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颜青坐在书桌前,外面的天空跟往常没有一丝的差别。
不是说世界末日么?怎么也要阴个天什么的吧?这样未免,让人有些失望。
他并不期待活着,却也舍不得死。不为别的,只是万一有一天,自己死了,而顾思烟领着孩子来找他,那她们孤儿寡母的,要该怎么生活?
杜颜青略微惆怅的想。
“总裁,”戴慕乔打来内线电话:“杜太太来电话了,她问你晚上会不会家吃晚饭。”
杜颜青眼皮跳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幅度不太大的讥讽的笑,淡漠的说:“告诉她,我还是每天晚饭的时候回去。”
戴慕乔应是,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五点钟下班,杜颜青准时的离开办公室驱车离开。
他去了一趟墓地,每天都去,风雨无阻。没有说话,没有鲜花。他来看看,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墓碑上曾经的血迹已经被风吹干,留下一条铁锈般的印记。
可是今天不一样,他凝视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已经快三年了吧?时间过的还真快呵……”
“楚言的太太昨天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我去看了看,儿子很像他。江映蓉产后有些发福,月子期间就吵着要瘦身。还有卓琳,晓光终于将她拿下。一击即中,有了孩子,两个人也就结了婚……还有你爸爸,他现在身体很糟糕,中风……我知你恨他,但是他依旧是你爸爸……我为他找了好一些的医疗人员,但是成效并不太大……”
“啊,对了。家里的窗子换了,那天我不小心砸碎了一片。那种玻璃片你是在哪买的?我找遍所有的市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换了全套,如果你回来,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如果你回来……”杜颜青闭了眼,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只是三年而已,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六点整,他从墓地出来返家。六点一刻,到家。
他用钥匙开开门,姬雪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盈盈的说:“你回来了?”
杜颜青并不看她,自顾自的换上拖鞋。将手里的公文包大力的丢在沙发上,脱去外套准备吃饭。
“这汤怎么这么咸?”他面无表情的指责到:“你就给我喝这个?”
姬雪僵着笑,尝了一口,依旧笑着说:“没有啊,我觉得还……”
“你这是在置疑我?”杜颜青黑着脸,嘲讽的笑着:“你说要照顾我的健康,就是这么照顾的?”
这两年多来,姬雪已经习惯了他恶意的刁难与指责。这场婚姻本就没有意义了,但是偏偏杜颜青却不放她离开。他心里苦,她知道。可他越是这样折磨她,越说明他心里放不下以前的一切。
“颜青……”
啪!杜颜青将桌子掀翻,浓汤撒了姬雪一身,烫的她昨天弄伤的手腕处愈加严重。杜颜青冷冷的撇了一眼她的伤处,嘲讽的说:“疼吗?会很疼吧?”
姬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抖着唇说不出话。
“我每天都会疼,姬雪,你是不是后悔
救了我,恩?会恨我吧?是不是时常会想,还不如让我死在浴缸里?”
姬雪红了一双眼睛,却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颜青踢掉一地的碗盆,大踏步的走到玄关处再次穿起自己的外套。语态平淡的说:“恨我吧,我也恨我自己。”
说完,他又出了家门。
冬夜的夜风吹在车窗上,发出凌冽的声响。
他来了苏州河。
何欢去了英国,时晓光在家陪卓琳安心养胎,现在只有他自己每天都会过来。
每次来,他是自己点一屋子的酒。单曲循环着顾思烟曾经的手机铃声,一喝就喝到天亮。四仰八叉的,难看的倒在地上。
他刚开始来的时候,一晚上一瓶的拉菲就彻底的将他喝死了过去。可是他没醉,真的没醉。他能想起顾思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他这么清醒,谁敢说他醉了?
