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孕’

“是你这个奴隶?你怎么会在这里?述律呢?”乌日娜用汉语骂了一连串的话,“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还什么医仙?你不是说那个极/乐丸是男人就无法抗拒吗?你不是说他吃了就会欲/火/焚/身任我摆布吗?那他现在怎么还跑了?”

男子冷笑一声,“哦,那个呀,其实和普通的春/药不大一样呢,但你管我要这种东西,又不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身上只剩这个了呀,虽然功效不大一样,但是大同小异啦。至于人为什么跑了?那当然是你太没用了呀!你这么丑,他就算吃了药也起不了兴啊,实在是下不去嘴啊!”

“混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乌日娜痛骂不绝,可是她才想扑过去,却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男子站起身,口中幽幽道,“玩够啦,我也该回中原了。也不知道小媚妩有没有想我,她那么多裙下之臣,该不会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吧?不行啊,我要回去找她,真的要快点了。”

一边说,一边从营地里牵出一匹骏马,翻身上马之后,他和马蹄声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到洛修的杀手们赶到这里时,除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大周奴隶,这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杀手们依照洛修不留活口的吩咐,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将洛修他们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而后策马离去。

草原上的尸体保存不了多久,因为狼群会顺着尸体和鲜血的味道寻来,等到尸体都被狼群啃食干净了,这世上就再无乌日娜郡主了。

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一个人或者一个部落的消失实在太过稀松平常,这里发生的事,北狄王廷根本就无从察觉,更无从查起。要怪,也只能怪乌日娜实在太蠢。

......

夜幕之下,洛修一马当先,他胯/下的骏马好似一道疾风,在草原上飞速的掠过。

齐月盈此时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可是她却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哪怕隔着许多层衣服,她也仍旧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的吓人。

他怎么了?

旧伤复发,又发烧了吗?

实际上,洛修现在比发烧更难受,他是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烧着了,神智依旧清醒,可是脑海中那些想要将她撕/碎,将她占/有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他不敢停,他必须要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带她赶到下一个落脚的营地。

好在,他的意志足够强,一直咬牙忍下来了。

就在快要靠近那个营地的时候,洛修把食指放在唇前,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这声口哨悠长嘹亮。

后面紧随他的巴图等人听到之后,自动放慢了速度,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而前面驻守营地的人听到之后,自动撤去了防御,任凭洛修的骏马踏入营地,如疾风一般掠过。

他的大帐扎在河边,这是很早以前,他每次来乌乐山营地时,最喜欢的地方。

其余部族的帐篷与他的大帐之间,都隔了很远的距离。

他喜欢安静,部族们轻易都不会靠近打扰。尽管他每隔几年才会来一次,但是他的威信在部族中是无人敢触犯挑衅的。

他是他们的主人,将来会是他们的王,对他们而言,主人的意志就等同于是天神的旨意。

大帐周围很安静,只有静静流淌的河水,和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的青草。偶尔有一两声虫鸣,听起来竟也分外静谧安详。

洛修在靠近大帐之后,猛的从马上跳了下去。

齐月盈赶忙勒住缰绳,让马儿减速,她紧跟着跳下马背,回过头去找他,因为她不确定刚刚他到底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栽下去的。

“洛修,洛修!”

她快速的朝他跑过去,可是他却已经噗通一声跳入了寒凉的河水中。

她大惊失色,跑到河边去呼唤他的名字,“洛修!洛修!你怎么了?快点上来!你身上还有伤呢!”

洛修一猛子扎下去之后,竟然全无了踪迹,他整个人沉在河水中,仿佛消失了一样。

就在她忍不住要喊救命,让他的属下们来救他时,他又猛地从水底浮了上来。

河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他的脸上全都是水。

他站在水中,目光晴明又迷惘,好似在看着她,又好似在做梦。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又发烧了吗?快上来!”她说着,把手伸向他,想要将他拉上来。

月色之下,他俊美如仙人的脸庞也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华。

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犹豫不过是很短暂的一瞬,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她。

他的手很烫。齐月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扯入了水中。

......

