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跳着脚一通吐槽，三十二在旁边却有点尴尬了，心想：程旭初来乍到，还不知道高家村这地方举头三尺有神明，一通乱骂，句句都骂到天尊身上去了，要不是天尊一向仁慈，大巴掌都糊下来了。

他赶紧站出来帮忙解释：“禾教习别急，我们高家村之所以如此安排武器装备，那也是【事出有因】。”

程旭：“？”

三十二：“本村有天尊庇护，诛杀贼人时自有天尊赐的神器可用，村民只需保护好自己不受伤损，因此先造铁甲，再谋武器。”

程旭本想吐槽这句话，但脑子里闪过了在白家堡见到的那些五颜六色，一看就很不正经的投石机、巨弩车，以及那莫名其妙临阵组合的大导弹，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那些古怪兵器……都是天尊所赐？”

三十二点头。

程旭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矮云，想了几秒，突然抱起拳头，恭敬地问道：“天尊，既有神物赐予高家村，可保村民平安，为何又要我组织民团？末将……咳……在下这点微末之技，与仙家法宝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天空中的矮云开了，一张巨大的纸出现在云层中，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这一句话，程旭就有点看不懂了，一时懵住。

三十二却嘿地一声笑：“禾教习，天尊的意思是。你好好地教村民们凡人的打仗方法，而天尊则传播仙家的打仗方法给我们，两种方法都要抓，两种方法都要硬，这就叫【面面俱到】。”

程旭可是官场上混大的，马上开始习惯性的“揣摩上意”，半秒之后便有了计较，对着天空恭敬地道：“既然如此，末将……咳……在下就大胆地用自己的办法去训练民团了。”

天空中的纸刷地一下换了一张：“大膽去搞！”

程旭精神大振，天上神仙，用巨大的仙纸向自己下了法旨，这还有什么好慌的，这可比圣旨厉害多了，大声吼道：“都听好了，天尊法旨，要本教习教你们凡人的战阵攻伐之术，你们这些蠢货什么也不会，所以要从头开始，今日先练队列……”

四十六个青壮，在程旭的指挥下开始学习列队，一开始当真是歪七倒八，不忍直视，有人左右都分不清楚，程旭要他们迈出左脚，好几个人迈的是右脚。

好一番折腾才终于纠正过来。

看到他们有个基本样子了，程旭就让这群人自己站队列练着，他则叫上三十二，急匆匆地向着“匠井”行来，想要调整一下高家村的装备路线。

匠井现在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作为“最受天尊青睐”的职业，匠人们在高家村领着最多的生活物资，个个生活得乐无边，干活的热情也最高，一走进这里就能听到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锯子锯木头“乌乌乌”的声音。

程旭本以为会和走进澄城县的官府工坊里看到的一样，一群穷困潦倒，衣衫褴褛的穷工匠，面带菜色，有气无力的干活呢，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的工匠个个衣杉整洁、精神饱满、气血充盈。

简直与澄城官坊里的工匠们是不同的物种。

程旭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三十二微笑：“天尊偏爱工匠，重赏有一技之长的人，这是高家村人尽皆知的事了，现在许多没有一技之长的村民，都在偷偷学些技艺，尤其是那群短工村里住着的外来户，个个都想来匠井里拜师学艺。”

程旭一阵懵，不过算了，这不是他一个武将该去管的事儿，他从来不在意细节，径直走到了铁匠辅前，扫了一眼，看到他们都在打造甲片，便伸手指了指其中几名铁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先不要打甲片了，先打几十个像模像样的铁枪头！制造一批长矛。”

再伸手指着另外几个：“你们几个，也先别打甲片，打几十把腰刀。”

铁匠们偷偷拿眼瞅三十二，三十二点了点头，表示天尊应承的，铁匠们便立即答应了下来：“好的。”

程旭一路走过来，突然见到李大正对着一张图纸拼命的看，看完了又转过头来，敲敲打打一根奇怪的细铁丝，他把铁丝弯呀弯呀，绕呀绕呀，绕在一根铁棒上定型，做成一圈一圈的样子。

程旭有点看不懂了：“你在打造什么兵器？”

李大：“天尊教的，新式火铳。”

程旭：“这一圈一圈的铁丝，和火铳有何干系？”

李大：“这个小人也不太懂，反正火铳的图纸里面画着这玩意儿，我也就照着打了。”

程旭看了一眼摊开在一边的设计图纸，只见那一圈一圈的东西有个名字，叫做：弹簧。

心里暗想：从名字来看，这东西能弹？莫不是双手向中间压紧，一松手就弹射出去，尖锐的铁丝插爆敌人的眼睛？

他从李大手里接过弹簧，双手向中间一压，那弹簧一下子就压扁了，根本没有弹起来。

程旭乐了：“这什么破玩意儿？我看你没做对吧？”

李大颇为苦恼：“是的，小人一直做不对。”

程旭正打算叫他做点别的正经东西，三十二轻轻拉了拉他，低声道：“这是仙家火铳的设计图纸，天尊指定李大研究仙家火铳，没有给他规定时间，允许他用数年时间慢慢造。”

一听这话，程旭马上就收起了自己的想法：“行吧，你就慢慢研究这玩意儿吧，虽然我不太懂，但是我想说，你这玩意儿最重要的不是形状，而是材料……别用铁了，找点有弹性的东西来做吧，竹子都比你这硬梆梆的铁丝有弹性。”

李道玄在箱子外听到这句话，不禁微微一楞，对着程旭竖起了大拇指：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家伙无意中随口一句话，居然说对了。

弹簧的灵魂之所在，并不是怎么把铁丝卷成圈，而是“材料学”。

正是因为欧洲那边的“材料学”研究到了一定的地步，拥有了带着弹性的金属材料，弹簧才应运而生。

“材料学”属于基础科学，而基础科学是我朝的弱项。

没有基础科学垫底，一切的奇思妙想，都只能停留在头脑风暴之中，无法化为实物。就像人类如果没搞定“空气动力学”，就造不出好飞机。

就凭不懂“材料学”的李大，一辈子都搞不定弹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