他欺骗过她,威逼过她,霸占过她,甚至最肮脏的事情都对她做过。他对她好的日子真的是很少,可就是因为这样,顾思烟对他来说才是最特别的。因为他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
好的,坏的。没有虚伪,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最真实的他。
他面无表情的自己坐在幽暗的包厢里,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这是一个习惯的动作,没有意义,也没有乐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他的食道一直流到胃里,灼痛一片。
现在他的酒量越来越大,这也导致他越来越难以喝醉。大杯的酒灌进去,脑子里却清澄一片。
他越喝越清醒,似乎酒液都顺着他撕裂开的心脏流了出去。只是他脆弱的胃终于不堪重负,一片翻江倒海后,终于上顶着呕吐出来。
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上呕的感觉来的太迅猛。他翻了个身子,不断的吐。刚灌进去的酒液顺着原来的轨道,再一次的滑了出来。
他没有吃晚饭,胃里面全都是酒。酒吐完以后,胃部的**抽 搐没有过去,他依旧不断的在那干呕。一声声,一下下,满嘴胆汁的苦涩。
最后真的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却仍旧半趴在沙发上,不断的干呕,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
呕吐声渐渐转小,变成轻微的呜咽声。
这个白天光鲜亮丽的男人,此时正躺在一对呕吐物旁,空气里都是酒精与胃液的酸臭气息,他曾经的不可一世,只剩下现在的狼狈不堪。
等到凌晨两点,他在搭车去顾思烟家。
他跌跌撞撞的开了门,脑袋里不断回忆着以前的一切。那过去的一切,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将他整个人削的瘦骨嶙峋。
不只他的精神,还有他的肉体。
他一下子跌到在沙发上,嘿嘿的傻笑着。接着,他习惯性的抽出一旁架子上的水果刀,去划着自己手腕处的伤口。
他不断的回忆顾思烟那天是怎样的心情,他想去体会她的痛,这样似乎就能离着她在近一些。
伤口只是细微的,很疼,但是却不致死。看着不断渗出的血珠,杜颜青
再一次的抽噎起来:“思烟,都已经是世界末日了,为什么你还不带我走……”
杜颜青就这样在咛咛自语中昏睡过去。
第二天,他又悠悠转醒,眼里再一次恢复以往的清明与寡淡。默默的起身,自己做了早餐。他的,还有她的。
吃过早餐,洗澡更衣。锁好门,在去上班。
路上有些堵车,他漫不经心的眼光四处游离,后视镜里眼眶发黑有些微塌陷的男人让他觉得陌生。
因为是上班时间,大厦前面来往的人流量很大。他挤在众人之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空洞的心有一丝温暖。
他想起了以前他总是在笑睡沙发的何欢,现在他却突然能理解了他睡沙发时候的心情。
那是多么的,孤单与绝望啊……
等到人流量减少,他这才缓缓的移动到大堂去坐电梯。
有新来面试的年轻女孩跟他一起搭乘电梯,女孩忐忑不安,不时的跟他搭着话。他没有应声,似乎在听,似乎又没有。
女孩略微羞涩的问:“你是这家企业的吗?你是谁?你长的好像总裁哦……”
杜颜青回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女孩吓的闭了嘴。
22楼,杜颜青头也不回的下了电梯。
时晓光拿着文件从办公室走出来,扫了他一眼,有些担忧的看着面有菜色的杜颜青,问:“昨晚上又去苏州河了?”
杜颜青没有回答他,淡淡的问:“新的投资案怎么样了?”
时晓光不死心的说:“颜青,死者已矣,我们要活在当下……姬雪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要学会怜惜眼前人。总是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啊……”
杜颜青将眼睛从投资案上抬起来,硬邦邦的问:“要是躺在墓地里的是卓琳,你还会这么说吗?”
时晓光闭了嘴,劝诫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工作上,探讨了几句,杜颜青回到了办公室。刚脱下外套,戴慕乔就走了进来。
“什么事?”
戴慕乔看着他的气色,语气里的担忧和时晓光如出一辙:“杜总,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慕乔?”
“恩?”
杜颜青冷冷的看着她:“你没有事情做了吗?谁是总裁你不记得了吗?”
戴慕乔面色有些赧然,略微尴尬的将一个挂号信放在杜颜青的书桌上。杜颜青皱眉:“这是什么?”
戴慕乔又恢复了以往的办事效率:“是今天邮到办公室的,已经进行过检查,一切正常,没有危险。”
杜颜青疑惑的拿起挂号信看了看,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他的脸色变的更为难看。
“总裁?”戴慕乔不放心的叫了他一声。
杜颜青将挂号信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声音抖的像在哭:“这是、这是、这是……”
戴慕乔疑惑的看过去,挂号信里只有一张女人照片。
是顾思烟的一张照片,而且照片上的日期就是一周前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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