沉浮之间,齐月盈觉得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生死明暗,全都不由己身。

她仿佛溺水一般,几经挣扎,几番哀求,恐惧、伤心、迷惘、妥协、无助、绝望.......

月色如此明亮,可是她的心却差一点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天亮之后,洛修在他的大帐中醒来。

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盖着薄被,他的头很疼,昨夜发生的一切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他猛地睁开眼,却惊慌的发现床/上只躺着他一个人,齐月盈不见了!

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起身,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就跑出了大帐!

然后他就见到了站在河边的齐月盈。

齐月盈正低头凝视着河水发呆。

她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北狄式样的女装,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神情淡漠不明,好似随时都会羽化而去一样。

洛修快步朝她走了过去,从后面拥抱住她。

“对不起!”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和怜惜。

齐月盈眨了一下眼睛,平静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沙哑,“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她的声音为什么沙哑,她昨夜的哭喊求饶声仍旧回**在他耳旁,可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他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心虚,“月盈,对不起,是乌日娜在酒里动了手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中招了,那药无色无味无毒,我实在是没察觉出来,都怪我。我已经安排人杀她了。月盈,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我伤到你了,对不起,如果你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拿刀捅我都可以,别不理我,别疏远我,求求你了。”

他说着,把她的肩膀转过来,小心翼翼的打量她的神色,判断她现在真实的情绪到底是怎么样的。

齐月盈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觉得很奇怪,“洛修,你可能是记不清了,昨夜并没真的发生什么,你后来清醒了,不然我一个人怎么把你弄回大帐的呢?你并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别多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算了,让它过去吧。”

说着,她转身走回了大帐。

昨夜她被他扯落了水中,一开始,他的确是失去了神智,她几乎都以为自己真的要被他撕碎了,可是最后他听到她在哭,就短暂的恢复了神智,然后他就停下了,把她抱回了大帐。

甚至连他身上的湿衣服都是他自己换的。

只是后来,那药性再次反复,她是真的差点就失/身给他了,如果是在来到北狄之前,如果是在没有发现他真实身份之前,或许她是愿意的,毕竟她也很喜欢他,而且他对她有那么多次的救命之恩。

但这一切都在踏上北狄那一刻就改变了,她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么他们之间就注定了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她不愿意再与他更进一步,她不想让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那样将来反目成仇的时候,彼此反而会更加痛苦。

所以,在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她用戒指里藏着的毒药弄晕了他。这个戒指是程昊给她做的,为的就是让她防身,因为是贴身佩戴,程昊也不敢给她安放什么剧毒的药,怕她一不小心伤到自己。所以戒指里的药,藏在一根细密的银针里,那药十分珍贵,只一点点,就可以让人陷入昏迷,但却不会有更多的害处。

当时她用一个吻安抚住了他,而后用戒指刺/入了他的后颈,他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所以,他们之间是真的没发生什么。只是他的记忆好像和她不太一样。

洛修跟着她进了大帐,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否认,昨晚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为什么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她不想再和他维持这段感情了吗?她不要他了?等她回到大周之后,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浮上心头,洛修的理智全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洛修拉住她的手腕,目光恳切的看着她,“月盈,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生我气了?还是......不想要我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我昨晚强迫你,让你怕我恨我了?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求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你这样,我很怕。”

齐月盈盯着他看,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表情,然后她确信,他是真的认为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而且他好像并没有记不清,相反,他记得‘很清楚’!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梦境?

她觉得很古怪,可是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柳媚妩,柳媚妩曾经跟她说过的,那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极/乐/丸,那症状不是和洛修现在完全相符吗?

虽然不知道那个乌日娜从哪里弄到的这种药,但现在阴差阳错,洛修已经认定他的记忆就是事实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道义上讲,她应该告诉他实情,可是本能的趋利避害的直觉却又告诉她,不要告诉他实情,就这样将错就错,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她的戒指,手镯,都是暗藏机关的,这是她保命的底线,她谁也不想告诉。洛修也一样。

再有,洛修对她情根深种,自然希望她对他也是一往情深。

昨夜他那种情况,若是一个真正心仪他的女子,是会愿意献身给他的。

两个有情人水到渠成,情之所至,这才是洛修心底最希望的事实。

如果让他知道,她情愿用药迷晕他,也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他是不是会受打击?会不会觉得她对他用情不深?

