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宫闱人命如草荐，生死犹在旦夕间

元祺看到朗秋便变得温文儒雅起来，他深深的作揖道：“臣子元祺，见过四公主。愿公主妍比繁花。”

“嘻嘻，元祺。你说的吉祥话儿就是不一样。”朗秋掩嘴一笑。“雨儿，把我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朗秋转身对屋里的一个小宫女说道。小宫女拿了几个脸谱面具来，朗秋拿起一个关羽面具道：“八哥，这是给你的。”又拿起一个张飞面具来说道：“十一弟，这是你的。”最后拿起一个孙悟空的面具给元祺道：“这是你的。”

“为什么给元祺孙悟空？我要！”永瑆拉着朗秋的衣袖说道：“我不要张飞，我要孙悟空。”

朗秋笑着捏了捏永瑆的鼻子说道：“额娘说你已经像只小猴子了，还给你啊？”

永璇笑着对永瑆说道：“十一弟，八哥跟你换。你拿关公，练好武艺为咱大清国守江山！你要孙悟空，八哥让福茂捏一个给你便是了。”

朗秋转眼便看到了站在永璇身后的福茂，这么一个陌生人站在这里让朗秋觉得有些好奇。只见福茂面目清秀，眼睛大大的挺招人喜欢。“八哥，这是你新选的小太监吗？”

“是啊，他叫福茂。”永璇转身说道：“福茂，还不快给四格格磕头。”

福茂忙甩袖给朗秋行大礼，“奴才章福茂，给格格磕头了。”说着就磕了三个头。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见一双穿着粉色绣花小鞋的脚走到他跟前，顿时他闻到一阵淡淡的脂粉香。

“就是他代替小吴子的吗？”朗秋问道。福茂跪在地上只能听到声音和看到那双玉足。

只听得永璇说道：“是啊。不过这奴才就是有点傻。”

“我倒不觉得。”那双玉足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起来，我瞧瞧。”福茂便站了起来，但还是不敢抬头，要知道用目光直视主子那可是罪过，要挨板子的。“抬起头来。”

“奴才不敢直视玉颜。”福茂低着头说道。

“格格让你抬头就抬头！”一旁的永璇说道。

福茂没辙只好抬起头来，但也不敢用目光直视而是垂目站在那里。只听朗秋说道：“我就觉得他比小吴子好。小吴子尖嘴儿猴儿腮的，我不喜欢。”朗秋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扔给福茂说道：“喏，赏你的。往后啊好好儿的盯着你主子念书，如果你主子在阿玛万岁爷面前露了怯，你的皮肉也要受苦。”

公主冷不防的扔一个苹果过来，福茂措手不及。幸好那个苹果正中他怀里，他双手一捧便捧在了胸前。“奴才谢四格格赏。”

永璇拉着朗秋说道：“跟一个奴才说那么多干什么？走！跟我们玩儿去。”他拉着朗秋就往外跑，永瑆和元祺也跟着跑出去了。主子都走了，福茂当然要跟着，他便也跟着跑。刚赶上他们几个突然永璇一个驻足，福茂差一点就撞上他。永璇转身指着福茂说道：“你给我躲远儿点儿，离我十步之外！”

“嗻。”福茂忙往后退了十步的距离。然后就看到永璇他们往御花园跑去了，福茂不能不跟，但又怕跟紧了会入十步之距，总之是小心翼翼的跟着主子。

永璇看到前面有几个太监在那儿端着果盘走，他低声说道：“你们等着看啊！”他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到宫女身后，伸手拉住太监垂在脑后的辫子用力一拉。那太监“哎哟”一声被拉得疼痛，本能的松手去摸辫子，手里的果盘“咣当”一声打落在地。

只见永璇、永瑆、元祺和朗秋都“哈哈”大笑起来。领头儿的太监回过头来一看，便知道又是八阿哥的老伎俩了。他忙给永璇他们请安道：“奴才给阿哥、格格请安。”永璇话都没说一句就拉着弟妹们大笑着跑开了。

