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狱归来的复仇者(2)

“别再想你的稿子了,今天要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颜青青见安然终于不再追问,似乎莫名松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我都帮你把需要的东西装好了,快走吧,大家都在教堂等我们。”

“我……”安然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

颜青青不解地询问:“又怎么了?”

“心茗说,今天会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来,我怕……”

安然的话虽没有说完,但颜青青不难会意她的顾虑。她拉起安然的手,轻轻拍了拍,微笑着安抚,“放心,一切有我在,你只需要踏踏实实完成婚礼,其他的我都会处理妥当。”

“青青姐,谢谢你。”安然感激地注视她。

“傻丫头,客气什么?我跟你姐姐和成骏都是好朋友,当初还是我介绍他们认识,可惜安心和成骏有缘无分,如今你能嫁给成骏,我衷心替你们感到高兴。”

“那我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听了颜青青的话,安然仿佛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露出笑容。

“嗯。”颜青青望了望安然的背影,又像是想起重要的事,将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瓶上,“安然,你的药我也先帮你拿上,一会儿到了教堂再交给你。”

安然应了一声,颜青青把药瓶拿在手中,盯着药瓶略微出神,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直到安然准备好走过来,颜青青才飞快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将药瓶扔了进去,若无其事地跟安然一起走出了门。

秦路影给白薇打开门,又对着镜子抚了抚长发,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直到觉得无懈可击,才回过头问:“不就是去教堂举行婚礼吗?怎么还专门强调宾客要穿礼服?”

“好像结婚仪式后,还要到附近的酒店办喜宴。”

“真麻烦。”

“人家的终身大事嘛。你看看,你打扮起来终于也有个人样,小影你应该经常收拾一下自己。”

白薇端详着眼前一身淡紫色及膝礼服的秦路影,剪裁得宜的绸缎质地礼服,将她纤长适度的身材完美包裹出来,挎在胳膊上的“一”字设计,正露出她白皙骨感的肩膀。一头微卷的波浪长发,服帖地披在肩上。小巧的脸因描绘淡雅精致的妆容,而显得越发明艳。脚下踩着一双米白色高跟鞋,把她修长的美腿衬得更加诱人。秦路影周身散发出风情万种的魅力,仿佛一朵娇艳盛开的紫罗兰般。

虽然早就知道秦路影是个美女,但每次看到她的“变身”,还是让白薇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从垃圾堆里还能走出你这光鲜亮丽的女人,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秦路影以食指抵在唇边,微微一笑,“这是秘密,我哪回让你失望过?薇薇你要相信我。”

“今天才只是个开始,你要坚持到底,别考验我可怜的心脏。”白薇提醒道,她抬腕看了看表,“上车吧,就你住这破地方,再不出发恐怕中午之前都到不了。”

秦路影也没有反驳,拿上挎包锁好门,迈开长腿坐进车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始终浮动着隐隐不安,似乎白薇所祈求能顺利平安度过今天的愿望,很难实现。凭她写推理小说多年的直觉,她依稀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驱车一个小时,秦路影和白薇终于来到喜帖上所写的教堂。白薇还没来得及停稳车,从一旁的拐角处忽然冲出一辆脚踏车,白薇忙一脚踩下急刹车,幸好车速本来就不快,那个骑车的人又身手敏捷地闪避开,才没撞个正着。即便如此,白薇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秦路影也被吓了一跳。

两人打开门走下车,这才看清骑车的是一个身穿棕色外套和牛仔裤的大男孩。说是大男孩,其实他看起来也有二十出头,应该比白薇和秦路影小不了几岁,但他阳光干净的脸庞,充满着活力四射的味道。此时他单脚支地,撑住脚踏车,面带怒意望着秦路影她们。在他车前的筐里,还放着一束犹带水珠的百合花。

“喂,你们是怎么开车的?”那男孩语气很冲,流露出几分年轻气盛。

秦路影伸手拦住欲上前理论的白薇,拉紧身上的厚披肩,几步走到男孩面前,注视着他,不急不缓地含笑开口,“小朋友,是你自己冲出来让我们撞,要不是车停得快,你还能站在这里大呼小叫?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吗?”

男孩被秦路影一双美目看得有些紧张,不知该把视线落在哪里。但显然秦路影的话进一步激怒了他,他脸颊涨红,低吼:“不要小看人!我都二十二岁了,早就成年了!”

“哦?”秦路影丝毫不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又往前一步,贴近男孩,这样的距离,快要呼吸相闻。

“你……你要干什么?”

