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明真爱不敢轻誓言，皇恩重赐归乡省亲

第二天一早，双喜鬼使神差的走到永璇那里。永瑆和永璇的住处相隔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在门口双喜就看到有小太监从里边提着马桶出来。“咦？怎么敬事房派人来了吗？”双喜便走了过去。

“喂！昨儿晚上你听到八阿哥房里的响动了吗？”一个胖胖的小太监笑呵呵地问一个瘦瘦的小太监道。

“听见了！”瘦太监“嘿嘿”一笑道：“八阿哥还真厉害，连床都‘嘎吱嘎吱’响呢！”

胖太监笑道：“是吗？我怎么没听到？”

瘦太监好像还挺骄傲的说道：“昨儿我守夜，就在窗户下边儿。听得那叫一个真切呢！”

“是吗？是吗？快说来听听！”胖太监好奇的问道：“对了，昨儿晚上是谁呀？”

“春儿呗！就是她给八阿哥端水进去的。”瘦太监笑着说道：“今天清早我才看到她从八阿哥房里出来。刚才小名子去铺床的时候还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胖太监那叫一个好奇。

“**见了红呢！”瘦太监说着便捂着嘴笑起来。

瘦太监笑着点点头道：“嗯！看来以后对春儿要好一些，人家现在可是八阿哥的女人。”

双喜越听越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不知不觉鼻子就酸了起来，眼眶中不断汇聚起了眼泪，她听不下去转身就跑了。一路跑回自己的屋子，对着镜子默默地哭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总之就是想起那两个太监的对话就想哭。

永瑆刚想去上书房就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仔细听听好像是双喜房里传出来的，于是便走过去看看。一到跟前儿就吓了一跳，“双喜，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啦？”

“没事！风迷了眼睛罢了。”双喜背过身去不让永瑆看自己的样子。

“你唬谁呢？”永瑆忙走近她，看看她哭红的双眼便是心疼，“告诉我，是谁惹了你？”

“没有谁！”双喜擦去了眼泪说道：“想起了难过的事儿就哭了呗。”她站起来推着永瑆出门，“快去上书房吧。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永瑆被她推出了房间，“那你可别再想那些个伤心事儿啦！”今日若不是答应了师傅校对书籍他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来。永瑆行色匆匆的往上书房去，想早早儿的做完事儿就回来。刚出门口就碰上了要去户部的永璇。

永璇见了他便道：“永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去？”

“去上书房。”永瑆快步走着，头也不回。

永璇追了上去，“喂！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上书房有急事儿吗？我也去帮忙！”

“你不用去当差吗？”永瑆脚步不停，边走边问。

“一天两天不去不要紧！”永璇笑呵呵的说道：“到底什么事儿？”

永瑆终于停下了脚步，“我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双喜哭得跟泪人儿似的，问她也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要不是我早已答应了师傅校对书目，我就留下来了。我这会儿去上书房尽快做完事儿，然后回去看看她。”说着又快步往前走往上书房去了。

永璇站在原地，心里嘀咕着：双喜哭了？为什么呀？他皱着眉慢悠悠的往宫门口走去，越想越揪心突然掉就转头往永瑆院儿里跑去。到了那里直径往双喜屋里去，但却没有找到她。他走出屋子正好儿碰到另一个永瑆屋里的侍女，于是忙拦住她问道：“双喜呢？看见没有？”

“她去四格格那儿了。”侍女回答道，“十一阿哥得了一盆蝴蝶兰，昨儿晚上让双喜姐姐今儿送去四格格那儿的。”

永璇听了立刻跑了出去往秋思斋去。从阿哥所到秋思斋要经过西长街，永璇一路跑到西六宫北侧的建福宫西花园儿的时候就看到双喜双手捧着一盆蝴蝶兰慢慢的往前走，“双喜！双喜！”他边跑边叫。可是双喜好像越叫走得越快似的，永璇快步赶上她。“你……你怎么……越叫越跑啊？”永璇追上她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管我！走开！”双喜柳眉紧蹙兀自继续往前走。

