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情况所限,范志成能在松江府停留的时间不多。拜贺李贽是头等大事,他能腾挪出两日的空闲,已经是自己的极限。只等此番见过陈恒,他就要坐小舟、乘快船往使团追去。
昨夜在客栈休息一晚,今早他就赶到华亭县衙,极力劝着陈恒带自己好好游览一番。他想在当事人的陪同下,好好看看此地的变化。要是有可能,再把陈恒说动,能亲自带自己去趟川沙厅,那就再好不过。
刚巧,陈恒也有事求他,答应的自然爽快。将县衙的事情妥善安置一番,陈恒领着柳湘莲、潘又安等人,专心陪着范志成游玩。
因辖内大多数男丁,都在川沙厅那边参加徭役。街上来往的人群,多是老人带着孙辈玩耍。他们的第一站,来到了尚在施工的城南空地上。
此地在城墙根上,旁边就是松江卫的阅军校场,正对面是香火不错的关帝庙。隔上两条街,就是府学正蒙书院。范志成见有近百位木工巧匠,在此搭棚置梁,抓紧施工。便开口问道:“陈大人,是要在这里建什么?”
海风越加寒冷,从嘴边冒出的白气,飘散在鼻翼前。陈恒裹着大氅,故作神秘道:“范大人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见陈恒有意卖关子,范志成笑了笑,迫不及待的跨过大门。松江府城的地方不大,一跨过大门,范志成就注意到木制建筑之间的缝隙,肉眼可见的拥挤。
这样的布局构造,很不符合东方人的生活美学,范志成在心里打了个嘀咕。喜爱诗情画意的田园山居,是江南人的通病。他又往里走了两步,绕过影壁,便发现一处奇怪的景观。一艘缩小好几倍的海船模型,就摆在小庭院的正中间。
稍显杂乱、拥挤的小庭院内,堆积着各种建筑木材。不过这些东西,都有意避开中间的海船模型。范志成心底莫名一突,又朝深处的几间厢房走去。临近了些,屋内的读书声就清晰起来。
范志成站在走廊外,旁听一会,才对着身侧的陈恒问道:“这是大人办下来的学堂?”
陈恒笑着点点头,又给对方介绍起这些童子的来历。一听到这些人,都是从养济院里找来。范志成古怪的环视一圈,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庭院的模型上。
范志成思考了许久,最终才感叹道:“看来陈大人是要办一所水师学堂啊。”
“范大人,咱们这么熟,你可不要随便说话害我啊。”陈恒失笑出声,直接反驳道。
要办水师学堂,那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事务范畴了。除了要上报给朝廷请示不说,还要等朝廷选出钦差大臣,来主理此事。到时,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陈恒在袖子里拢着双手,摇着头给范志成解释前因后果,“只是替一些商贾,培养些下南洋的船员。范大人留下的那批船员,马上就要回去。哈,这火烧眉毛的事情。我之前跟他们有交情,他们求到我这,我总不好置之不顾。”
你这个解释,我可不会信。范志成叹息一口气。可他也知道,像大雍这样庞大的国家,就跟死对头沙俄一样。只要他们一心想要开展远洋计划,就没人可以阻止大雍的脚步。重点只在于大雍的朝廷,想还是不想。
一项政策的实施,首先要看中有没有既得利益者,出来为其维护。范志成想想自己国家的发家史,也清楚只要有头一批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自然会跟上。不然大雍又怎么会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名句。
与之前碰见的大雍官员相比,这位陈大人身上有股超乎同龄人的老练和成熟。前者更执着在上层改变,而陈大人的目光,似乎一直停在人数更广大的中下层。通过影响到更多人,形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浪潮。
这样的路线走起来,到底是事倍功半,还是事半功倍呢?范志成难以判断其中的好坏,只好言不由衷道:“真是是要恭喜你们了。”
范志成嘴上这样说着,心中隐隐浮现一股焦虑,为自己国家的前景和未来。一名出色的外交家,必须要具备政治家的远见。他已经隐约看到,以后南洋上大雍船只横行的场景。
陈恒听出对方话里的酸意,顿时笑道:“希望不列颠人,也有范大人的这份胸襟。”
一句话,就把睡梦中的范志成点醒。也是,担心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目前真正的敌人是不列颠,大雍以后或许是个劲敌,眼下却是自己国家拿来制衡不列颠的手段。
成熟的政治家,都会专注于眼前的困境。比起它,未来的麻烦,就交给未来的人嘛。范志成笑着摇摇头,陪着陈恒在寒风中渡步。
“陈大人特意邀请我来这里,可是想拜托我帮忙吗?”
