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说的话未必可信,不是吗?”纪伤终于开口第一句话。
纪伤在逸阳的陪同下踏入精神病院,接待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谭明宣一大早就被谭明宣带走,在她的监管下载花园里活动,护士提醒面生的逸阳:“那谭明宣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人格性格随时会变,不要与她走得太近,她的脾气一直不好。”
这点纪伤比较了解,谭明宣习惯每天在花园内壁边绕上几圈,不允许任何人跟着她,她嘴里时常会自言自语,叶瑶也不敢接近,只能远远地一旁看着,监管这个特殊的病人是叶瑶特殊的任务。
叶瑶是提防她的,毕竟这疯女人的行为也是极为怪异的,亲手栽下的花儿瞬间被另一个人格的谭明宣疯狂地踩烂,紧接着嘴里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像是在谩骂每个人,眼里时而凶狠时而柔和,不论是护士还是其她病人都惧怕她,也许,在精神分裂症之外真的存在其它病情,这点,大概只有院长才知道。
谭明宣不愿回接待室,纪伤逸阳与其在花园碰面时,她仅把他们当成陌生人,纪伤对她的话,她以冷漠回复或者干脆不搭理,纪伤习惯了,这是她第三个人格,真正的人格并不总是能遇到,她不愿纪伤接近,顺手推开她,在背后埋怨了几句,重新拾起早已残破的树干插回土里。
叶瑶逸阳纪伤三人在草地上坐下,附近少许还有一些患者在走动,还有几个男护士在看管,也许,这些都是重病患者。
“好久不见了。”逸阳首先打招呼。
叶瑶憔悴的脸上微微勾起嘴角,纪凝惊讶地望着他们,“你们认识?”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
叶瑶摆摆手,平静地问:“不谈这个,我今日看到不少刑警来询问你母亲的事,应该是想重翻旧案,找到凶手了吗?”
纪伤逸阳相视一眼,最后才告诉她:“还没找到。”
“也难怪,一个正接受治疗的人格分裂症患者的话谁能相信。”叶瑶感慨,转而又问逸阳:“我记得纪凝出事的时间与你结识雨幕的时间相近,也与方致城连环凶杀案时间接近,不知是否与他们有什么联系。”
她言外之意并非怀疑蓝雨幕,逸阳始终是感觉出来的,方致城在被抓捕时也证实并非杀害纪凝的凶手,谈起这两人,倒也不由得想起那段时间步入连环凶杀案的场景,当时与蓝雨幕在图书馆直接帮助了警方逮捕了他,这也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相接触的第一步。叶瑶的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雨幕与纪凝也仅有一面之缘,倒也想不出这死亡与她有何相关,然而方致城,以他的性格,我想不会说谎。”
叶瑶理解性地点头,陷入沉思,隔久之后的第一次对话竟是如此压抑,纪伤一直没有插话,她了解的少之甚少。逸阳说:“纪凝的尸体在湖边发现,谭明宣失踪的那一天也不知去向,最后才在墓地找到,回来后还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若是嫁祸,我想也是相识的人所为,而且,没有精细的计划很难成功,最大的麻烦还是谭明宣自己承认了罪行。”
“至少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说的话未必可信,不是吗?”纪伤终于开口第一句话。
叶瑶对她笑笑,无奈地对她说:“她也仅是精神分裂,不至于完全疯,要明白,精神分裂依旧是有理智的。”
纪伤沉默了,精神分裂,也的确像她所说并非完全丧失理智,只要她还存有原有的人格,不论从哪一边入手,实际上对谭明宣都是不利的。逸阳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
叶瑶没有说话,埋下头,手里的绿草被拔乱,纪伤注意到她的异状,轻声说一句:“叶护士,你的脸色很难看。”
叶瑶的身体微微一颤,纪伤逸阳把目光投向她,这时,逸阳也发话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怪怪的,身体不适吗?”
