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淅沥, 淅沥淅沥
天上下着大雨。
花采采与祁子螭一路走向炽殇阁。
他们两人共撑一把伞, 因为这是摊主卖剩的最后一把了。
花采采垫着脚, 举着伞, 把胳膊伸得老高。
她不敢抬头看祁子螭的脸, 只能凭着感觉尽量把伞全都往祁子螭那边去打,自己的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已经全都淋湿了。
可淋湿了雨她倒是不在乎,最让她在意的是, 周围的人好像有意无意地总向这边看过来,让她紧张地路都不会走, 已经开始顺拐了。
花采采内心:天啊,我居然跟陛下共打一把伞,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显得太亲密了!
正内心暗自开心着, 突然感觉到又有人看向她。
顺着那道视线望过去,花采采发现一个小姐姐正笑眯眯地瞅着她和祁子螭。
那小姐姐见花采采看过来,也不回避,只是掩着唇笑得更开了些。让花采采羞得一瞬间脸就涨得通红通红,浑身热得跟被火烤了似的。
完了, 一定是被误会成情侣了。
殇国人怎么这么开放呢,为什么大家都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正在她内心又羞又臊的时候, 却听到祁子螭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花采采。”
“怎么了, 陛下,”她害羞地抬起了脸。
然后,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就那么僵死在了脸上。
祁子螭此时满面冰霜,薄唇紧抿, 整个人看起来都处在爆发的边缘。
他已经忍了一路了。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走得还算顺畅。可走着走着,花采采的胳膊就不自觉地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为了不被伞压到头,祁子螭一路上只能把背弓得越来越弯,走路的姿势也就变得越发怪异,惹得路人连连发笑。
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花采采见祁子螭此刻面色不善,只觉得吓得魂儿都飞了:“陛下,对不起,微臣不是故意的!”
她下意识就想下跪行礼。
结果膝盖一弯,“哐”的一声,那伞直接整个扣在了祁子螭的脑袋上。
离了手后悬空的伞柄在风的作用下“啪叽”一声,顺势抽在了祁子螭的脸上。
而花采采的小心脏也伴随着那两声响亮的“哐”与“啪叽”,整个凉到比被雨淋湿的肩膀还要透彻。
吾命休矣!
不敢抬头去看,花采采连忙与祁子螭拉开距离,急道:“微臣用衣服挡雨,陛下您自己撑着吧。”
说着就把外袍脱下来罩在了脑袋上向前走。
可是那外袍毕竟是布料,原本遮在头上长长一条的衣服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吸满了水。
就跟没有发好面的大饼子似的,软趴趴地一大片贴在花采采的脑袋顶上,一点挡雨的作用也没起到。
“阿嚏!”
一阵风吹过来,让花采采鼻子发痒地打了个大喷嚏。
伸出手去揉鼻子,却突然被一个东西猛地一下砸在头上。
突如其来的冲撞让她忍不住大叫出声:“疼!”
抬手一摸,却发现居然是伞。
仰起头,她看见了祁子螭淋着雨走在她前面的背影。
“今日你还有该做之事,拿去撑着吧。”
祁子螭说出口的话,一瞬间就被巨大的落雨声打散。
愣了一下,花采采随即撑着伞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
她嘴角疯狂上扬,内心忍不住爆发出土拨鼠尖叫:啊,陛下他为什么这么温柔?!
“陛下,我们现在是要去救人么?”走在祁子螭身侧,花采采开心地问道。
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殇国的新帝是一定不可能会放过洛飞羽的了。所以,今日他们去炽殇阁的目的,应该就是帮助洛飞羽躲过殇国新帝的追杀。
祁子螭回道:“不,是去抓人。”
“啊?”花采采疑惑地歪了歪头。
“殇国新帝不可能杀得了洛飞羽。”
“您怎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花采采对洛飞羽的印象极差,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顿了片刻,祁子螭开口道:“洛飞羽是七国之中唯一一个值得朕亲自前来策反的男人。”
***
炽殇阁
祁子螭让小厮弄来两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和花采采坐在了大厅正中。
忍不住四下张望,花采采压低了嗓子问道:“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要去带林姑娘走么?”
她现在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根本就一刻都坐不住。
“不急”
缓缓地扫了一圈周围,祁子螭的薄唇边突然漾起了一抹笑。
那笑完全没有蔓进眸子里,让他黑黝黝的眼中只有一片刺骨的冰冷。
花采采被他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
恍惚中,她只觉得自己身边待着的是一只看着猎物在自己织出的网上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的巨蜘。
祁子螭:“一会朕说动字,你直接向林姑娘房间的方向跑便是。切记不要上楼,在一楼的牌匾处下站好。”
花采采连忙点头应道:“好的,陛下。”
反正这事不需要她思考,祁大佬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跟着大佬的话行动准没错!