福茂跟在他们后面，经过那个太监的时候就看到领头太监赏了他一个嘴巴，骂道：“蠢东西！明知道八阿哥喜欢闹着玩儿，也不提防着点儿？你看看，这么好的果子都糟蹋了！怎么跟娘娘交待？”福茂不敢久看，后面的事儿就不知道了。他边跑心里边道：明明是八阿哥恶作剧，反而那个太监要挨骂，难怪爹说皇宫是最苦的地方，干爹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呢。

永璇带着三个伙伴来到湖边，福茂一见就打了个冷战，顿时想到了那个溺死的小吴子。他颤颤巍巍的来到湖边，离永璇十步远。只听到永璇说道：“我看这里的锦鲤不错，我想捞几尾放在屋里。你们谁要？”

“我要！我要！”永瑆第一个嚷嚷道。

“朗秋，也给你捞几尾怎样？”朗秋皱了皱眉道：“这水怪深的，还是不要了。八哥，你忘记小吴子的事啦？”

只见永璇把目光投向了福茂，福茂见了背上都冒冷汗。朗秋也看到了永璇的眼神，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身看了福茂一眼，说道：“得啦！就他？个儿还没小吴子高呢！下水去还不是给鱼儿做了饵？你若是喜欢，让御花园的管事儿给你送几条去就成了，让他冒死下水这又是何苦来呢？”

永璇听后便笑道：“哈哈，四妹妹果然是菩萨心肠。好吧，改日我让人捞几尾上来，也给你送去。”说着就拉着朗秋往山石那儿去了。

一旁的福茂可算是松了口气，他抹去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心里默念道：“阿弥陀佛，幸好有女菩萨为我说话，否则我的小命也就要沉底儿啦。”一个不注意就看到永璇他们跑远了，福茂忙疾步赶上去。

福茂在永璇身边已经有些日子了，这几天天气炎热，上书房里安置了冰块儿都不解热。福茂站在永璇身后给他扇着扇子，这堂课是临摹魏碑。天气燥热，再加上外头的知了叫个不停，使人心烦气躁的。永璇撩起袖子，写了几个字，突然转身就给福茂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扇扇子都不会！没看到把我的纸张都扇起来了吗？你这样让我怎么临摹？”一旁的元祺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继续写字。

福茂捂着脸，忙跪下求饶道：“奴才该死！主子息怒！”八阿哥心浮气躁，就连掌力也透着火力，把福茂打得脸上火辣辣的。

“起来！好好扇！”永璇瞪了他一眼。

福茂站起来继续为主子扇扇子，这回他可注意了，微微用力不让风妨碍到主子写字。没成想永璇回身伸腿就是一脚，踢在福茂的小腹上。“你没吃饭啊？一点儿风都没有！”这一脚把福茂踢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时候师傅才摸着胡子悠悠的说道：“八阿哥，心静自然凉。练书法就事要阿哥您做到静心，沉思、凝神。”

“是，师傅。”永璇点了点头说道。他瞟了一眼福茂说道：“蠢东西！外头的知了叫得烦人！你去给我全粘下来！还愣着干嘛？去呀！”

福茂忙磕头去了，他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面粘着粘稠的糯米，站在门口的树下抬头找寻着那些烦人的知了。他的小腹暗暗作痛，痛得他浑身冒汗。他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永璇和元祺，主子一有什么不顺心，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一定要在主子心情不佳的时候格外谨慎小心，以前干爹都嘱咐过自己，今天可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书法课结束后就是由翰林院的院士来讲《史记》，这一课正好讲到秦国的暴政，还将到了宦官赵高乱政的典故。师傅摸了摸胡子道：“古往今来，唯宦官者最为卑劣！其最近圣驾，便以妖言乱政，为害不浅。历朝历代皆有此等奸佞小人出现。商有伊尹自立、秦有赵高乱政、东汉‘十常侍’挟主、北魏宗爱弑君、唐高力士惑主、前明刘瑾魏忠贤党争，前车之鉴犹在，皇子们当紧记于心。”师傅看了看聚精会神听课的永璇和元祺问道：“阿哥可知如今立在交泰殿、内务府与慎刑司三处的铁牌吗？”

“知道！”永璇立刻说道。一旁的元祺笑笑没有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谁都知道，还是让八阿哥露脸去吧。