永璇看到她那红红的眼睛便知道她的泪刚干了不久，“我听永瑆说你哭得厉害，怎么啦？”永璇又赶上她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别碰我！”双喜一甩手便把永璇的手给挣开了。

永璇见她火气大却不知为何生气便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我又没得罪你！”他这话一出双喜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那双眼睛里又凝聚了泪水，就像一汪溢满水的泉水，马上就要溢出来一样。双喜双唇发抖，两滴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永璇见了心软了一大半，“啊呀！别哭！别哭！这人来人往的叫人看了怎么说？”永璇一把便把她拉到了碧琳馆后的山石旁，这里山石层叠不易被人看见。永璇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伸手就替双喜擦眼泪，“好好儿的哭什么？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谁欺负你啦？告诉我！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好啊！那你就把自己的皮给揭了。”双喜一噘嘴，把脸一扭说道。

“啊？我？”永璇挠挠头道：“我哪儿得罪你啦？”

“反正就是你！”双喜捧着蝴蝶兰就要走，“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儿？你做你的风流阿哥，我做我的宫婢。各不相干！”

永璇拉着她不让走，“谁说各不相干的？”永璇看到双喜哭得伤心，早就把什么决心啊、释怀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说说，我哪儿惹着你啦？若说出个理儿来，我给你赔罪！”他用力一拽双喜的胳膊，双喜手一滑一盆蝴蝶兰就“咣当”一声碎在了地上。“啊呀！”

“你看你！碰上你总没好事儿！”双喜看着地上的残花碎土，脸上挂着泪呜咽着说道：“我……我本就不该招惹你！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不开心……你走！你走！”说着就推着永璇。

听着双喜的话永璇心痛不已，“双喜……你这是怎么了呀？你这么哭我好心疼呢！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嘛。”

“什么事儿？”双喜含泪看着永璇道：“你问问你自己，昨儿晚上干什么去了？”

“昨儿晚上？”永璇眨眨眼睛，“我……”难道双喜知道昨儿晚上的事儿？怎么会呢？

“我不该……我不该心里惦记着你，不该生怕你没人伺候一早就去看你……这样的话也不会听到你的奴才们议论你昨儿晚上的分流韵事……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落泪！”双喜双拳不停捶打着永璇道：“都是你！我不要再看到你！都是你！都是你！”

永璇一把便把双喜拥在怀里，“是我不好！我糊涂！我不该把你让给永瑆！更不应该为了忘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永璇只觉得双喜在自己怀中不断的抽泣，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拥抱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果如其然，渐渐的双喜便平静下来。永璇感觉到她的气息渐渐缓和，这才稍稍松开了手。低头看她只见她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水，低眉垂目。永璇将留在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抹去，柔声道：“不哭了吧？”

“放开我！”双喜轻声说道。

“不！我不放！”永璇锁紧了自己的臂膀。“既然抱着了就不会再放开！”

双喜抬头看着他，凝视着他很久，突然问道：“你昨儿晚上也是这么对那个春儿说的吗？”

“我……”永璇一下子愣住了，“我昨儿晚上的确和春儿……但我绝对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话！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永璇发誓说道。不过他说的倒也是真事儿，他虽然风流些，和那些有过亲密关系的女子们也有过甜言蜜语，但的确没有说过这样带有承诺的话语来。

“我真是傻！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一头栽进来。”双喜有些自责，“或许我也和你以前的相好一样，只是你一时喜欢的人。等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离我而去。”

“我……”永璇想说“不会”。但他太了解自己，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双喜所说的一样。他的手渐渐松开，显得有些犹豫。“双喜，其实永瑆很喜欢你……”永璇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心口一刺一刺的痛，“如果可以，你还是……”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伤害你。永瑆能给你的，我不能。或许我们都错了。”说着便把手里拿着的刚才替双喜拭泪的手绢儿塞在双喜的手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双喜低头看那手绢儿，那正是永璇第一次与她说话时夺去的那条手绢儿。“原来他一直带着它。”双喜再向永璇望去，他已经走远了。那背影看上去沉重而阴郁。

皇帝在嘉贵妃那儿吃着莲子羹，“惠如，你这儿的莲子羹比御膳房的好。朕最爱吃了。”