怎么想,他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况且,她现在四面楚歌,她能否平安回到大周,全在洛修的一念之间。

如果他认为他已经得到了她,还是在他被药力所迫,而她并不情愿的情况下,他是不是会对她更加愧疚,更加怜惜?

如此一来,她手中握着的筹码也就更多了。

不是她想这样算计他,实在是他们立场生来敌对,且他骗她在先,她如今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一番利弊得失的计较之后,齐月盈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她的神色更冷了,她别开眼眸,不肯再与他对视,“没有,你想多了。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

见她一直在欲盖弥彰的否认,洛修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恼火,他现在几乎是认定她想与他分道扬镳了,可是为什么?

愤怒与被抛弃的恐慌让他冲动的扯开了她的衣襟,齐月盈的脸颊瞬间涨红,眼睛里也蓄起了泪。

“你干什么?”她惊慌的想要掩盖住自己身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但是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可以斑驳可怖的很。

洛修看着几乎是‘遍体鳞伤’的她,昨夜的记忆就更加清晰了,他只记得他的确不温柔,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粗暴的伤她至此。

她一定很疼,也一定很恨他。

大周的女子分外娇贵,她们的贞洁何其宝贵,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在昨夜那样凌乱的情况下占/有她,那真的是个意外!

可是他后悔吗?

不,没有后悔的,他只有愧疚。

他想她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如果不是昨晚那个意外,他不知道他还需要等待多久,忍耐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真正得到她。

哪怕心里对她有很多的遗憾和愧疚,可他终究还是得到她了,不是吗?

“月盈,你现在还不承认吗?”他将她整个抱在怀中,“是不是我弄伤了你,所以你生气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当时......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别再否认了好不好?虽然,虽然是个意外,可是,可是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们.......”

“够了!”齐月盈哭着打断了他,“洛修,没有下次!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又慌了,“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要我了?还是,你怕我负不起责任?我到底,什么地方让你难过了?月盈,你告诉我,不要逼疯我!”

齐月盈一把推开了他,将自己的衣襟重新系好,她背对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洛修,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呢?”

洛修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他知道她有一天会猜出来,他其实......早就有想和她坦白的冲动了,他那么爱她,爱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她,可是他却始终都要瞒着她,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这个问题,他可以隐约的透露给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他却从来没想过现在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他不过是在赌,赌她对他的感情能够在国仇家恨中占据上风,唯有那样,他们之间的未来才有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缓缓的,弯下膝盖,向着她跪了下去。

“月盈,我可以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你。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我都是最爱你的,我的命可以给你,只求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齐月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够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洛修,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杀你,就如同你不想杀我,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不想你死,我想你活得好好的,可是我们之间......你真的能负责吗?只要你把我平安送回大周,我就感激你一辈子,前尘往事,既往不咎。我甚至不会把你的身份向我父亲透露。到时候你是去是留都好。只是你我之间,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洛修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你要和我长痛不如短痛?”

“不然呢,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她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我不答应!齐月盈,我不可能放手,早在你当初为我挡那一箭的时候,我就不可能放手了!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求你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向你走过去,你别退,别逃,就站在原地等我,好不好?

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他说着,已经站起身,重新将她抱入自己的怀中,“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要我放手,除非你亲手杀了我。”他的语气温柔又残忍,一边说,一边去吻她脸上的泪。

齐月盈闭上眼睛,“我想尽快回大周。”

“好,很快,从这里启程,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他说完,又将她抱得紧紧的,“你要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害你,我爱你,我会把我们未来的路都铺的好好的,我不会让你受苦,不会让你难过。你只要爱我就好了,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的月盈,我的小月亮,不要哭了。”

