼此相望。
此刻,没有人能理解纪凝的感受。
-也许,在过后的不久,我就再也很难见到你。
-没想到,转眼间,我们成为陌生人。
-虽然在我心里,你不曾陌生过。
-你对我陌生的期间,我只是,很想你。
-怕过去,也怕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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