“正是如此。”陈恒大大方方承认,笑着作答道:“我想请范大人介绍些老师给我。”陈恒的心思不贪,手上能用的资源也有限,撑不起更大的摊子。
“只要是会说大雍话的船夫、水手都行。如果能顺带介绍一些佛朗基人给我,就再好不过。我们这边的待遇,一定不会差。”手头有钱,陈恒开出招募条件,也是利索的很。
“我可以帮陈大人问问。”范志成答应的很爽快,在远航技术发生重大突破前。间隔千里的两国,永远不会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想求陈大人帮忙。”
“范大人请说。”陈恒有些诧异,可还是马上开口询问。为了那批有远洋经验的船夫、水手,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内心都有答应的打算。
“贸易的协定,我希望能照原来的条件,继续签订三年。不知陈大人能否在陛下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范志成狮子大开口道。
“这不可能。”陈恒直接摇头拒绝,之前的三年之约是权宜之计。现在还想照猫画虎,你以为我是姓萧、还是姓纳兰?
拒绝了还不够,陈恒直接戳范志成的肺管子。“范大人这话,不妨留着跟不列颠的使团说。”
不论怎么说,现在的大雍就是实际的世界中心。不论制造业的产值和种类,都是当今世界之冠。从秦汉开始,历来皆如此。有求自己的人是他们,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何苦自降身份。
这只是谈价的第一步试探,范志成也不气恼。若陈恒真能答应,他反倒要看轻对方,修改自己心中对陈恒的评价。
“那就继续签订三年,其他条件我们都可以慢慢谈。”一心想要一棍子打死不列颠人的范志成,竭力为本国争取有利因素。
一行人此时已经穿过大门,重新回到热闹的主街上。陈恒吹着冷风,依旧说出硬梆梆的话,“范大人未免太高看我了。本官现在只是一个地方县令,如何能决定朝中大事。”
这就是变相拒绝了,范志成苦笑一声。他知道陈恒对于李贽的影响力,可对方不肯上套,他又能怎么办呢。
“我们愿意给陈大人的学堂和船坊注资,并且给学堂介绍一批本国最杰出的学者。他们会带着所有的知识,在学堂里倾囊相授,教授学生。甚至大人以后需要,我们可以在大雍的船坊下订单,顺便帮你们拓阔在欧洲的船只销售。”
“大雍不缺钱。”条件有些诱人,可都是些眼前拿不到的好处,陈恒还是摇头道,“范大人能给我们的,不列颠人、佛朗机人也能给我们。范大人,你觉得呢?”