在他无尽的甜言蜜语中,她渐渐的放缓了自己的情绪,两个人之间那种别扭的氛围消失,洛修觉得他们重归于好了,只是她一时还扭转不过来自己的心态,他需要给她时间。但是无妨,他们彼此有情,她又已经是他的人了,只要他再接再厉,一定可以化解她所有的心结。

他赌赢了,他就知道,她是爱他的。她还说不会把他的身份告诉齐昇,这不是爱他是什么?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全无理智可言,精明睿智如他,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也彻底成了一个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痴人。

现在他的七情六欲几乎都捏在她的手中了,她一个笑容就可以让他重回人间,一滴眼泪就可以将他打落地狱。

齐月盈看着这样的洛修,竟莫名的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随即,她又在心底提醒自己,现在四面楚歌的人是她,想谋算的她国破家亡的人是他,她居然还觉得他可怜?

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疏离的,眼底有着浓浓的疲惫和憔悴,“洛修,谢谢你。”

洛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谢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又跟她保证道,“你不要担心。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把你强留在北狄。”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因为他想过,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这种阴暗的小心思是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承认的。

他掏心掏肺,坦诚又真挚的说,“你喜欢大周,那里才是你的家,草原对你来说,太艰苦了,虽然我觉得这里天地辽阔,自由自在,但你是富贵锦绣堆里长大的娇娇,不适应是正常的。

将来我们会定居在中原,不一定是京都,但一定是某个你喜欢的地方,以后有机会我们去江南转转,我听说苏杭很不错,或许你会喜欢那边。总之,我全都听你的。等我们以后有了小孩,每隔几年,可以带他们回草原上看一看,男孩子的话,还是要有点野性的好。女孩子的话......”

他越说越远,没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开始给重孙子起名字了。

齐月盈低垂着眼眸,没什么表情的听他畅想未来。

一开始她以为他在哄她,可是听着听着,她就觉得他似乎是真的那么想的。于是他说的越多,说的越美好,她就觉得越心酸。

这个男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还好她是个用情不深的人,否则将来刀兵相见的那一天,她岂不是要生不如死?

因为在洛修的‘记忆’里,昨夜他实在是算不上温柔,再加上他之前看到的她身上那些或青或紫的痕迹,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简直恨不得把她当成瓷娃娃一样供起来。

齐月盈很想马上就启程,可是洛修顾虑到她的身体,坚持要明天再走。

齐月盈也想到了他背后的箭伤,索性也就同意了。

出了这么多事,她真是觉得身心俱疲,还放松不下来,精神难免倦怠。

于是这一整天,她几乎都窝在大帐中,东西也不肯吃,一直都在睡。

洛修非常担心她,可是又不敢打扰她。

眼看着天都黑了,她还在睡,他终于忍不住去把她叫醒,好说歹说的哄着她吃了几口烤肉,一小块奶饽饽,她就推脱实在吃不下了。

洛修也不勉强,然后便问她想不想沐浴?

她当然想。

于是洛修便命人去安排了。

让她羞恼的是后来,她洗过澡之后,他非要检查她身上到底有没有被伤到了。她怎么可能让他检查?

眼见她真的要恼了,他才不得不妥协,将一个小玉瓶放在了她手中,尴尬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我.....我也没设么经验,怕不小心伤到你了,你不肯让我看,那你就自己上点药吧,这个药很妥当的,你......”

齐月盈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是在说什么,顿时气的将这个玉瓶扔到了床/上。

“我,我没受伤,用不着这个,你,你快别胡说八道了。”她懊恼的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肯露一个后脑勺给他。

洛修只是觉得哭笑不得,然后又觉得她像个小鹌鹑一样把自己埋起来的举动很可爱。

算了,暂时先别惹她了,不然他恐怕真的要被轰出大帐了。

洛修自去洗漱,等到他收拾妥当,重新回到她身旁,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种感觉真好,满足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齐月盈在心里已经已经和他划出了界限,所以其实很抗拒他这样亲近她。

他许愿中的未来固然很美好,可是她知道,那全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实现。就算实现了,也要以大周山河破碎作为代价,而大周山河破碎了,齐家人还能好?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觉得遍体生寒。

洛修在她耳旁轻轻的吻,她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但是等到他还想更进一步的时候,齐月盈开口了,“洛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洛修的手僵住,随后规规矩矩的放在了她的腰上,“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的女人。”

好,果然,在他心里,她已经烙上他的印记了。

“昨晚是个意外,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在你真的能实践你的承诺之前,你这样对我,是想逼我去喝避子汤吗?”

