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沉默。

久久没有说话。

有了前两期节目，周然已经有了不少经验。

可是面对眼下场景，面对李白，他当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因为什么别的，是因为李白的豁达。

李白的那双眼睛仿佛早已看透一切，他深知凭一人之力无法改变现状。

这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这么做。

只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该做之事。

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成为反贼，他也大概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片刻之后，李白深陷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周然见状，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李白，字太白，青莲居士，是当之无愧的诗中嫡仙。”

“后世之人评价先辈，大多有好有坏，争议不断，可是，痴心李白却并非如此，黎太白与今世绝伦之姿容，放眼望去，无一人可与之相提并论，古今诗人尽尽数的颜色！”

“李杜文章，光芒万丈，李，说的便是诗仙李白。”

“张旭草书，裴旻剑舞，李白诗歌，这边是大唐王朝的三绝。”

“先生名垂千古，流传万世，这诗歌更是撑起了华夏民族文化的半边天，后世之人仰慕先生，甚至为了弄清楚先生的起居，产生争执，而且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弄清楚，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件小事便推动了两国之间的合作和发展。先手威力可见一斑！”

“先生因为诗词才学流传万世，荣耀千年，后世之人，人人读书人人想学，从小就看着先生的诗词长大，三岁小儿也会熟背静夜思，说是看着先生的诗词，长大成人也一点都不夸张！”

“小的时候不懂先生情怀，长大之后才知道先生的不得了之处，心中仰慕无以言表。”

“先生惊世绝伦，是万里无一的存在，不是废物不是反贼，更不是无用之人。”

“华夏绝不能少了先生。”

周然话音落下。

李白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随后，他仰天长叹，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

他似乎对于这些后世荣光并不感兴趣，他摇了摇头看向周然。

“年轻后生，你与我说这些大概是想安慰我，我心中明白，可是，那又如何？”

“这些并不能够改变眼下状况，所有的一切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

“年轻后生，你与我相见本是缘分，我便送你一首诗，你我也不负相见！”

很显然，李白有自己的想法。

刚才所问，你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周然所说的这番话，李白并没有放在心里。

可是，仔细的想想看，这似乎就是李白的处事态度。

他早已看穿一切，对于所有的事情他都心中明了。

看穿了，看破了，一切就不那么在乎了。

周然看到眼下状况，忍不住发出一声悲叹，“先生本是自信豁达之人，朝廷官场不过就是天下的一个角落，在此地受挫，先生难道就不再相信自己了吗？”

周然摇了摇头，神色之间满是没落和失落。

“我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一人之力如此单薄，这天下这朝廷根本就不能仅凭我一人之力撼动！”

“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得到的想做的，都难如登天！”

“如你所说，后世之事对我而言都是身后事，那个时候我早已长眠于地下，无论是千古留名，亦或者是，遗臭万年，与我又有何干？”

“而且，如今的天下朝天我都无力改变，甚至还没有一个太监做的多，后事之事又如何当得了真？”

“实在很难想象，那些诗词能够流传，万世受人追捧！”

李白摇了摇头，在朝廷中的两年，他经历了许多，人也越发成熟。

后来，他写了一首诗，这大概就是他的后半生。

悲来乎，悲来乎。

主人有酒且莫真，听我一曲悲来吟。

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

君有数斗酒，我有三尺琴。

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

……

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该是怎样的极致孤独，才能够写出这样的诗词。

大概，那个时候的李白早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如今李白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但是他已然走上了这条路。

如此模样，我是让人心痛惋惜。

观众们见状也都捶胸顿足。

“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从小了解到的李白仅仅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我以为他这一生都是豁达潇洒，自由惯了的，没想到，他这后半生竟然如此凄凉！”

“是啊，有抱负，有志向之人，最怕的便是志不得酬，李白豪情万壮，志在千里，一生才学却不得用处，又怎会不悲不苦？”

“大唐成就了李白，可以辜负了李白，明明就是坠落凡尘的嫡仙，我偏偏要让他经历这些！”

“说实话，李白是我曾梦想成为的人，他的一身才学一身气魄，无一不让人景仰，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他的一生也并不完美，壮志未酬，被贬谪在外，最后客死他乡，如此悲哀，如此无奈！”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人生本来就是有苦有甜，他的前半辈子光辉无限，是人群中那颗最亮眼的星星，所以，这后半生才会如此悲苦。”

“是啊，前面多光辉亮丽，后面就有多让人同情，前面有多狂妄无羁，后面就有多无奈可悲，不过，这天下李白来过就够了，他的才华惊艳绝伦，震惊世人，这，就值得他自信一生！”

“没错，李白永远都是我心中那个李白，他这一生自信，通透，豁达，即便早已看穿了这世间，他依然没有放弃追求，看似悲痛欲绝，其实是在绝望中生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信？”

“本来，我还有些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李白，但是现在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从周然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后半生，知道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便是他藏在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