招招手,祁子螭将小厮召了过来,道:“小二,要一壶上好的龙井和两碟小菜。”
花采采凑嘴:“再来一碗热水。”
片刻的功夫,小二就把东西端上了桌。
花采采和祁子螭便开始“悠闲地”喝茶听曲儿。
一边不停地伸出手擦冷汗,花采采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拿着碗喝水。
可是因为太过紧张,握着碗的手一直在抖,把水都给洒了出来。
她用余光一瞥,却发现身侧的祁子螭神色如常。
祁子螭道:“别慌,只要你一直待在林子衿身边,今日便不会有人伤你。”
还没等花采采问这是为何,祁子螭突然神色一凛,道:“动!”
随着这一声令下,花采采立刻站起身撒丫子往林子衿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林子衿房间的门被推开,露出了站在门口的洛飞羽。
就在洛飞羽露面的一瞬间,“砰”的一声,楼梯被从中间整个炸断,使站在二楼的洛飞羽无路可退,同时也阻断了其他人上楼的道路。
迅速反手将门关上,洛飞羽一个纵身从楼上跳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原本身上摆满了水果与鲜花的供客人赏乐的赤|身女郎,正在弹奏乐曲的琴师,还有一位看起来大肚喃喃的嫖客猛然暴起,齐齐向洛飞羽攻去。
随着这三人的动作,炽殇阁内的众多嫖客也从怀中掏出短刀,一齐向洛飞羽的方向冲了过去。
“洛飞羽,纳命来!”
炽殇阁内瞬间乱成一团粥,所有人都尖叫着四处逃窜。
趁着洛飞羽和刺客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花采采一路疯跑到牌匾下面,对着林子衿的房间高声喊道:“林姑娘,是我,花采采,你快下来!”
听到花采采的声音,林子衿从门前露了个头,怯声道:“阿羽说今日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让我出去。”
见人不下来,花采采焦急地大喊:“你还想不想救他,想救他就听我的!”
“砰,砰,砰”
爆炸还在持续,除了牌匾下面,其余的地方竟无一处可立。
碎石和断木擦着花采采的身子旁边噼里啪啦地不断地向下落。
她吓得腿都软了,但是还是强咬着牙告诉自己要挺住。
林子衿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她嘴唇颤抖地道:“我自然是想救他,可是好高啊,我害怕。”
二楼与一楼之间的距离不近,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有勇气直接跳下来。
张开双臂,花采采大喊道:“林子衿别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而就在花采采劝林子衿的时候,有几个手持短刀的刺客趁乱冲了过来。
花采采见状直急得直跺脚,喊道:“快跳啊!”
“快啊!”
“啊!”闭着眼睛,林子衿大叫着跳了下来。
就在刀刃即将砍到花采采身上的时候,她被从二楼落下来的林子衿压了个正着,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而那些刺客原本伸出来的短刀,竟然在中途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
此时的花采采为了活命,完全爆发出了她的全部潜力。
她双腿用力一蹬直起身子,然后把林子衿紧紧地护在了身后。
“你们这帮该死的刺客,都给我去死啊啊啊!”
她从地上捡起来一根特别长的楼梯扶手握在手里,然后从地上挑起一把刀的刀柄挂在棍子上,紧接着抡起棍子乱甩了起来。
她没有任何功夫,动作毫无章法。一时之间刀光闪闪,倒是没人敢轻易靠近。
看着没人能攻过来,花采采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那棍子便甩得更快了。
“刷,刷,刷”
明明什么也没碰到,偏偏有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
转头一看,竟然有黑色的头发纷纷飞落。
原来,是那刀在重力的作用下被越甩越低,把花采采头顶的头发给削了下来。
“我靠!”
捂着差点变成秃瓢的脑袋大骂一声,花采采赶紧把刀扔了下去。
系统怒其不争:【花采采,祁子螭让你带着林子衿去护城河,你TM倒是赶快跑啊,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呢?】
花采采:“我太害怕忘了!”