她说着,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洛修顿时就冷静了,他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果然,她已经开始落泪了。

黑暗之中,她缩在他的臂弯里,哭的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她应该,很是害怕吧。

“对不起,是我一时头脑发昏,我该打,我忘了......以后没你的允许,我再也不碰你了,好不好?别哭,小月亮哭的我心都碎了。都是我不好.......”

他轻拍她的后背,一声一声的哄着,温柔耐心的超乎想象。

等到她终于睡着之后,他才长长的叹息一声,他真是该死!在这件事上他只想到了自己,却忘了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后果。

最近这些日子,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变得越来越自私,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在她心里变得面目可憎?

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是真的情愿伤自己也不愿意伤她。

另外还有就是她刚刚的话提醒了他,避子汤......草原上根本就没这个东西,这里的女人们落胎多是用红花,可那根本不是避子的,而且非常伤身体,他怎么舍得给她用?

但不用避子汤的话,应该也会没事的吧?毕竟只是一夜......

这样辗转反侧了一夜,他一点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便顺应齐月盈的意思,开始安排启程的事情。

这次他安排了马车,一行人再次伪装成了商队的模样。

这条路线十分隐蔽,且离北狄王廷相去甚远,所以洛修倒是不再担心追兵的事。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齐月盈,避子汤这件事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翻来覆去琢磨了好久,还是决定问问齐月盈的意思,“你要不要喝?如果要的话,我去命人给你凑齐药材,北狄这边,没有这个讲究,所以......”

齐月盈摇了摇头,“我听说避子汤要当时喝才管用,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估计喝也没用。而且,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说完,他松了半口气,不过另外半口气还是提着。

这一路上,因为齐月盈归心似箭,所以他们赶路赶的很急,除了晚上休息,几乎就没有更多的停留过。

洛修始终担心她的身体,结果越是担心,就越是出问题,在临近大周国境的时候,齐月盈因为过度疲劳,开始出现干呕的症状。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最近什么都吃不下,憔悴的不像样。

洛修算了算日子,然后一颗心忍不住就提了起来。

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因为没喝避子汤的关系,其实他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真的有孕,她有孕他自然欢喜,可若是这个时候有孩子,她八成是不会留的,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寝食难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一天,洛修不顾她的反对,坚决不肯再赶路,强行的扎营休息。

齐月盈仍旧是不想吃东西,她强打精神对洛修说,“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可以继续赶路。”

洛修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床/上,然后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月盈,你......你的月事......已经迟了一个多月了。”

齐月盈一开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她赶紧摇头,“我没有,你别乱想。我的月事本来就不是很准。我可能是赶路太累了,我没有身孕的!”

她斩钉截铁的说。

“可你最近几天都在干呕。”

“我只是上火了,肠胃不舒服。你别多想。”

洛修神色郑重的看着她,“不是我多想,而是要以防万一,乖,我给你看看脉象好不好?我懂一些医术,若真的不是,你也放心。”

不可能有身孕的。他们又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可这话齐月盈又不能直接跟他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垂下眼眸,捏紧了自己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诊脉,只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身孕。

她坐在床/上,将自己的两只手全都背到了身后,眼中含着泪,大有他要是强来,她就哭给他看的意思。

她这样欲盖弥彰的表现,反倒是让他更加确信了什么。

他的心渐渐的往下沉,“你早就发觉了对不对?所以这几天强忍着不舒服,也一定要拼命赶路,你想快点回到大周,你不想我知道你怀了身孕。你怕我知道了,会把你强行留在北狄,再也不让你回家了,是不是?”

