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婚礼,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家都热切的讨论背后的原因,浪女们说杜颜青是出轨了,而骚年们则幻想着他是出柜了。可到底是出柜了还是出轨了,大家讨论的越来越来热烈但是却一直都没有一个定论。
因为作为事件中心的杜颜青同志,已经不在国内了。
当天,杜颜青立刻带着人手坐飞机前往海地。但是海地的空中交通已经完全的混乱,无论是谁都无法取得许可。杜颜青的人和各国派来的搜救队以及无国界医疗人员混在在一起,他们被迫滞留在圣多明各。
杜颜青他事先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海地的情况显然要比他的预料还要糟糕。
杜颜青以及一众杜家人来到海地与多明尼加的交界处,这里的边界处只有一个不深的湖泊,骑着摩托车便可过去。
湖面发蓝,泛着诡异的光,湖中间要跨越海地的边界需要骑摩托车冲过一个大概一公里的缓冲地带。
杜颜青站在国界这边心急如焚,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出泡了,才会将顾思烟送到这个西半球最穷的国家。
就在他打算带着人冲过国界线时,另一端同样想逃出的海地人在到那条缓冲带的时候,却直接被边界的卫兵毙命了。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真的是……格杀勿论。
有一个奄奄一息的海地人勉强冲了过来,杜颜青将他从湖里拉出来,急切的用法文询问海地那面的情况。那个海地人惊讶的说:“你还想过去?我们想逃都逃不出来,你们居然想过去?”
海地的情况,果然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要糟的多的多。
地震就已经够糟糕的了,房屋坍塌,不断的有人失踪、死亡。现在的海地,满大街的都是死人。霍乱不断,人们在纷纷避难、哄抢物资。人性里面最黑暗、最卑劣的一面完全的暴露出来。
监狱的围墙坍塌了,大量的罪犯越狱。这些越狱的囚犯用最短的时间集结了武装力量,但是这些囚犯很聪明,他们没有在这个现在几近于无政府状态的海地里面闹事。这些囚犯,都混在了难民中间。
“先生,你有什么人在海地吗?”
“恩,”杜颜青递给他一口水,忧心忡忡的说:“我的妻子在那。”
“老天保佑她吧,在海地,现在妇女的生活还不如老鼠,每时每刻都有被**致死的妇女……”看着杜颜青惨无人色的脸,海地男子叹口气说:“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冒险的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家的人只能混在各国的搜救队前去海地救人。杜颜青本想第一个去海地,但是却被赶过来的韩熙瑶阻止了。
韩熙瑶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有砖沫的灰尘。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显然是受到了强烈的惊吓。看到韩熙瑶没事,杜颜青很高兴,但是转瞬更为让他揪心。韩熙瑶自己跑出来了,但是顾思烟却跟她失散了。
“对不起阿颜……”韩熙瑶泣不成声:“我们、我们当时在宴会、宴会大厅,结果地震来了,我拉着她跑、我们被房梁、被房梁隔开了……我想在回去,但是房子那面已经完全塌掉了……”
杜颜青让吴管家照顾韩熙瑶,他自己完全瘫在了椅子上。
他突然没了勇气,是的,他怕,怕极了。他害怕到了海地以后在房屋的瓦砾中挖到顾思烟的尸体,他害怕看到顾思烟可能会被**致死的画面,他害怕面对顾思烟的指责与控诉。
他怕,简直是怕极了。
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无望的呐喊,顾思烟,我来接你了,但是,你在哪?
你在哪?
