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蓉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刚出门去的轻骑都尉竟然转身又回来了!只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进到院中,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嚣张跋扈的冲着众人叫嚷,反而规规矩矩列着队伍站在了冷府大门的两侧!
冷轩蓉眼看着那为首的轻骑都尉也和旁人一样苦着脸垂头从门外进来,她刚要上前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随着那为首的轻骑都尉,又有一伙人缓缓进了院子。
这伙人一现身,冷轩蓉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伙人无一例外,身上穿的都是丞相府家丁的衣衫!
丞相府的人怎么来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只见众人分立两边,有人撑着大号的油纸伞走在前面,随着那油纸伞进来的,正是丞相府的长公子安平之。
安平之笑呵呵来到冷轩蓉面前,轻声道,“冷姑娘受惊了,我听说刑司那边派人过来,所以就跟着来看了看,没想到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果然惹冷姑娘生气了,真是该死。”他似乎是故意将最有一句话提高了声音咬的重了许多,身边那为首的轻骑都尉一听这话,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冷轩蓉抬头看看头顶如火的骄阳,她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安平之走在外面实在是罕见,哪怕有油纸伞为他遮阳,依然可以看出他眯着双眼不敢睁开。
莫名其妙的悸动在冷轩蓉心中腾起,就仿佛前世在那荒院中偷偷看到温柔的月光照亮了这如雪的男人一样。
可当冷轩蓉再看到他嘴角浮起的那丝笑容时,她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安平之的笑容总像是带着嘲讽,他也许看出她的心动了,也许正在心里暗暗笑话她呢。
想到这里,冷轩蓉冷下脸来,低声对安平之说,“劳烦长公子费心了,这些轻骑都尉们说是奉了刑司长司胡大人的命令来捉拿我们这些人,可却没能拿出刑司的官文。他们正要回去取官文呢,想必是离开刑司时匆忙忘记了重要的东西吧……”
“官文?”安平之冷笑着扭头看看那为首的轻骑都尉,道,“胡大人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是让你们来捉拿冷府里的人吗?”
为首的轻骑都尉知道一难难免,只好摇头道,“胡大人说这冷府里的人也许都与曾颜良的事情有关,所以都要带到刑司衙门问话……”
“曾颜良的事情?”安平之眯着双眼冷声道,“曾颜良的事情刚刚传回皇城,大将军府和骁瀚王等人还没有做出决断,关你们刑司什么事?胡大人难道不知道曾颜良是骁瀚王的王驾亲卫吗?就算是他现在到武明郡去,那也许是骁瀚王的吩咐呢!谁让你们胡乱猜测的!”
安平之一番话出口,为首的轻骑都尉就知道今天这倒霉事儿全都落到自己头上了。明摆着这是胡大人把他们这些轻骑都尉豁出去了,让他们在这里踢上一块铁板,然后回过头来,他胡大人定会做个好人出面将责任都推到他们这些办事的人身上。轻骑都尉心中暗骂,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冷轩蓉中毒的案子开始,他们就为那胡大人背了不少的黑锅。本以为这次能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又被那老狐狸给算计了!
“是我们误解了长司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办事不利……”为首的轻骑都尉口中念叨着这句他们已经说习惯了的话,心里不停的暗骂。
安平之眯着双眼望着他们,扭头又看看气的小脸通红的冷轩蓉,冷声吩咐道,“你们,既然知错了,现在马上给这位冷小姐道歉!”
为首的轻骑都尉先是一愣,随即狠狠一咬牙。他心中有气却不敢在安平之面前发,这安平之身上虽然没有官职,可皇城里谁不知道他是首辅丞相家的长公子?谁不知道连他父亲安大人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惹了他就是惹了首辅丞相,谁敢在他面前放肆啊!