不是。

但既然他这样误会了,她自然也就顺着他的猜测往下演了。

她的心底一片冰冷,面上却是惊慌不安的开始落泪,她紧咬着唇,一声不吭,也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洛修抬手为她擦去眼泪,“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哪怕怀了我的孩子,也仍旧忘不了你原来的家,忘不了大周?”

“洛修,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她说着,泣不成声,可两只手仍旧坚定的背在身后,不肯让他触碰道,“我没有怀孕,我没事,我真的没有......”

洛修看着她,内心无比的纠结复杂,“齐月盈,你真的爱我吗?”

“洛修,你真的爱我吗?”她泪眼朦胧的与他对望,目光执着而尖锐。

洛修感觉她的目光好像一把刀子,直接扎到了他的心上,“如果你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会留下这个孩子吗?你是皇贵妃,你这一年都没在京都,你怎么解释它的来历?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留下它?你要杀了它,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怀孕,一定没有的!洛修,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开始干呕起来,可是因为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什么都吐不出来。

洛修疼惜又紧张的安抚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不逼你,你别哭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齐月盈趴在他的怀里,平复自己的呼吸,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瘦了太多,脸色又苍白憔悴,她就像是一朵将要枯萎的花,哪怕被他捧在手中,抱在怀里,也仍旧无法阻挡她日复一日的憔悴。

如果真的把她强留在北狄,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朵美丽娇弱的花,就会彻底死去吧?

她不属于草原,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难受,就算他刚刚有某个瞬间,真的兴起了想要强留下她的念头,但此刻也打消了。

他虽然自私,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她在他的怀里枯萎死亡。

就送她回去吧,无论前面有什么刀山火海,他都挡在她前面就是了。

她现在的情绪太过激动,状态也实在不好,索性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他只是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回大周。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月盈,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把你看的比我的命还重,我怎么可能害你,伤你?也许你真的只是太累了,我们好好休息两天,然后再启程,赶路虽然重要,但身体也重要。”说完,他在她的头顶亲了亲,姿态无比温柔。

齐月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接下来他们果然在原地休整了两天,齐月盈的心一直悬着,她哪怕睡觉都警醒着,不肯让洛修去摸她的脉象。

洛修不愿意再刺激她,索性也就停止了试探。

两天之后,她的身体稍微好转了一些,他们再次启程。

这一次,真的平安顺利的回到了大周,回到了京都城。

因为是秘密归来,所以回来的时候,其实只有她和洛修两个人。

齐昇一家得到了消息,简直觉得重获新生一般。

天知道齐月盈和洛修失踪的这大半年,他们的心里有多煎熬。

两个弟弟就不用说了,见到齐月盈,简直哭成了两条傻狗,而周氏更是抱着她不住的落泪,齐昇是父亲,她从小到大都没见到齐昇哭过,可是这次久别重逢,齐昇也湿了眼眶,可以看得出,他是在强忍着泪水。

这一年没见,齐昇的两鬓竟已生出了不少白发,要知道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啊。

齐月盈心疼的抚上父亲的鬓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氏在旁解释道,“这是你在沙漠失踪的消息传来后变白的,当时你爹三天三夜没合眼,明里暗里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只为找你。后来就生出了这许多白发。他心里一直在后悔,早知道你会出事,他真是情愿自己去死,也不肯让你去冒险......”

“我没事,我早就说过,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果然我就平安归来了吧。”

齐月盈说着,又问起了荼蘼花种子的事,周氏告诉她说,那三批种子全都收到了,那棵小树苗也种下去了,每天都由那个西域来的花匠照顾着,现在活得好好的。

然后她又问起了护送她的那两千多亲卫都如何了,当初在沙漠中,先是遇到伏兵,后来又遇到了沙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

周氏告诉她说,只回来了一半,剩下的全都葬身在沙漠中了。但是伯府这边已经好生安顿了他们的家人,还把他们的牌位都放在了英烈祠,以后每一年,承恩伯府都会派人祭拜他们。

齐月盈听到这些,方才安下心来。

周氏问她,“你和洛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从哪条路回来的?为什么之前你父亲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你,都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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