“我们刚刚打赢了不列颠人。”范志成有些生气道。一个手下败将,一个是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也被陈恒拿来当作威胁,这叫范志成十分恼火。
“所以不列颠人比范大人更需要大雍的商品。”陈恒直言不讳道。这一句话,又戳中范志成的死穴。
尽管不列颠跟红毛番处于停战状态,可动**的局势刚刚结束,谁也拿不住何时会再起兵戈。
有远见的政治家,最喜欢做的就是居安思危,为没发生的事情焦虑。范志成仰天长叹,他通过几句话,已经试探出大雍的底线。这次过来重修贸易契约,怕是要难上加难。
陈恒也明白对方纠缠的原因,可现在自家的商人团队,正在气势汹汹的耕耘南洋。有什么好处,当然要优先考虑自家人。
未来几年,跟红毛番交恶,不符合大雍眼前的利益。有些话,与其藏着掖着,破坏彼此的私交,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还好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陈大人指点。”范志成拱手道谢,“学堂老师的事情,我回去就帮陈大人安排。”
陈恒点点头,也不愿意在此事多言语。那些老师来了,该给钱就给钱,该好好招待就好好招待。如今天下人无不心念大雍之威名,说句难听的,陈恒出去吆喝一声。来松江府学堂教五个学生,我给你免费办松江户籍,有的是红毛番人愿意来。
其实红毛番若是真想跟大雍谈,也不是不能谈。只是大雍想要的条件,他们必定不可能答应。目前这个时期,红毛番跟东瀛幕府的关系十分亲近。
东瀛是大雍近在咫尺的敌人,两国之近,几乎就是卧榻之侧。陈恒有心想让红毛番吐出东瀛这块肥肉,可无奈目前大雍的水师吃不下。既然这样,还不如不提好一些。
“陈大人,接下来我们去哪……”
听到范志成的问话,陈恒想了想,突然笑出声道:“我倒是有一处地方,一直没机会去。今日就借范大人的金面,我们俩一道去一次。”
范志成一听,心中顿时来了兴趣。这松江府城内,还有陈大人不好去的地方?
……
……
“夫人,夫人。不好啦。”
雪雁急匆匆跑进屋里时,黛玉正在给英莲念书。她们两人今日所读的书是诗经,已经从风集读到了雅集。
“怎么啦?”女先生黛玉放下书,看着着急忙慌的雪雁,脸上的笑意倒是不见少去。
雪雁没想到二夫人也在此处,本是想贴在夫人耳边转告。碰上眼前这情况,倒是只能当众明言了,不然甄夫人的面子怎么办。
“大夫人、二夫人,老爷……老爷他……”
见此事涉及陈恒,又看出雪雁欲言又止的难处。黛玉跟英莲的神色,才逐渐沉下来。还不等两位夫人追问,雪雁终于咬牙道:“刚刚随行的下人回禀说,老爷跟着那位范大人去青楼咯,让府里准备一辆马车过去,担心老爷喝醉。”
黛玉闻言一愣,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夫人,老爷上青楼啦!”雪雁又重复一遍。
这话说的,也就是陈恒不在,不然非得把雪雁抓起来毒打一顿。
黛玉这才确信自己听到的话,呆了一呆,她终于大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呆子。我以为是碰上什么泼天的大事,闹了半天就这。”黛玉摇摇头,摆手道,“下去吧,让紫鹃安排好马车,你记得带壶茶回来。”
“哦。”雪雁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看一眼黛玉,见她神色确实没有生气,才稍稍放心些。
等丫头离去后,两人又读了会诗。英莲才借着空隙问道:“妹妹,你真不生气吗?”
黛玉亦是古怪道:“莲姐姐也觉得我会生气吗?”她忍不住露出小小的虎牙,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看着也不像河东狮呀。怎么,妹妹我平日很凶吗?”