系统:【你个废物,快用烟|wu|弹!】
高喊着:“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花采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炸|弹一样的东西。
那些围攻着的刺客们以为花采采想要自爆,下意识地飞速后退。结果随着那炸|弹的引线被点燃,以花采采为中心的地方居然瞬间冒出了大量的黑烟。
“扶着我的腰,”坐在电动自行车上,花采采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帮助林子衿在车后座上坐好。
林子衿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没工夫详细解释,花采采一边用手扭着车把把电动功率开到最大,一边双腿拼命蹬车,道:“这是羽国特有的车行工具。”
她又不会骑马又没驾照跑得又慢,只能买个自行车了!
“快追!”刺客头领低吼道。
看到那些刺客要去追花采采,潜伏在人群中的祁子螭将握在掌心的花生米飞出去,“嗖嗖嗖”地几下,暗中将那几个人都给解决了。
***
此时,洛飞羽正与刺客们斗得难解难分。
那个琴师单腿着地,另一只腿盘于膝上,悬空而坐。他一边以劲力弹出音律来扰乱洛飞羽的心神,一边从袖中不断放出飞针。
而那个大肚喃喃的嫖客的胳膊上套着十数个钢环,每次挥动间,都会将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砸得粉碎。
赤|身的女人五指指甲暴长,指风一扫,所有东西都在风劲下应声而裂。
洛飞羽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一掌逼退了汉子,双腿一个横扫将那女刺客踢开,然后借着琴音的力量竟然冲出了埋伏圈。
而就在他向门外退去的路上,一个茶几在半空中凭空出现,封死了他的退路。
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蒙面男人抓好时机一脚踹飞了茶几。
那男人伸手抓住洛飞羽,正要向门外跑去的时候,被他拎在手中的洛飞羽突然扭身反手击向他的后脖颈,高喊道:“上,杀了祁子螭!”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刺杀洛飞羽的刺客们此时全部都攻向了那个蒙面男人。
那人被团团围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脱身。
原来,早在与祁子螭在竹林相遇的那晚,洛飞羽就连夜进宫面圣了。
***
吉颙宫
洛飞羽跪于地上,沉声道:“陛下,祁子螭现在就在我殇国境内。这实在是刺杀他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新帝迟疑道:“祁子螭这人过于狡诈,他只身入殇国境地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洛将军可有良计能一举杀敌?”
洛飞羽:“祁子螭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极其警惕,贸然出手必定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要等一个机会。”
仰起头,洛飞羽的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一个可以一击必杀的机会。”
***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洛飞羽与殇国新帝表演的一出戏罢了。
为的就是引祁子螭暴露行踪前来刺杀他。
一刀捅进黑衣人的腿上,洛飞羽反手一下挑断了那人的腿筋。
在男人吃痛倒地的一瞬间,所有人迅速出手将那人刺死在了地上。
“祁子螭,你没想过自己会死得如此窝囊吧。”
冷笑着拽下尸体脸上的面巾,洛飞羽惊愕地发现这人竟然并不是祁子螭!
“想要朕的命,要看你洛飞羽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趁着所有人愣神的功夫,一个人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追!”洛飞羽咬牙切齿地道。
所有人跟着洛飞羽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消除了所有的痕迹,使追踪变得极为困难。
洛飞羽一边用八卦盘推演,一边命令所有人四散分开寻找祁子螭的踪迹。
终于,他追到了城外的护城河处。
“祁子螭,你已经一败涂地了。”
瓢泼的雨,湍急的水,还有站在河边孤身一人的祁子螭。
“在你潜入殇国与我会面的那一刻起,我便派人去通知蛮族的大统领前去攻打羽国了。”
“羽国地处平原极难固守,而恰巧顾子清现在正深陷与翎国的消耗战中。”
“没有名将坐镇,羽国不过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大肥肉。”
“现在,羽国的城门想必早已经被蛮族的破城桩撞破了。”
“到时候蛮族与你们羽国两败俱伤,我殇国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将额前被雨濡湿的发拢至脑后,洛飞羽轻笑道:“不过,你倒是真的有手段。居然能够连夜做出西楚铁骑来犯的假象使朝臣恐慌。若不是殇国的军权都在我的手里,还真未必能稳住朝上那些贪生怕死之辈的骚乱。”
“洛将军可真是好算计。”
明明已经被团团包围,再无退路,可祁子螭的嘴角却突然弯起了一抹弧度。
一只信鸽从天而降,落于洛飞羽的肩膀上。
传信的纸,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即使过水也不会晕湿字迹。
“报将军,我殇国派去蛮族的传令使者已被杀害,蛮军与羽军共计四十万大军正向我殇国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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棐叶 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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