韩熙瑶自觉地对不起杜颜青,其实当时在她拉顾思烟的时候,她自己的内心犹豫了一秒。如果顾思烟死在这了,那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的投鼠忌器?你看,她只需要犹豫这么几秒就可以,没有人会怪她,这只不过是海地众多意外中的一件罢了。
她虽然只是这么一闪念,但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真的晚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憔悴的如同枯槁,她才意识到,没有人会怪她,但是她却会怪她自己。
她从海地出来,自然是知道海地是什么情况。她害怕杜颜青有什么意外,所以她以死相逼,逼着杜颜青最终也没有跨过那条国界线。
杜颜青在国界线这么等着,他就站在那,他总是感觉顾思烟的身影在对岸闪过,然后却又不见了。
海地的死亡人数不断的上升,霍乱的致死率已经高达了百分之7.7,比正常的霍乱致死率高出了七
倍。
联合国不断的派兵,各国都在努力的帮着这个贫困的国家灾后重建。等到海地当局的局势稍微稳定了一下,杜颜青也故不上韩熙瑶了,自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但是依旧没有顾思烟。
不久后,杜家的人在太子港难民营里的难民身上找到了顾思烟失踪前穿的衣服。上面还有丝丝血迹,DNA检验结果证实,这件衣服是顾思烟的。
杜颜青当时几乎疯了一般要掏枪杀了那个难民,那个可怜的黑人妇女颤颤巍巍的用法文说:“我、我不知道这件衣服……我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些死人,都已经被焚烧了,不然,会烂……”
杜颜青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他在多明尼加昏睡了三天,醒来的第一句话让韩熙瑶喜出望外。
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怀里也一直抱着顾思烟那件已经酸臭的衣服。所有人都见过了他这几天一直处于暴怒的状态,他突然的安静让人觉得害怕。
回国以后,杜颜青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有条不紊的举办了顾思烟的葬礼,没有找到尸体,他只能为她建一个衣冠冢。葬礼那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她的朋友本就少,能来的也就楚言和姬雪。
楚言来到墓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揍了杜颜青一拳。
姬雪尖叫着拉开楚言,杜颜青最近劳心劳力,身体几乎被彻底的掏空了。再说,他也希望有人能揍他一顿,这样,他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他硬生生的接住了楚言的这一拳,整个人被他打的倒下,顾思烟拿烟灰缸砸坏的额角撞在墓碑上。伤口裂开,他额上再一次的飙血,撒在顾思烟的墓碑上,就如同一朵红艳的莲花。
“我以为……”楚言被姬雪拉着,他却依旧气呼呼的想冲上来,楚言的眼睛通红,声音哽咽的说:“我说过,在她的婚礼上,我要揍你一拳。但是我想不到,我这一拳会是在她的葬礼上打的。”
杜颜青受伤的是额角,但是他却捂住心口的位置。他心疼的厉害,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思烟,她怕黑。晚上上厕所都要人陪,现在、你把她丢在了海地。她一个人在那游**,她要怎么……”
姬雪这个时候也已经泪流满面。
楚言甩开姬雪,喃喃自语的指着墓碑:“我不信,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楚言踉踉跄跄的离开,背影怎么看都有些佝偻。
杜颜青从地上起来,他轻蔑的扫了姬雪一眼,嫌恶的说:“这下,你应该称心如意了吧?”
“你别这么说,你别说这么恶毒的话……”姬雪掩面哭泣,虽然她曾经渴盼着顾思烟去死,但是那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所以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她是个善良的人,一直都为你着想。就算我曾经那么逼迫她,她也很少为自己考虑,想的也都是怎么能不让你觉得难堪,怎么能让你少受伤害。她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即使你拿着枪对准她,枪响了,她也会觉得是枪走火了……”
姬雪哭着跪倒在墓碑前。
“你滚吧。姬雪,你不是不想离婚吗?那我如你的意,我们来日方长。”杜颜青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的感情:“人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欠她的,我都会一笔笔帮她讨回来。”
“我们相互折磨的日子才开始,现在,你滚吧……”
姬雪走后,杜颜青自己一个人站在墓地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愣愣的出神。
“顾思烟,别这么对我,我求求你。”杜颜青将额头抵在墓碑上,眼底无悲无喜:“别这么对我,你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除了这个,你给我一个奇迹,就一次,就一次就行……顾思烟,你别这么对我……”
他伸出手来,摩挲着那块冰冷墓碑。上面有顾思烟的名字,他以前总是会感情饱满的唤着这三个字。
但是此时,这个名字却变得比严寒三九还要冷。