“万岁爷喜欢，臣妾以后让他们常做。”嘉贵妃温柔地笑看着自己的丈夫。

皇帝吃完莲子羹后便道：“这几日朗秋有没有到你这儿来？”

“她时常来呢。这孩子有孝心，乖巧的很呢。”嘉贵妃说道。

“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皇后……”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朕也知道皇后当初对不住她额娘。但皇后是太后钦点的，朕也没辙。这孩子也太不体谅朕啦！”

“万岁爷疼女儿，朗秋自然知道。”嘉贵妃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双刚做了一半的鞋子，道：“她每次来都会做这鞋子，说是等万岁爷万寿的时候献给您呢。”

皇帝拿过来一看，只见黑色的鞋面上绣着两条金龙，正当中是一个尚未绣好的龙珠。皇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这孩子真是有心呢！朕可没白疼她。”

“万岁爷，您可别说去啊！朗秋可让我帮她守秘密呢。”嘉贵妃嘱咐道。

“行！朕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皇帝把鞋子还给了嘉贵妃。他脱了靴子坐上了罗汉床，说道：“昨儿个朕让钦天监的人给朗秋算了一卦。卦上说朗秋最好明年就成亲。”

“成亲？”嘉贵妃把鞋子放回柜子里，然后坐到皇帝身边问道：“定了吗？”

“差不多啦！”皇帝喝了口茶说道：“她小时候算命说这孩子不适宜早婚，所以才拖到现在。如今她也大了，也应该把婚事儿给办了。”皇帝算了算说道：“朗秋现在十八，元祺十九。明年办事儿正好儿！她也好在你身边儿多留一年，不是吗？”

嘉贵妃叹了口气说道：“女儿大了，自然要出嫁的。就算我这个做娘的再不舍也得放手呀！只是我心里真的舍不得呢！这孩子从小儿就跟着我，我担心她去了男家会受气呢。”

“哈哈～～”皇帝大笑道：“朗秋的脾气，元祺不受气就阿弥陀佛了！放心吧，她不会受委屈的。”皇帝拍了拍嘉贵妃的手说道：“你也别不舍得，朗秋嫁出去了，自然有人进来。”

“这话怎么说？”嘉贵妃看着皇帝问道。

皇帝笑了笑说道：“永璇也大了，也该成婚了。他和瑞栋家闺女的亲事也已经订了好多年，朕明年也一并办了。给你来个一娶一嫁，双喜临门。到时候自有儿媳妇儿来服侍你呢。”

“啊呀！那就太好了。”嘉贵妃笑吟吟的说道：“永璇成了亲后就应该能定心了。也不会再胡闹，惹万岁爷您生气了。”嘉贵妃见皇帝今儿很高兴，便站起身跪在皇帝面前说道：“万岁爷，臣妾有一事相求。望万岁爷俯允。”

皇帝忙伸手扶起她说道：“有事儿就说，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呢？你说，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嘉贵妃说道：“前些个臣妾家中来信，说是要给臣妾的母亲办六十大寿。臣妾进宫已经二十余年，从未回过家看望过母亲，也不曾侍奉左右，每每想来都内疚万分。所以臣妾想恳求万岁爷，这回让臣妾回去几日，给额娘磕头拜寿，以尽孝道。”

“哦！这事儿啊！”皇帝想了想说道：“我大清朝以孝治天下，惠如你一片孝心朕自当成全。朕准许你回家省亲，你到了老家也可与你额娘多住几日。”

嘉贵妃听到皇帝允许了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臣妾谢万岁爷恩典！”说着便拜倒下去。

皇帝扶着她说道：“谢什么？若是在民间，你额娘还是朕的岳母呢，朕这个女婿也应当前去贺寿。但是朕这个女婿身份实在是特殊，所以这回呀你就带着永璇、永瑆、朗秋一块儿去！让他们也见见自己的外婆、外公。给老人家磕头拜寿。”

“万岁爷，您说真的？”嘉贵妃没想到皇帝不仅同意她回家省亲，还允许她带三个儿女一块儿回去，自然激动万分。“臣妾叩谢万岁爷龙恩浩**！”深深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