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过后。

冬天即将来临。

嬴轩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越过了金山。

近乎一年时间的巡视，让嬴轩略有劳累。

但看着面前的湖面，却又有些自豪感。

面前正是夷播海（巴什喀尔湖）是世界第四长湖。

历史上自汉之后，便是华夏与西北的天然分割线。

只是到了晚清被不平等条约割了出去。

一直是人们的遗憾。

但现在，他再次将其收入大秦境内。

准备的最后一部分石碑，也被竖立在这里彰显大秦声威。

回身望去，视线之内皆是大秦领土。

嬴轩站于山顶，整个人放空了心神。

好似完成了一部分使命般。

虽然这个使命没有人赋予他，他也没有主动渴求。

可内心深处就是有一种力量，不断驱动他去拟补一些遗憾。

或许这就是喜欢历史之人的共性吧。

略作休息，将前来面见的四周部族安抚了一下。

右谷蠡王在打下这片地域后，没来得及好好整治便被冒顿召了回去。

当嬴轩带着二十万铁骑来袭之时，这些部族一个个都快哭了出来。

嬴轩重复了好几遍，大秦会给他们机会，不会和右谷蠡王一样先杀一遍再对话。

可这些部族还是心惊胆战，嬴轩动作稍微大点就被吓得直哆嗦。

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嬴轩直接交给了张良去处理。

随后派遣韩信带五千轻骑开路。

大军继续沿着湖水向西南行进。

此行总算到了尽头。

湖的西侧便是康居。

南方是天山也是三十六国所在之地。

蒙恬的战况一直没断。

嬴轩知道，西域最后四国因为外界的问题导致一直没能彻底降伏。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四个小国，也无伤大雅。

但嬴轩内心对大团圆情节的执着。

让他总感觉三十六国就应该整整齐齐。

少一个都不完整。

随着大军继续南行。

西域的蒙恬也得到消息。

“殿下要来了？”

几乎听闻的那一刻，大军营帐内便传来了欢呼。

亲眼见证了匈奴，是如何一步步败亡在嬴轩手中的将领们，对嬴轩的崇拜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就连白仲，此刻都不再以其父武安君为榜样了。

在他看来，人必须要有志气。

一直在前人的阴影里怎么也不可能将其超越。

但在殿下的阴影里就不同了。

只要你能跟上，其他人也只能望其项背而已。

白仲认为超越父亲这种壮举，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若是能跟在殿下左右，说不得能有更大作为。

只可惜他一直没机会，略微提了几次还被蒙恬忽悠。

“你看，殿下麾下那么多猛将。”

“你跟了过去也不过是中下游，但你在我这里就不同了，在我这可是除了我之外的最高将领。”

“俗话说的好啊，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可要想清楚。”

白仲每次听闻都是讪笑，口中说着跟随蒙恬必然是好的。

可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随着消息的扩散，驻扎在龟兹的三万大军仿佛进入了节日。

殿下到来，就代表着胜利到来。

与西方僵持良久的他们也终于能松口气。

数月前他们本是要撤回敦煌的，但半路却忽然得到消息。

那西方的巴克特里亚王国好似对西域心有某图。

两万支援捐毒的大军不仅没有撤走，还增派了三万。

这一消息，让蒙恬有些担心，莎车仅有两万大军。

若是他们撤到月郡，万一有情况支援都来不及。

所以蒙恬临时更改，以西域中部的龟兹国为驻地。

龟兹人口较多，粮食也多些。

节省点足够他们撑到国内运来粮草。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如蒙恬所预料。

那巴克特里亚王国不仅在捐毒驻兵五万，甚至还开始当着他们的面训练骑兵。

前方将士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数万人逐渐装备上马匹。

随着对方骑兵越来越多。

蒙恬也开始逐渐郑重。

不断加强前方的情报联系，传信使每日定点回报。

但凡逾期半个时辰，就要发兵支援。

不过对方还算理智，就这样僵持了数月也没见他们敢越雷池一步。

此刻等来了殿下，就更无忧虑了。

白仲看着近几月逐渐完善的西部疆域图，舔了舔嘴唇。

“将军，殿下带回国内的占城稻已经送达。”

“丰收了两轮优先供应我们，足够吃上半年的。”

“不如直接拿下这个大夏，在那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子一样。”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蒙恬略微点头，但视线却是将其放在了帕米尔高原以西。

“拿下大夏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大夏是塞琉古帝国的旧土。”

白仲眉毛一挑。

“将军担心他们会以此为由发兵？”

随后双眼一眯。

“那就一同灭了他们！”

可蒙恬却是抬起了头，没有认同。

“一个塞琉古帝国，也不至于让我犹豫。”

“真正让我担心的是，我们如此大举向西。”

“会不会像三十六国时一样，使西方诸国共同抵御。”

蒙恬转身看向一众将领。

“殿下打下匈奴，可没停下一天。”

“谁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向西征伐？”