“不,我只是这些天都没睡好,失眠而已。”她故作欢颜,脸色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因为,林-凯-胜-死了。”谭明宣诡异的声音拉得很长,背地里回头对她诡异地笑。叶瑶的瞳孔像是霎时缩小,逸阳转身望着谭明宣,又望回叶瑶,处于精神病院半年的时间一步未出,外界的事谭明宣怎么会知道,而且,林凯胜与叶瑶又是什么关系。
叶瑶面如死灰,任由脸上的泪流淌,纪伤慌了,抽出纸巾拭擦,不断地安慰她,他、她都不敢问,怕触动叶瑶的情绪。叶瑶自己开口了,声音却极为微弱:“我的男朋友死了,刚开始我以为只是谭明宣在胡说八道,毕竟当时他还好好的,没想到他后来真的出事了。”
泪水渗出,难以抑制,逸阳纪伤听得懵懂,但不难知道叶瑶所说的男朋友就是林凯胜,叶瑶告诉他们,林凯胜出事前几天,谭明宣一直在嘴里叨念着他的名字,叶瑶本来以为是自己与其她护士谈起林凯胜时被谭明宣记住,且在院内胡言乱语传播林凯胜的死讯,叶瑶以为谭明宣是有意针对她,没少训斥过谭明宣,但几天之后,她的好友最终还是忍下心把林凯胜的死讯告诉她,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以为她们都是像谭明宣那样胡说八道,可是……
谭明宣依旧在笑,笑得诡异,嘲讽。
叶瑶拭去两旁的泪水,留下通红的眼眶,但神情也稍微镇定下来,似乎不愿在这种场合哭泣,她试用平静的口吻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他这几天休假,可是一直都未能联系上他,去他家的时候他家门紧闭,我以为他离开岷城回自己老家,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就出事了。”
说完,她靠在自己的双膝上,隐隐有些颤抖,逸阳纪伤不知如何安慰,谭明宣哼起歌来,覆盖了叶瑶的微弱哭声,有些哀怨。纪伤站起来,逸阳拦住她:“你想做什么,现在你妈妈的人格根本不是她原有的。”
纪伤甩不开他的手,回头告诉他:“也许告知林凯胜死亡的就是这个人格,我要试着问清楚。”
逸阳把眼色抛向叶瑶,仿佛在告诉她:别再刺激她,这时她不愿听到任何关于林凯胜的事。纪伤会意,虽然不甘,但也只能后退了两步,怨怨地坐下。
后面的谭明宣停止了歌唱,目光诡异地望着他们,竟有些忧郁。纪伤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与谭明宣母子间的距离竟有那么远,而此刻的逸阳纵然有万个疑问也不敢在叶瑶面前提起,至少在他印象中的叶瑶是乐观的,而不是伤感哀怨的。
纪伤带叶瑶离开后,留下逸阳,她们和远站的一个男护士说了些话,那个男护士的眼神才逐渐转向谭明宣。
逸阳凑进谭明宣,谭明宣凝起笑容,上下打量着逸阳。
“你还记得纪凝吗?”逸阳淡淡地问。
“我认得你,你是那天把我抓进精神病院的家伙,对不对。”她把原有栽下的枝叶拔起,抛向他,眼里狠狠地盯着,警惕地做好一切搏斗的准备。
看来真的不是谭明宣的人格。
“既然你不是谭明宣,那我下次再来看你。”逸阳说完,转身从背后瞄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放下手中剩余的枝叶,安然地坐下。
“我想不论是精神分裂还是现在的正常状况,听到纪凝,都该有感触,毕竟,她是你挚爱的女儿。”
她有过半刻沉思,但在逸阳看来,捕捉到的这一刻他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谭明宣,也许,这一刻,她自己也在抵制其他人格,她手里不自觉地抖动,有些急躁,蹲下,渐渐捂住了头部。
她在回想那些事。
她在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逸阳站在那里,没有靠近,生怕会扰乱她此刻对人格的压制。
“本来,愿意来这里的都是疯子。”她幽幽地说。男护士望了她一眼,又走近了两步,逸阳苦恼地坐下,这个在院方重点监视下的病人,想要独自和她对谈几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不是黄海英,我没有杀林凯胜。”逸阳不想再理会,想要离开,刚踏出一步,谭明宣忽然拉住了他,“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男护士见此情况上前想要拉开她,逸阳却阻止了,当他望回谭明宣那双孤郁的眼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她的话里想到了什么。
“她们要我吃药,不吃药就会恐吓我。”逸阳扶她起来,男护士也没说什么,退到一旁观看着附近一带的病人。
“纪凝不是你杀的?”逸阳轻声问。
