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园里的烟花放完，已经快接近午夜了。

宋云初回过头，脸上笑容渐收看向孟鹤雪。这一晚气氛太过热闹，宋云初一直没提任柏远的事。

但现在他们也该好好聊聊了。

孟鹤雪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道：“先回屋再说。”

宋云初随他回去，小慧心思敏感，感觉他们之间不太对劲，想跟上去，被宋清一把抓住了辫子。

“你跟上去干什么？”

他说完才想起来小慧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正想比个手势，小慧回头愤然地抽回自己的辫子，瞪了他一眼。

宋清投降地举起双手，一想不对，又开始比手势：“大人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总不能什么都要我们操心吧。”

小慧愤愤比划：“大人就是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才担心。”

宋清道：“你家大人厉害得很，不用你担心他。马上午夜里，我带你去城外看烟花你去不去？”

小慧不高兴，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宋清跟在她后面，轻轻拽了拽她脑后的两个辫子。小慧回头正要瞪他，宋清一把将她捞起，运起轻功，飞向府外。

小慧惊惧得睁大眼，紧紧地抓紧宋清胸前的衣裳。

宋清大笑：“我跟你说城外的烟花比城里好看多了，还有很多星星。”

小慧既听不见，又叫不出来，脸色吓得惨白。

宋清哈哈大笑，一路身轻如燕将她揽着飞掠到城外。等到了城外的浮空山山顶，他才将小慧放了下来。

他高兴地正要指给小慧看眼前的风景，哪想一转头看到小慧苍白难看的脸色。

他吓了一大跳，着急忙慌地问：“小慧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吓着了？”

小慧咬着唇，眼睛越来越红。

宋清吓坏了，脸色也跟着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害怕高。不然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宋清吓得六神无主，哪还看什么风景，拉着小慧的手臂就要走。

小慧眼眶中的泪啪嗒掉了下来，随后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宋清又着急又心慌，比划道：“你别哭啊，你说怎样你才解气？不然你打我一顿？”

小慧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宋清长舒一口气。这样会怒会瞪他的小慧，才是他认识的小慧嘛。

“小慧你看前面。”

宋清比划着指给小慧看，小慧抬起头看向远方。

远方天边是一座雄伟盘踞巍峨耸立的城池，小慧仔细看发现那竟是京城。如今他们站在山上，可以将京城的风景高高揽于眼底。

如此一来京中半空中一朵朵绽放的烟花，便像是与他们齐平般。从这个角度看去，以往让人高高仰望的烟花也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小慧惊奇地睁大眼，忍不住往前两步，宋清冷不丁地被她吓了一跳，忙一把将她拉回来了。“前面就是悬崖，你要去哪呢！”

小慧不太好意思，又缩了回去。宋清见状，眼珠子一转，一把将她抱起，飞掠到悬崖边悬着的一棵树上。

这次宋清一条手臂紧紧抱着小慧，另外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等他站稳了，他才松开手，比划了一下：“不用怕往前看，我会保护你。”

小慧一动不动，怕自己摔了下去，目光听话地遥遥看着远方。

京城。

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最开心最痛苦的时刻，都在京城里。可她从来没跳出来以这个视角看过京城，京城外的天气似乎冷些，但京城外的风却是更自由些。

小慧忽然大胆地张开手臂，任由寒冬的冷风从她身骨肆掠而过。

宋清吓了一跳两只手都虚虚搭在她腰侧，怕她掉了下去。明明他自己武功这么好，不可能有人能从他眼前掉下去，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们看了大半个时辰的烟花，直到夜色黑沉，烟花也渐渐消减了下去。

小慧回头冲宋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宋清比划着问：“要回去了吗？”

小慧点了点头，于是宋清又抱住她，带着她往城内赶去。

这次小慧不怕了，一边抓着宋清的手臂，一边睁大眼看着无边夜色。

若是当初她知道京城外是这个样子的，或许在孟鹤雪将她从血泊中拉出来，问她以后要去哪时，她不会回答无处可去。

京城外的天空比京城内要高得多、大得多，哪里都有让她活下去的地方。

可她转念一想，尽管前半生她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京城，可如今她所有的开心也来自京城。

京城有大人，有阿深，有宋清。

如今她最亲的人都在京城里了，这么一想好像京城也没什么不好。

*

宋云初和孟鹤雪回到屋里，炭盆里的炭火已经没了，孟鹤雪在门**代了两声，阿深很快就拿来一块银炭，屋里又重新暖和了起来。

宋云初直入主题：“饭吃了，茶也喝了，连烟花都看了，孟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吗？”

孟鹤雪微笑问：“你生气了？”

“没有。”一开始她是有些生气，毕竟孟鹤雪赶着除夕这天抓了任柏远，害得她和洛洛都没能过成一个团圆年。

但是她来到孟府，感受到了小慧他们对她的热情和真心，原先的怒火便就散了。

她无奈地道：“孟大人，任柏远到底犯了什么罪？”

孟鹤雪淡淡地道：“锦衣卫查到他之前曾贿赂过瑞王爷，有理由怀疑当街刺杀一事他也有参与。”

宋云初脸色古怪，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她不信之前锦衣卫没查出来，既然查出来了，如今才发难是为了什么？

宋云初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和任柏远划清界限，这样无论他死活，都牵连不到洛洛身上。

“锦衣卫审出什么了吗？”

孟鹤雪抬起眼深深地看着她，宋云初不明所以。

孟鹤雪淡淡地道：“锦衣卫确实审出了点证据，侯夫人早做准备吧。”

宋云初眉头一皱，定定地看向孟鹤雪。“大人要我做什么准备？”

孟鹤雪声音微冷：“与任柏远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