“若是我们动作太大，暴露实力惊扰了西方诸国，坏了殿下大事可就不好了！”

蒙恬的话，让众人皆是沉默确实有理。

在众将思虑之时西方捐毒国内。

西方捐毒国内。

捐毒王刚送走大夏的援军将领。

麾下大臣便激动质问。

“王，您为何欺骗大夏？将大秦说的如此虚弱，如此不堪。”

“这会让大夏误以为他们能够击败大秦。”

“到时轻易东进有覆灭之危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大夏败亡我们也会跟着被大秦所灭。”

“王！您此举实乃不智啊！”

捐毒王面色不变，看着激动的大臣冷声质问。

“那我怎么说？”

“说大秦强大到无法抵挡？”

“说强盛如王庭都臣服了大秦？”

“你觉得一个大夏哪来的勇气会继续帮我们抵御？”

“这样说他们还会支援我们吗？”

“只怕他立刻就会将大军撤走向大秦示好！”

“若是那时，我们怎么办？”

“指望着你麾下的那几千人，能挡住大秦吗？”

捐毒王的怒喝终是让大臣清醒了过来。

“可～可如此也不可能战胜大秦啊，等大夏之人发现真相，只怕我们下场会更加凄惨。”

捐毒王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

“怕什么！大秦覆灭西域二十万联军时眼睛眨都不眨。”

“可现在却被几万来援将士便吓的后退。”

“那蒙恬还保证十年之内再不西征。”

“可见他们后续与匈奴的大战也是两败俱伤。”

“没有了足够的兵力尽量避战，想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趁此大秦虚弱之际，让大夏摸摸大秦的底。”

“让他们追上去打，说不得能将大秦击溃呢？”

“就算击溃不了，再重创大秦一次我们也能轻松好多年。”

捐毒王眼睛眯起。

“而且月氏答应了，只要让大夏东进。”

“他月氏就会给我捐毒留下一片土地。”

“反正我们也打不赢不如赌一把。”

大臣听闻面色一惊。

“此次是月氏为大夏做的局？”

“那若是泄露出去，大夏绝对会与我们死拼到底的！”

捐毒王却是冷冷看向在场几人。

“此事若真泄露出去，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本王都会先杀了尔等全族！”

捐毒王的话，终是让大臣们冷汗直流。

他们想要劝说捐毒王，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身为小国，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在这种夹缝中生存。

……

大夏的将领在离开后，立刻将得到的情报送给了南方边界等待的刑法大臣。

刑法大臣略有听闻后，丝毫不做停留，带着月氏使者便赶往了象雄王朝。

象雄王朝是诸部联合的王朝。

国主“穆秋杰热”类似联盟首领。

此刻，他正接待着几位尊贵的客人。

这些人身穿僧侣服饰，双手放在胸前合十，模样十分客气。

说是从南方孔雀王朝（印度）远道而来。

遵从阿育王之令，要与象雄王朝中的佛法高深者交流大小乘佛法。

象雄王朝是大乘佛教发源地，也只认大乘佛教。

对小乘佛教原本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抗拒。

但孔雀王朝的现任君王，阿育王极其暴虐，不仅继位前将政敌全部杀光。

继位之后命令一旦受到抵触，便动辄诛杀殆尽。

阿育王喜好战争不断向外扩张，已经完全一统了南方大陆。

在征服羯陵伽国时他更是诛杀了十数万俘虏。

被称为黑阿育王。

象雄国主穆秋杰热不想因此而惹怒阿育王。

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此次探讨一直进行了三日之久。

双方可以说是争论的面红耳赤。

直至大夏与月氏的使者来临。

穆秋杰热才好似找到见到救星一般。

急切的暂停了探讨。

为了彰显诚意他毫不避让，当着僧侣的面接见两方使臣。

大夏的刑法大臣与月氏使者一同入殿。

穆秋杰热很是热情。

“不知两位此来何意啊？”

大夏的刑法大臣率先开口。

“早就听闻，象雄王朝以佛法治国。”

“对佛理研究至深，朝中子民们大都慈悲为怀。”

“今特携月氏使者一同前来拜访，主要是想感受佛法深奥。”

“若能学得一二，也好带回国内教化子民。”

刑法大臣的话，几乎瞬间使穆秋杰热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于佛教门徒来说，国家疆域大小或许不重要。

但教义宣讲，广招信徒，对他们的吸引力丝毫不比内心佛陀轻多少。

就连在一旁站着的孔雀王朝僧侣一时间都忘却了刚才的争执。

死死盯着大夏使者。

但穆秋杰热也不是傻子。

不可能有统治者平白无故的愿意将权利分散到宗教信仰手中。

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不用穆秋杰热开口。

身侧的一名佛徒便站了出来。

“贵使如此诚心，我佛自然愿意渡化麾下子民。”

“只是不知，贵使此举可有条件？”

刑法大臣略微一笑，也不遮掩。

直接指着月氏使者说道。

“我巴克特里亚王国没有阻碍，随时可以接受佛陀普渡。”

