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已经是天下繁华之所。
华灯初上时,红色的灯笼沿着层层高楼渐次向上,照亮了每一个折角向上的飞檐,店铺与店铺之间虽属不同人家,但都透过灯笼连线,在没有电灯的年代,就是这些微弱之光连线成网,让这座不夜城不负盛名。
尤其春闱将近,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若是小地方来的人初次到京师,看到晚上竟然有这样热闹明亮之地,不管他的学识如何,一定也会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目瞪口呆。
人流的汇聚,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除了炫目的杂技,绝美的舞蹈表演,还有香气四溢各类食物。
说起来,朱厚照力推的蒸汽动力装置虽然没有获得明显的成功,但科学院的人在研究蒸汽时也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话说17世纪时,法国科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丹尼斯·帕平穷尽毕生之功也想要造出蒸汽机,那个年代,人们已经发现燃烧热水形成高压蒸汽,可以获得动力。
只要利用得当,这就是个开创性的发明,同时代的人也已经在尝试造出不同类型的蒸汽机。
可惜丹尼斯·帕平虽可以说已经初窥门径,但最终未能成功,
不过因为对高压蒸汽的独特理解和不断实践,使得他完成了另外一个发明——压力锅。
这是高压锅的最初原形。
其原理就是蒸汽压力越大,水的沸点就越高,用这样的锅煮食物,能将食物迅速煮熟。
帕平就曾用自己的锅把排骨迅速煮成像肉冻一样,同时邀请人过来品尝。
但这种发明显然不如蒸汽机改良的‘威力巨大’,也使得帕平在贫困和失望中度过一生。
这是命。
谁让他生在那种美食荒漠了。
如果在东方的大明,结局就完全不同了。
科学院意外发现高压蒸汽煮食物会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以后,一下子便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餐品。
高压蒸煮过的肉类又烂又嫩,配以各家独特的料汁,一时间让寻欢于口舌间的吃客们如获至宝。
而这只是不夜城推出的其中一个新东西而已,
为了招揽生意,各家店铺都开始‘卷’了起来,一方面在菜品上不断地推陈出新,同时在服务上也更加细致到位。
至于那什么教坊司一类的场所同样不甘落于人后。
十几年来,一代一代的花魁越发美艳,发展到今日光美艳还不行,非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可。
而到了近三年,便是传统的花魁也不够吸人眼球,又开始打着异域风情的名号,招来一堆外国的女子。
当朱厚照看到深目高鼻的花魁时都有一种错愕感,
他只从这一个小小的切口便能感受到如今不夜城的繁华程度。
妥妥的就是一个名利场。
这个名利场至正德二十一年,仍然有不夜城管理委员会掌管,管委会的人员组成包括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锦衣卫以及司礼监。
虽然有文官和锦衣卫,但内侍官离皇帝更近,权力实际上也集中到了内侍官手中,而内臣人选后来又逐渐从东厂中选取。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只是皇帝放在这里作为制约内侍的一种手段,免得管理者首先不讲道理,有文臣在,如果真有人神共愤的事,到一定程度他们想瞒自己这个皇帝也瞒不住。
这里,
朱厚照是一直比较关注的,他也记得,“如今的不夜城,可是东厂的汪腾在管着?”
“正是他。”
“最近也没怎么见过他了。他今天不知道我来这里吧?”
“老爷没说,小的就没敢讲。”
朱厚照赞赏的点头,“还是老人懂事。”
他其实有预期的,像这种集中了金钱、美女、名气的场所,怎么可能缺少一拨又一拨的风云人物,那些爱出风头的到这里来了走,走了来,人心从来如此。
所以他便问:“不夜城,可有什么名人?”
尤址陪笑说:“老爷,小的平时也不常来,但要说最出名的那肯定是老爷你。”
“行,行了。”朱厚照骂了他一句,“问你点儿正事,你就扯些有的没的,你就胆小吧。收胆儿好好活着,争取多过几年。问你不成,我还不能问旁人?”
正巧,边上就有小二,他边从袖口里掏了一个银锭子攥在手里,“小二,你过来。”
十几岁模样的小孩儿听到人叫,马上躬着身子便来了,“客官晚上好,有什么需要拿的?”
“菜够了,我问你点儿事,刚来贵宝地不是很懂。”朱厚照操起了他上辈子的方言,和本地京师的话还是有些区别的。
“得嘞,您说。”
“我就想问问,这不夜城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最出名的人物又是哪些人?”
小二一听这问题简单啊,“听您问这个问题,那还真不是咱本地人。那我就给您说道说道。咱们这片儿地啊,叫不夜城,那是皇上老爷子当年亲自下旨建的,热闹非凡、繁华无比!而要说最热闹的地儿,那当属长乐台了!”
朱厚照眉头一皱,“这个长乐台是干什么的?没听说过。”
“长乐台啊,那可有得说了,也是近两三年才兴起的,它里头有赌坊、有园子、有酒楼,号称开得是天下第一赌坊,藏得是天下第一美酒,做得是天下第一美食,还有天下第一花魁!只要是个男的,甭管老少,到了里面都会乐不思蜀!”
“难怪他叫长乐台。那么最出名的人呢?”
“最出名的要属三人,一个是定国公府的徐小公爷、一个是平海侯府的梅小公爷,这最后一人便要属那位汪督公了。这三人啊,有的有钱,有的有权,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客官初来,知道知道就好,可不要得罪他们!”
“知道了,我就是问问。”朱厚照笑了笑,“对了,他们为什么出名?是每天都会来吗?”
“也不说每天,但出名肯定是来的多,名头大,您一听也知道那都是公侯之家,至于汪督公那是不夜城的头儿,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朱厚照心中有数了,他将手中攥着的银锭给展示了出来,“你介绍的很好,服务态度也很好,辛苦干活,该有所得,这赏钱你拿着。”
这银锭成色十足,看大小估计要在二十两左右。
小二没想到这个普通的客人出手如此大方,立马更加热情,“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您要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尽管问,我就是不知道,我也找人问去。喔,要是有什么想要买的、想吃的,也都可以吩咐小人。”
朱厚照挥挥手,让他离去即可,转过头他问尤址,“梅小公爷说的就是梅怀古的儿子吧?”
尤址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应该是。”
毕竟梅怀古也快三十多了。
有意思。
论起血缘关系,梅怀古的儿子那就是他的侄子,这可不仅是侯爷府的人啊,同时也是皇亲国戚。
朱厚照平时关注国家大政方针太多,并不怎么在意民间生活中的鸡零狗碎的小事,今天来了,兴致又有,他有些期待,自己算是教诲过的,却不知这些勋贵与皇亲国戚是怎么个出名法。
现如今的国家在朝堂上、在大臣的嘴巴里是繁华似锦、花团锦簇,但民间街头又是什么模样呢?
朱厚照尝了一口刚上的嫩鱼肉,说:“不急着回去,我想多坐会儿,要是有人来找,你叫他们都回去,告诉他们,谁扫了我今晚的兴,我要找他麻烦。”
尤址也不想其他的了,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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