男孩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一张脸也窘迫得红到耳后,整个人忍不住往后躲去,却忘了自己还坐在脚踏车上。一个重心不稳,他连人带车一起倒向旁边,一声惨叫,伴着砰的沉闷声响,男孩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秦路影从容地迈到一边,以免被波及,语气依旧轻柔,却掩不住其中的盛气,“明明只是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还硬装成熟,姐姐我不过教教你对人应有礼貌罢了。”

“你……”男孩怒目瞪着秦路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教堂响起了洪亮的钟声,男孩扫了一眼教堂的方向,一跃而起,捡起百合花束,又扶起脚踏车,“我今天有重要的事,不跟你们计较。”说完,他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掸掉,便重新跳上脚踏车,飞快地骑走了。

白薇从秦路影身后走过来,看着男孩的背影,给予无限同情的目光,“你还是一样,一张嘴气死人不偿命,只可怜了那个小男生,估计要郁闷到内伤。”

“是他自讨没趣。”秦路影撇撇嘴,“不过,不是要求宾客都穿礼服吗?怎么还有人像他那样随意穿的?”

“谁知道,也许他只是个花店来送花的打工学生。”白薇猜测道。

“别管他了,再站下去,我都快变冰雕了。”

“我们也赶紧去教堂,再晚就迟到了,这样对人家总不礼貌。”

两人说着,转身返回了车里,重新发动车子向教堂门口驶去,很快便遗忘了这段小小的插曲。

白纱鲜花的包围,相互厮守的誓言,教堂响亮的钟声,亲友献上的祝福,婚礼的一切都在幸福洋溢中顺利进行。仪式结束后,所有的人又来到教堂旁的酒店,喜宴缓缓拉开序幕。因为是自助式的西餐宴会,许多认识的人早已聚在一起寒暄。在明亮灯光的笼罩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宴会厅显得热闹不已。

秦路影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新郎新娘去了各自的休息室换礼服,迟迟还没出现,她索性端着酒杯,拉着白薇出了宴会厅,站在相对清静的楼道玻璃窗旁,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秦路影懒散地倚靠着窗台,打了个呵欠。

“注意你的形象。”白薇压低声音提醒她,不禁立即环视四周。幸好她们眼下所处的位置已是在走廊的尽头,几乎不会有人经过注意到。

“薇薇你太紧张了,小心神经衰弱。”秦路影不以为意地转过身,目光不经意瞄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咦,那不是刚才送花的男孩吗?”

循着秦路影所指的方向看去,白薇也见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拐到走廊里。除了那男孩,另一个人正是婚礼的男主角——新郎林成骏。他们似乎并没发现秦路影和白薇,而是边交谈边推开新郎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看来他还是新郎的朋友。”白薇感到有点儿意外。

“管他是谁,和我们又没关系。”秦路影倾身,优雅地半趴在窗台上。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教堂和门口的大片草坪尽收眼底。虽然天气已日渐寒冷,教堂的人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草依旧青绿如昔。在融融暖阳的映照下,入目就感觉心旷神怡。秦路影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欣赏着阳光穿透玻璃杯中琥珀色的**泛起柔和的光芒,慢慢凑到唇边品了一口,才仿佛有感而发道:“我真不明白,结婚到底哪里好?”

“一个女人能有个家,全心全意被爱,被呵护着,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白薇的言语中,隐隐透出对这种生活的满怀向往。

“感情本身就是个沉重的包袱,从中得到的快乐,远比不上失去时的痛苦,爱情、亲情都是如此,与其这样,我倒宁愿永远一个人。”

白薇明白秦路影的话里另有深意。秦路影的母亲在她年纪很小时就病死了,是父亲秦浩一手把她带大,父女感情的深厚可想而知。秦父突如其来的死亡,对她打击太大,她才会把自己内心封闭起来,不想再受到伤害。

“小影,也许有一天,你会重新找到家的感觉,拥有朋友、爱人,甚至家人。你看安然,发生那样的事,还不是开始了新生活?”除此,白薇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这么多年来,劝慰的话她说了太多,但总感觉苍白无力,有的事只有秦路影自己肯放下,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秦路影耸耸肩,打破略为压抑的气氛,轻松笑道:“谁知道呢,我无所谓。”

“小影……”

白薇还想再说下去,秦路影已经转移了话题。她望向走廊新娘休息室的房门,“新娘好像衣服换了很长时间,怎么还没出来?”

“的确,从来了酒店之后,就没见过安然。”了解秦路影的心思,白薇配合地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真慢,我先回宴会厅去吃一点东西。”

秦路影说着,人往走廊而去,脚下的高跟鞋敲打在地面,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白薇说了句“等等我”,随后紧跟上来。在新娘休息室门口,她们与一个身穿西服套装的女人擦肩而过,女人停在新娘休息室门外,轻轻敲响了门。

“看来是新娘礼服出了问题,我们还有得等了。”秦路影无奈地说道。

白薇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薇薇你没看见吗,走过去那个女人,胸前戴的工作名牌写着‘吉运婚纱店’,如果不是礼服有问题,把婚纱店的人叫来干什么?”