甄英莲失笑,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妹妹误会了。我就是没想到相公会突然去这个地方……”
“哈哈哈。”黛玉轻笑一声,信心十足道:“姐姐不必担心,我大概能猜到相公想干什么。”说完,她又忍不住揶揄出几分尖酸,“再说,就他那点本事,还能多刨几块地啊。”
“哈哈哈哈哈哈。”英莲实在忍不住,被林妹妹的嘴上功夫逗乐。
……
……
“陈大人,你就带我来着???”范志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止是他,随行的柳湘莲也是纳闷的很。后者认识陈恒也有数年之久,对方能来这地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怎么?范大人不喜欢?”陈恒边走边看,一脸新奇的瞧着阮家巷的风景。
阮家巷设在城南外,是松江府三大烟花地之一,更是能跟苏州、扬州齐名的胜地。大名鼎鼎的柳如是,也曾在此处安家暂居。此处不知出过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有终成眷属者,更有分飞的同林燕。
这条街上的热闹,比起城内那就胜出许多。老人、小孩是看不到了,游手好闲的才子真是不少。因陈恒跟范志成穿的便服,倒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阮家巷由两街八巷构成,其中的青楼名馆数不胜数。虽是冬季,两侧林立的屋檐上,仍旧挂着喜庆的彩带,更有贴心的龟奴站在门口高声揽客。只是姐儿们没在廊处转轴拨弦,些许轻曼之声,还得在风声中分辨一二。
陈恒跟范志成都是第一次来此地,好在他们今日出门带了柳湘莲呀。此人是烟花地的常客,对阮家巷更是熟悉到不行,跟对方打听出街上最热闹的青楼。一行人迈上一段距离,就来到白云楼的门口。
他们本是打算过来随便闲聊一阵,吃吃茶,看看城外的冬季山色。谁知柳湘莲的模样实在出挑,才进了门就被龟奴认出。不消片刻,楼里的老鸨就领着几个丫鬟过来,朝着陈恒行礼道:“今日真是三生有幸,能得青天大老爷大驾光临。”
陈恒还在奇怪,自己怎么被人认出。身后站立的柳湘莲,颇为腼腆的咳嗽一声。这下好了,让上峰知道自己的个人癖好。
陈恒这才恍然大悟,索性朝老鸨笑道:“不必辛苦招待,喊几个安静些的丫鬟过来倒酒布菜即可。”
这可是华亭县的父母官,自家的生意就在对方辖区内。老鸨哪里会把陈恒的话当真,一出门就安排了一水的姑娘。
领头的陪酒姑娘,生的如花似玉。一起进来的侍奉丫鬟,亦是颇有姿色,更有几分伶牙俐齿。最后头,还跟着几个年龄尚小的下等丫鬟,专门负责替前者处理杂事。
陈恒看了一圈,只留下了最后一批人,又让潘又安把前两者请出去。县太爷有令,其他人不敢不听从。这可把范志成急坏了,忙问道:“你这人,真是煞风景。干喝有什么意思,连酒令都玩不了。”
柳湘莲虽不饮酒,亦是深感同意。
“喊几个唱曲的来就行。”陈恒失笑,没想到红毛番的人,还有大雍文人的讲究。范志成这才作罢,坐在位置上道,“我还以为陈大人会带我去川沙厅,看看你们的船坊呢。”
“还没影的事情,等船坊造好,再请范兄过去看看吧。”陈恒笑了笑,主动改了称呼。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小酒微醺。厢房内的气氛越加热闹,陈恒突然指着一个小丫鬟,问道:“你。对,就是你。”
小丫鬟见贵客朝自己招手,忙提着酒壶上来。正要给县令老爷倒酒,谁知陈恒已经将其拦住,出声问道:“听你刚刚说话的口音,是松江本地人?”
小丫鬟连连点头。
“是哪儿人啊?”陈恒和颜悦色的问道。
“回大人,是集贤乡。”
真是巧了,这不就是自己治下的八个乡之一嘛。陈恒点点头,又问:“看你年纪也不大,今年几岁了?”