轻骑都尉众人今天算是倒透了霉,只好一个个在冷轩蓉面前排列开来,冲着冷轩蓉抱拳施礼,口中念道,“我等无礼生事,还望冷姑娘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我等在此给您赔礼了……”
之前冷轩蓉凭着自己一副口舌将他们赶出自己府宅的时候心情还是很畅快的,可如今看到他们这样给自己赔礼道歉,冷轩蓉反倒觉得难受了。明摆着他们是怕了安平之所以才道歉的,这也只能说明在他们的心目之中,安平之是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冷轩蓉烦躁的摆摆手,“诸位大人也是为了朝廷办事,不必如此。”
此事终了,安平之将这些轻骑都尉都赶走了。这时安平之看到了站在冷轩蓉身后的那一男一女,笑呵呵招呼道,“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位应该是衲岩县梁三公子的夫人小花娘和柳成庄举子柳明初吧?难得一见,两位也到屋中坐坐,我还有话想与两位聊上一聊呢。”
说着,就仿佛安平之才是这冷府的主人一样,他招呼着众人一同往前厅走去。刚走出几步,安平之斜眼看到了被轻骑都尉们扔在地上的那几件带着血迹的衣衫,他微微一笑,对冷轩蓉说,“这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曾颜良的遗物了,我劝你还是仔细收好,免得以后为他立个衣冠冢的时候都没有东西往里放。”
冷轩蓉一听安平之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颤。她知道安平之这话不是凭空说的,她走过去将那几件衣衫捡起来,望着安平之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怦怦直跳。
安平之没有问这些衣服的来历就说出那些话来,说明他是知道了这些衣服是怎么来的?难道齐宗燕他们的行踪都在安平之的掌握之中吗?如此一来,齐宗燕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然而比起齐宗燕等人,冷轩蓉更在乎的是安平之刚才说的另外几句话。他一定是知道了颜良大哥如今身处何处了,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除了小花娘和柳明初带来的消息,安平之,甚至是朝廷里一定也都知道一些关于颜良大哥的消息了!到底是什么?
冷轩蓉把那几件衣服交给守居,让他去把衣服放好,然后独自迈步来到前厅之中。
安平之依然找了最里面晒不到阳光的地方坐下,而小花娘和柳明初看上去都有些紧张,他们故意挑了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冷轩蓉来了,只能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了。
下人摆上了茶水,屋中就剩下了这四个人。
看样子安平之刚才确实是在阳光下十分辛苦,他喝了一口茶水,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那股锐利的精神。冷轩蓉似乎看惯了安平之这个样子,而那小花娘却无比的好奇。
小花娘仔细打量着安平之,她见屋中几人没人开口说话,便先问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丞相长公子吧?没想到啊……你可比传说中的英俊多了……”
安平之闻言微微一笑,有些有气无力的说,“承蒙梁夫人夸奖了,我倒是好奇你听闻的传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哈哈哈……”
小花娘听到“梁夫人”三个字顿时心花怒放,她一甩手帕,仿佛没了刚才的拘束,笑道,“市井民间说起长公子你啊,那可都奇着呢,有人说长公子你是天神下凡,有人说你是妖仙降世,可依我看呐,你就是个英俊小生,这若是在我来的那地方,公子你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主顾呢!姐妹们抢破了头怕是也难伺候你一杯酒啊!哈哈哈!”
“梁夫人过谦,不如改日我去贵府做客,也好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梁三公子。”安平之微笑着说,“早就听闻那梁三公子性情古怪,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小花娘闻言不单没有反感,反而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家相公可不是古怪么,长公子,我家相公可不像我这样会伺候人,你要是与他坐到一起啊,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被他激怒了呢。到时候你可得给小花娘三分薄面,不能怪罪他啊。”
安平之一听这话又笑起来,不住的点头,“梁夫人所言甚是,在下定当遵从。”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这话让冷轩蓉一头雾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安平之这样平平常常的与别的女人闲聊。难道他只有在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才**阳怪气的不成?
刚想到这里,就听安平之转头又望向了柳明初,他打量打量柳明初,轻声道,“柳明初,听说你腹有锦绣,却不得施展,这次恩科不开,你以后还会再来皇城参加下一次的恩科吗?”
柳明初低着头有些胆怯,安平之问及他的伤心处,柳明初长叹一声,道,“家破人亡,居无定所,在下能不能够活到下次恩科的时候都未可知,更别说层层遴选不易,只怕……此生再无机会了……”
安平之听他这么说,脸上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也叹了口气,道,“家父位居首辅丞相,虽然不是主管恩科一事,却一直心系学子,家父常说,国之栋梁,不可漏失……今年恩科实属人祸,家父多日来心系于此夜不能寐,却也苦无良策啊。我虽然不在朝中为官,却也想为父亲分忧,哪怕有一贤一士,大概也能让家父少些忧心。柳明初,你可愿意随我去见家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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