守陵人直到天黑才看着杜颜青离开,老人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看着自己屋子里面挂着的女人黑白照,对着自己的妻子喃喃的出神:“你以前总是说我痴,我在这陪了你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世界上的未亡人,并不只我一个啊……”
人家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春去冬来,又是一年春来到。
杜颜青自己躺在顾思烟的小屋子里,听着外面的春
雨声,愣愣的出神。
他躺在这,总是会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思烟时候的场景。一遍又一遍。
那时候还是夏天,顾思烟大学刚毕业,跟所有即将步入社会的女孩子一样。干净,欣喜,眼神中不带一点的杂质。
她跟姬雪拿简历来他公司面试的那一天,是夏至。天气很炎热,他经过会议室的拐角处,正好顾思烟推开门。
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一脸的无知有无畏。她没有看见站在拐角处的杜颜青,而是拦住了步速匆匆的戴慕乔,说:“你好,我等的有点渴,你们这有水吗?”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泉一般,沁人心脾。
戴慕乔是他的特助,却被一个小姑娘当成了接待员,她的语气有些不客气的说:“我不负责管这些。”
顾思烟有些失望,但是也什么都没说,很好脾气的又回到会议室去了。
戴慕乔来到拐角处看见了杜颜青,赶紧将策划方案交给他签字。杜颜青利落的处理好文件之后竟鬼使神差的说:“去给会议室送点水吧。”
没有在意戴慕乔讶异的神色,杜颜青神色无常的离开了。
然后是面试BOSS关。
他有些好奇的问她,大学为什么念了五年的时候,她却不再那般的好说话。语气几近冷森的说:“先生,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
他以前躺在这张**,总是会叫她:“顾思烟给我倒杯水,不要太凉,不要太热,要温的。”
“顾思烟,我要咖啡。”
“顾思烟,我要茶。”
“顾思烟,我要你……”
楚言那一拳彻底将他打清醒了,他从来都没意识到,其实他对顾思烟很差。他爱的女人,生活的很糟。
他逼着她做了好多不愿意做的事情,逼着她最重要的人离开了她。甚至因为他救了她的命,他有些张扬跋扈的在她的生命力驰骋起来。他得意嚣张,却忘了她一次次的犯陷又是因为了谁。
他告诉姬雪,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欠她的,他都会为她讨回来。
那他欠她的呢?
顾思烟这是报复他,他欠她的,她不要他还了,就这样跟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着他。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他想起以前他总是会忘记买香烟。无论多晚,顾思烟都会套上卫衣去给他买。他还记得有一次,下了好大的夜雨。顾思烟没有打伞,等她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只有怀里那包香烟只是淋湿了包装纸。
杜颜青叹了口气,他轻轻的喊:“思烟……”声音轻的,惊动了房间里的灰尘。
这几个月他也一直派人在海地找,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虽然他为她建了衣冠冢,但是他多希望有一天,顾思烟能带着佑生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不能了,他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她,她在哭,她对他说下面好黑。
他拿起顾思烟床头换了框的双人照,他将唇凑过去。
他在吻她,仿佛在吻她。
杜颜青从**起来,来到房厅,顾思烟曾经用来割腕的水果刀,还在原来的地方。
他轻轻拿起来,水果刀在夜里泛着寒光。
几乎是无意识的,杜颜青拿刀划向自己的手腕。一下下,一刀刀,他在勾勒顾思烟伤口的形状,他在试着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鲜血迅速的从手腕处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昏厥。疼,真的是太疼了。
杜颜青走到浴缸那,将自己泡在热水里面。
思烟,佑生……我来,陪你们了……
地狱黑也不怕,我们在一起……
似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杜颜青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眼前突然一道光亮,迫使他大脑又开始运转起来。
一个女人,应该是姬雪的声音。她哭泣着说:“杜颜青!你别死,思烟,她可能还活着……”
“真的,我不骗你,思烟有一个律师,是秦征,他是首席大律师。海地地震后,他有过一次出入境记录,也是去的多明尼加!顾思烟现在的档案还没有消,她可能还没有死!”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走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曾有美人泪倾城卷》完。
(原定故事到顾思烟在海地死了之后就应该完结了,但是九思答应给大家一个翻转。所以,加了一卷。卷名还没有想好,大家有好的意见可以跟我提一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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