“回大人,小奴十一岁。”小丫鬟的童言童语,叫人听的十分意外。这孩子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水粉,看上去还以为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怎么来的这儿?”陈恒笑了笑,耐心询问。
“是爹娘把我……”好在这丫鬟自己还算机灵,话到嘴巴,就想起平日老鸨的教导,忙改口道,“把我送过来的,给我讨个活命的门路。”
“好,我知道了。”陈恒语气越加温和,又问对方是何时来的。对方一说,果然是今年年中时,乡下遭灾的人家,开始卖儿卖女之事。
见陈大人拉着小孩子问个不停,尚在高兴饮酒的范志成,亦是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自己给陈恒倒了一杯酒,忍不住失笑道:“好啊,陈大人,你竟然拿我当起挡箭牌。”
“哈哈哈。”陈恒摇摇头,不便多解释,直接放了小丫鬟离去。
“喝酒,喝酒。”陈恒主动提杯劝道。
这俩人开始专心饮酒,身后的柳湘莲却瞧出陈恒的意思,他忙拉过潘又安,对其一番耳语。后者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柳湘莲说什么。他急匆匆的跑出门,稍顷,又回到柳湘莲身边,伸手比了个二字。
一场接风宴结束后,陈恒将范志成送回客栈歇息。坐在回去的马车,潘又安对着车内的陈恒回禀道:“大人,那老鸨初始不肯收钱。说大人要是喜欢,直接把这孩子领回去就行,都是她自己的福分。我后来又追着问了几句,她才说,只用二十两银子就好。”
“大人,这是狮子大开口。”柳湘莲常年厮混在此地,对其中的行情最是清楚不过,一般这样的女娃,在烟花之地,能卖个五两银子,都是顶天了。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陈恒皱着眉,露出思索的神情。
如此到了家,陈恒才见到两位夫人。林黛玉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索性笑问道:“相公今日在阮家巷看到什么新奇之事,叫你回了家还惦记着那处。”
好啊,竟跟我阴阳怪气起来。陈恒失笑,忙道:“夫人先别笑,说不好为夫还要求夫人慷慨解囊一会。”
一听自家相公要使钱,黛玉也是来了精神。这可是陈恒成婚后第一次开口。别看黛玉平日穿着不显眼出挑,成婚时的嫁妆跟陈家的聘礼,都被黛玉捏在手里。更别说陈恒每个月十两的俸禄,以及老家每月寄来的分红利钱。
“夫君要多少?”林黛玉十分感兴趣的问道,她这个小富婆,说不好就要拿此做乔一番。
“一时也说不好,等为夫今夜好好思量一番。”陈恒放下俗事,又对华灯下的两位美夫人道,“先吃饭,先吃饭。以后咱们家吃饭的时候,我尽量不谈外头的事情。”
“相公这话,怕是自己都不会信。”英莲失笑。
见她在这个家中越发自在轻松,陈恒也是高兴的很。忙调侃起自己,笑道:“若是再犯,我当罚酒三杯。”
话音刚落,他就被黛玉瞥了一击白眼,只看的一家之主牙痒痒。
……
……
腊月二十日,照例热闹的阮家巷,突然涌进来一群官兵。此地的东家、客人见到这个排场,无不纳闷得很。等到一身官袍的柳湘莲,带着几个捕头提着几个木箱走入大街中心。又把各家青楼的主事喊到面前,当众宣布道。
“县令大人有令,命你们各家,速速将自己楼里未过十五的孩子全部带来。”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一番犹豫不决。又有胆大的出声问道:“柳班头,可是我们当中有人,窝藏了什么朝廷要犯?”
“还是你聪明,这都被你猜中了。”柳湘莲莫名笑过,赶忙摆手哄骗道,“都放心,是大好事。你们赶紧去把人都喊来吧。记住一个都不能少,回头我手上的弟兄,挨家挨户去查,要是发现窝藏者……”
他动手拍了拍带着镣铐的弟兄,恐吓道:“我弟兄的家伙事,可就不讲情面了。”
“是是是。”
有道是好民不跟官斗,别看这些青楼在普通人眼里,自诩黑白通吃。在县衙的真刀真枪前,一个个都是老实的很。
没多久,一个个年龄尚小的孩子,就被各家主事拎出来。
清一色的女娃娃中,只夹着三十个男娃。柳湘莲大约估了个数,心头亦是泛起一丝寒气,眼前竟然有一二百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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