谭明宣眼里瞬间凝重起来,只是那么一瞬间。“别被别人听到!”逸阳看了看四周,用另一种方式以正常语态说:“那你就乖乖吃药,这样你才能早点去见你的家人,不是吗。”
男护士没有察觉。
谭明宣哭了起来,逸阳稳住她,知趣地配合。“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强硬地把我拉到这里来,这所精神病院的护士都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谭明宣指了指那些男护士女护士,“他们都想杀我,特别是刚刚那个哭的护士,她天天都打我。”
她的眼神再次显露常态,逸阳并未能完全理解她话里的含义,不过他内心由衷地佩服这个女人,即能把自己的真正含义避开旁观者的片面理解,又能巧妙地与自己沟通。
“是谁杀了你的家人,谁把你送到这里来的?”然而,这一次,谭明宣没有回答他,瑟瑟地望着逸阳背后,退后了几步,逸阳回过头,一张阴暗的脸孔高高挂起,他的身体微胖,金属眼镜框,年过五旬,那目光冷酷而冰冷。
他知道,想要问下去,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病人现在到吃药时间了,下次再来探望可以吗?”他的口气是和蔼的,瞬间,那张脸确实如此慈祥。
院长,似乎这不难猜到他的身份,逸阳站起来,看着林院长带她离开。一院之首竟甘愿替代护士的本职工作,而且,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带走谭明宣,他觉得像是巧合,但却有说不出的怪意。
林院长带她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是忧郁的。
躲在这里,是不是有你的苦衷,谭明宣。
与纪伤踏出精神病院,他的心有些放不下谭明宣,两旁的林里起了阵阴风,冷冷的,很萧瑟,纪伤裹了裹身子。逸阳回头看,这精神病院,倒也算偏僻,后面是山,向右又是一片茫然的湖海,而沿着大门出来的林荫道,周围的树木都不安地抖动着,阴森森的山林把整所医院染得青黑,或者用锈迹斑斑来形容,即使在白天,也不失这种气氛。
是现实,还是幻象,诡异之象,为何到这时还在眼里徘徊,自从那早餐店里看过那诡异的幻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诡异的场面。他侧头扶着,有些头晕,甚至视线都有所模糊。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纪凝也挺可怜的,那次与我母亲发生争吵,当时,我妈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纪凝当时就哭了,抽泣地质问我妈妈:“为什么每一次犯错都只会打我,我选择了与你生活本来就已经失去了难得的父爱,你封锁了我的世界,封锁了我的亲情,友情,爱情,天天逼着我学习天天逼着我练钢琴,把你强硬的思想注入我脑海里,一天到晚只会告诉我绝对不能让我爸爸看不起,绝对要超越那个男的,要他后悔当初的离婚。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你根本就不懂我,母亲这个称谓,你配吗!”
我妈妈听了这些,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这样的争吵并不少,曾一次争吵是因为一些男同学到她家里庆祝她生日,引起我妈妈极大的不满,那次争吵迫使纪凝因为斗气连续三个星期没有回家,我妈妈打来的电话她也不接,甚至最后闹到了学校。”纪伤无奈地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逸阳的异状。
“纪凝在我印象中一直温柔,也从没向我坦言过任何一次委屈,我一直以为她活的乐观快乐。”逸阳勉强回答她。
“你可能有一点不了解,就是关于我妈妈做完手术后有一点家庭暴力倾向,特别是对待子女,而纪伤也并非只会默默忍受,也许她在你面前……”逸阳把手搭在她肩上,她微微一颤,这才发觉逸阳的状况。
“怎么了?”纪伤及时扶着逸阳。他脸色苍白,眼角浓浓有些血丝,对纪伤而言,这样的场面是陌生的,但对逸阳而言,却是早已有过这样的状况。
“你生病了?”
“不是,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逸阳问,嘴唇有些泛白,但理智还是清醒的。纪伤焦急地问:“你这样的状况还想去哪里?”
“冥派斯教堂。”逸阳艰难地挤出五个字,眼里透出的严肃却是前所未有的。
冥派斯教堂,纪伤默念着这五个字,为什么此刻异常的逸阳会忽然想要去那个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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