白薇点点头,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秦路影一向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这也是她写的小说引人入胜的原因之一。白薇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一声尖锐且惊恐的叫声从她们身后响起,毫无预兆地传入她们耳中,进而响彻了整个走廊。

两人回身看去,只见在她们不远处,新娘休息室原本紧闭的房门已被打开,那个婚纱店店员跌坐在门口。从这样的距离,秦路影她们无法看清店员脸上的表情,但那饱含着恐惧的惊声尖叫,确确实实发自她的口中。

听到她叫声的,当然不止秦路影和白薇。林成骏率先从旁边的新郎休息室匆匆跑出来,身后还跟着她们见过的那个大男孩。秦路影略一迟疑,还是快步走向休息室门口。当看清里面的情形时,所有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忘了反应。

一个身着大红色礼服的女人,静静地面朝下俯趴在地上。比她身上礼服颜色更加鲜艳刺目的,是她背上插着的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整个没入了她的身体里,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看上去触目惊心。不断有殷红的血从刀柄下面涌出,流淌到地面。和这血色相比,礼服原有的红黯然失色,那本该代表着喜庆的色彩,此刻看来讽刺得可笑。

“然然,然然……”最先开口的人是林成骏,他焦急地呼唤着安然的名字,就要走上前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另一个身影自楼道拐角处闪出,脸上同样带着疑惑的表情,竟是一身便装的安然。安然见眼前的情形,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不约而同都看了看休息室内,又望向安然,还是林成骏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宴会酒水清单的时候,发现有点儿问题,就去了楼下大厅找青青姐,可是她没在,刚往回走到一半,就听到了叫声。”安然解释着,往休息室门口走来。

“那屋里的人又是谁?”白薇紧接着问。一股凉意从她脊背升起,渐渐袭遍全身。她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秦路影,却见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休息室内,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想法。

安然已经走到休息室门口,往里一看,顿时脸色苍白,整个人脱力般滑了下去。林成骏反应迅速地伸手扶住安然,把几近昏倒的她揽在怀里。安然哆嗦着嘴唇,只能重复吐出一个名字,“心茗……心茗……”

“你是说,她是你的编辑沐心茗?”

在白薇说话的同时,跟着林成骏的大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走进了屋里。他把地上那女人的脸稍稍扶至侧面,探了探她的鼻息,无声地摇摇头。他的动作,令大家终于能够看清女人的脸,原本姣好的面容,因痛苦而强烈扭曲,一双翻白的眼睛似乎睁大数倍,只是瞳孔中一片死灰。血丝从她微张的嘴里渗出,更像是还有话未说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张脸他们都不陌生,正是沐心茗没错。

“她……她死了?”白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小心问道。

男孩语气有些沉重,“恐怕是的。”

“然然!”随着林成骏担忧的叫声,安然似再也经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眼前一黑,晕倒在林成骏的怀里。

半个小时后,公安局派来了调查小组,帮忙疏散参加宴会的宾客。为了不引起过大的**,警方并没公开命案,有的客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被留下的,只有当时未在宴会现场的人,因此没有确切不在场证明的人。

他们集中在酒店临时安排的一个房间里,等候警察的询问。包括安然、林成骏,后来才赶到的颜青青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婚纱店店员在内,自然也少不了秦路影和白薇,还有那个大男孩和其他宾客,一共十几个人。

屋子里静得可怕,此时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气氛窒闷得令人难以呼吸。

已经清醒的安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还在默默流泪。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恐惧、伤心,各种表情交织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林成骏则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肩头,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但神色也是沉重不已。本来好好的一场婚礼,该是这对新人一生最幸福的回忆,现在却弄得这样收场,换作任何人,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远处的颜青青咬着指甲,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几乎是在警察到来的那一刻才出现,却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在得知发生命案的事情后,她就一言不发地坐着,眼里沉淀着让人看不懂的异样情绪。

坐在门边的大男孩,从进了屋就一直对着秦路影打量,像是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她们,脸上充满戒备。秦路影倒显得毫不在意,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惬意地靠在沙发里,坦然接受他的打量。所有的人里,只有她看上去最若无其事,好像眼前的情形与她没有一点儿关系,她仅仅是个置身事外的观众一样。她不说话,只因为大家都不开口,她也懒得说罢了。

“小影,你说我们不会有事吧?”白薇终于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秦路影,刻意压低声音问。

秦路影完全不像白薇那样紧张,气定神闲地笑笑,以其他人足以听清的音量回答她:“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做,只不过那时候倒霉地离开了宴会厅,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已,一会儿警察问过话,查清楚就会让我们走了。”

“那可不一定!”突然插话进来的人竟是那个大男孩,“谁又能说得准你们就不是凶手?”

“我?”秦路影饶有兴味地一挑秀气的眉,“你觉得是我杀了沐心茗?有意思,我倒想听听看你的理由。”

男孩站起身,走到秦路影面前,“显然凶手是把死者错当成新娘安然,他走进休息室,只看见身穿新娘礼服的背影,就匆忙从身后用匕首杀了人,然后逃离,却没想到杀错了人。我听到了你对警察说的话,你既然是小说家‘夜影’,又同安然竞争这次年度大奖,你为了除掉对手而杀人,不正是最好的动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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