“只是月氏却是遭遇凄惨。”

“不仅被残杀了半数族人，还被赶出了家园，落得现在无处可依之境。”

“若是佛陀愿意帮助月氏回归祖地。”

“想必月氏十分愿意，麾下子民诚心拜佛。”

说到这里，月氏的老将已然不能再沉默下去。

前出一步，十分诚恳的说道。

“只要能助我月氏回归。”

“我族十数万人必将佛陀放在心中。”

“每日膜拜，香火供奉！”

话音落下，大殿内略有兴奋的人们皆是安静了几息。

果然是最麻烦的事情。

找回祖地，就必然有战争。

甚至遭遇强敌。

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

穆秋杰热顿了几息，随后才尝试问到。

“那月氏祖地在何处？”

“抢夺者又是何方势力？”

月氏老将抬头，有些急切的说道。

“就在那三十六国东方不远，紧挨着楼兰婼羌之地。”

“抢夺者就是进攻西夜的秦国。”

“他们野心巨大，国人凶狠残暴，不断向西扩张。”

“若是不趁着现在，他们虚弱之际将其打退。”

“等他们缓过来，西夜、子合绝对抵挡不住。”

“甚至就连诸位这等佛国也很难坚守。”

老将的话，让一众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的将士数月前才与大秦交战。

虽然只是略有碰触便立刻分离。

但象雄王朝也很是重视。

不断向四周打探大秦的情况。

直到从东方青海边界处，打探到大秦在东方是个庞然大物。

在那之后穆秋杰热也一直忧虑，若是大秦再行西征。

他们该如何面对这个扩张者。

没想到大秦还没等来，先等来了大秦的仇敌。

穆秋杰热与两侧的大臣们对视一眼。

尽皆皱起了眉头。

若是对抗一个小国也就罢了。

可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就算再眼馋数十万信徒，也不敢轻易牵扯其中。

眼看众人犹豫。

老将面露焦急。

那刑法大臣却是眉毛一挑，十分平静的再次开口。

“国主似乎没有注意。”

“那月氏的位置可是传教的绝佳之地。”

“他们祖地在东方广大区域的正中心。”

“若是你能将佛陀经意交由月氏传回那里。”

“到时候东侧的大秦，西侧的三十六国，北侧的匈奴全都是潜在佛徒。”

“长时间潜移默化不知道会影响多少人。”

“区区数十万人与此相比当是芝麻大小的功绩！”

刑法大臣的话，让穆秋杰热再次动心了起来。

两侧的佛徒们也是面面相觑。

这相当于，给了他们一片毫无宗教渲染的洁白之地，可以随意发扬佛教。

简直是圣地。

可就算如此穆秋杰热一想到大秦的武力，就又有些泄气。

这时，那刑法大臣低着眉眼，加重了声音说道。

“而且～”

“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

“那大秦与北方匈奴苦战数载。”

“如今已经到了国力枯竭之境。”

“否则也不会着急占领西域各国收拢粮食金银。”

这时，月郡老将也站出一步。

附和的说道。

“没错，我们撤离祖地之时，便得知大秦为了抵御匈奴。”

“不惜将他们辛苦攻下的南方大地拱手让了出去。”

“在最南端，那原本臣服的小小占族都重新独立。”

“广袤的疆域却因为没有足够兵力而不得不放弃，可见大秦到了何种地步。”

此话让殿内人们惊喜，可不等他们消化完。

刑法大臣便接着加大力度。

“况且，大秦遇到数万援军便直接放弃了西夜、捐毒等小国。”

“甚至是退后百里，放言十年不再进犯。”

“如此模样，哪里有大国的底气。”

“难道诸位还看不出来吗？”

“这雄踞东方的巨龙，只怕已经到了年老之际。”

“这等饕餮盛宴，诸位难道不想参与？”

“眼睁睁看着那匈奴独享？”

刑法大臣抬眼，看着穆秋杰热最后说了一句。

“那可是成百上千万的信徒啊！”

只是这一句话语，就让穆秋杰热下意识的握紧了扶手。

身侧孔雀王朝的僧侣更是已经瞪大眼睛抬头。

占族？

他怎么好似在哪听过似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情报必须要报给阿育王。

这可是大功一件。

僧侣默默将这些消息记在心里。

而上方的穆秋杰热已然在心中做出了决议。

但脸上反而放松了下来。

好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诸位使者舟车劳顿，不如先行休息一日。”

“佛陀是否愿意普渡月氏族人，也需等待回复。”

“不若明日再议，等我佛指明道路。”

话语说完，不等几人再说话。

两侧的佛徒便走到近前，伸手请他们出去。

月氏老将越发焦急，想要张嘴却被刑法大臣拦住。

一把拽了出去。

“事情都成了，你还想干什么？”

一个反问让老将又是惊喜又是怀疑。

但紧随其后走出的孔雀王朝僧侣路过，老将急忙平复心情，装作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