“那就请八阿哥说说。”师傅说道。

永璇道：“那是我世祖章皇帝为循礼法纲常而所立，为的就是提醒我等后世子孙要紧记历朝内监乱政的教训，远佞近贤！皇宫内监一律不得干政，如有违者，凌迟处死，定不姑贷。”

“嗯！很好。八阿哥对祖宗的礼法圣训可谓铭记于心啊！”师傅夸赞道。

一堂课上完后已经是下午未时末刻，师傅吩咐要他们熟读今日所授才能放学。永璇和元祺歪着脑袋看着书，渐渐的就觉得无趣来来。

元祺突然问道：“八阿哥，你说这宦官哪儿来的那么大本事，能乱朝纲呢？”

永璇笑道：“定是那些昏庸君主将朝政交由太监处理，自己享乐去了。”

“咦？你说太监和我们有什么两样？听说他们进宫之前都要净身，就是把男人的那玩意儿割去！这样不会死吗？”元祺好奇的看着永璇问道：“八阿哥，你可见过太监的……”说着就“嘻嘻”笑了起来。

永璇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倒不曾见过。你见过？”

元祺也摇摇头道：“八阿哥每日都由太监伺候都不曾见过，我家中又无阉人，怎能见得？”

“被你一说我也倒好奇起来。”永璇“嘿嘿”一笑，转头看看还在门外冒着大太阳在树底下粘知了的福茂，说道：“喂，元祺。想看看吗？”

元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永璇走过来在元祺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元祺捂着嘴笑，然后就点头说道：“好！好！”

永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声叫嚷道：“福茂，过来！快过来！”

福茂听到主子叫自己，忙扔下竹竿跑了进来。“八阿哥，何事吩咐？”

“刚才踢了你一脚，疼不？”永璇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福茂一愣，这八阿哥发脾气的能想到这会儿就好了。他摇摇头说道：“奴才皮糙肉厚，并不疼痛。”其实现在他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呢。

永璇走了过来说道：“我自己出的力怎会不知？定是疼得厉害！你把褂子撩起来我瞧瞧，看看严不严重。若是严重得要传太医来诊治才行。”

“奴才没事，谢主子体恤。”福茂低头谢恩道。

元祺也站起来走到福茂身边说道：“八阿哥是担心你受了伤也不吱声，到时候追究起来可要坏了八阿哥善待奴才的名声了。你把褂子撩起来让我们瞧瞧，也好让咱们放心，不是？”

福茂看看永璇又看看元祺，主子要这么做只好照着做，况且主子也是关心自己。于是不明真相的福茂渐渐掀起自己的小褂儿。因为天气炎热，所以他只单穿了小褂儿和裆裤。他把褂子的下摆掀起来直到腹部，那个红红的脚印就在腹部上面。

“再往上点儿，看不清！”永璇见福茂上钩儿了，便给元祺使了个眼色。就在福茂把腰带露出来的那一刻，元祺伸手便拽着他的裤子往下一拉。“哇！”永璇和元祺看到了福茂的下身后都不禁叫了起来。福茂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忙蹲下身子要把裤子拉起来。只听到永璇严声道：“不许拉！你给我站好喽！”福茂怎么敢违背主子的意思？他只能淌着泪羞愧的站在那里，看着永璇和元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他的眼泪止不住地一滴一滴往心里淌。

“哈哈，原来是这样的啊？果然和我们的不一样啊！”永璇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八哥，你们在干什么？”正是四公主朗秋闯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等情景，立刻“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

朗秋这一叫可惊动了所有人，福茂又羞又愧的拉起裤子绑好腰带。永璇和元祺见了也慌了，忙上前说道：“不要叫！不要叫！”可朗秋还是捂着眼睛惊叫不止

“怎么啦？怎么啦？”上书房的首领师傅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公主失声大叫忙询问缘由。

朗秋指着福茂便说道：“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面前露体！”

“什么？狗奴才！来人哪！传赵顺来和慎刑司！”师傅大声喝道。永璇和元祺一看事情闹大了，忙躲在一边儿不吱声儿了。

福茂知道这回可是死罪，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格格，格格。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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