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北京城中。
薄雾弥漫在整个城区之中,而在太学内,一位位学子正迎着早上的寒霜,前来上课。
自年前,太学改革之后,在太学之中新增的讲武堂,收拢了大批军队之中的功勋子弟。
退伍的军官将在这里,为他们讲述兵法的妙用,毕业之后,便可火速入伍,加入大明军队,成为光荣的一员。
“我大明军队如今连连取胜,噫吁嚱!恨不得同此身从征建奴,立下滔天殊荣!”
一名衣衫单薄的年轻士子蹲在地上,一边指着自己所画的地图,一边意犹未尽地对着周围同窗们说着,看起来似乎对未能参加康熙朝之战而感到颇为遗憾。
而另一个士子看起来目光坚毅,当即对着左右道:“余私以为,征战天下,当随融国公一般,解决周边之事为重!对于征战,当以仆从军为主,我大明王师为辅,仆从军冲锋陷阵,既能减少我大明王师的伤亡,又能增进仆从军与大明王师之间的感情……”
听到了这个士子的声音之后,身边不由有人哈哈大笑道:“噫!李贞,你一个朝鲜人,说的难不成是让朝鲜军在前冲锋?”
听到了这般嘲笑的声音,名为‘李贞’的朝鲜人不由有些恼怒,当即张口道:
“什么朝鲜人?!我李家只是祖上去朝鲜避祸的,如今当然是要回归我大明的怀抱!我父在南征之中立下大功,陛下亲封我父为一等忠烈将军,准我家重回大明籍呢!我家原是天水的!”
“大明皇帝的恩情,我们李家一生一世都还不完啊思密……咳咳!”
差点就下意识的说出了朝鲜那等鄙劣之语,李贞显得有些尴尬。
听到这般回应之后,众人正准备哄笑一团时,却听到有一道刚毅的声音响起:“说的没错。朝鲜、安南之中,我华夏遗民颇多,当年战乱纷争不断,避祸于朝鲜情有可原,如今回归大明,自当是勠力同心,这也是陛下特批安南、朝鲜的部分同僚入学的原因。”
循声而望去,众人立马拱手,竟是一名穿着盔甲的大将抵达,正是讲武堂的讲师之一,京营防备游击将马恩博。
“老师。”
众人齐声开口说着,而马恩博点了点头,接着便道:“本月轮到丙营行执勤任务,尔等收拾行囊,穿戴甲胄,每人携火器一把、刀枪备齐,随本将出发,往天津而去。”
“天津?!”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壮着胆子,兴奋地问道:“老师,可是为征伐建奴而去?!”
所有人皆知,陛下施展神术,在天津开辟了一条通往百年后世界的通道,彼时中原沦丧于建奴之手,大明王师正在征伐,已有半年之久,时而有经典战例出现,供他们参考。
如今听到‘天津’,这些个壮小伙就止不住的兴奋。
其中最为兴奋的,当属前朝鲜人,现大明人的李贞了!
他攥紧拳头,不由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的父亲正在安南担任朝鲜营的三营主将之一,他的父亲用朝鲜人的血肉送了他来这里读书,他当然要在大明闯下赫赫名声,让他们家真的成为辽东地区的名门望族,从而摆脱出身朝鲜的影响。
有的时候,李贞还在心里痛恨朝鲜的国王。
为什么不内附!若是早日内附,哪儿还有今天这种琐事!
李贞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大明成为大将,争取到前去朝鲜驻军的机会,他要狠狠地当面羞辱、敲打朝鲜王,让朝鲜王室识相点,早点上书请求内附!
马恩博听到众人如此言语,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然道:“现在是在军中而非学堂,在军中,尔等要称呼我为将军!”
“是,将军!”
众将齐声高喝。
马恩博见此,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便道:“我大明西洋、南洋通商大臣、威尼斯提督上供了一批三千人的黑奴!此等黑奴,懒惰且狡诈、贪婪且鄙劣!陛下要将其押往唐山挖矿,为防止中途出现黑奴暴动,特调我部随天津卫所兵一同行动,押送黑奴往唐山而去!”
“中途若是发现黑奴中有意图煽动谋反者,立斩之!黑奴中若是有蓄意逃跑者,立斩之!黑奴中若是有偷奸耍滑者,鞭数十!”
马恩博深吸一口气,接着便道:“若是未曾有谋反、逃跑等不赦行径,不可斩之!此皆为皇家财产,要为天津的江南制造总局挖铁矿来用,为水师的同僚造铁甲舰的,若是误杀……可是要罚款五钱银子的。”
听到这里,瞬间便是一通哄笑。
五钱银子对于寻常百姓,可能是大半个月的收成。
但对于太学学生而言,他们可是有补贴的。
就算是没有补贴,他们的家境都很殷实,就算是原来是朝鲜人的李贞,都出身自朝鲜的德水李氏,是朝鲜当地的名门望族。
不过虽然赔得起,但大家也要留点神。
毕竟那可是皇家的财产,若是动了皇家的财产,那就是对陛下大不敬,对陛下大不敬,哪儿还能有脸留在这里?!
“都去准备一番,收拾收拾,出发!”
马恩博严厉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这些讲武堂学生的耳畔,这些学生们如梦初醒,立马前去穿戴战甲。
速度很快,不消半个时辰,校场之上便将丙营的所有学子尽数集结。
大明鸳鸯袍穿戴在身,背有嘉靖一号燧发枪,手持百炼钢刀,当真是威风凛凛,乃是一支精锐之师!
学子们的数量并不多,一营唯有一千五百人,但这一千五百人的气势,却犹如万军当面,尤是凶猛。
一千五百人的军队只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便出发,这次只不过是护卫任务,沿途府县皆有补给,不必辎重同路。
方一出城,很快便在城外看到了一些零散的明军正护卫着工匠,在城外铺路。
有人不解,但又立刻有人出言解释道:“此乃铁路,陛下下诏,令天津往京师之间铺此路,供火车运输。”
又有人问‘火车乃是何物’,这次倒是没人能够解答出来了,只能说‘还在造、还在造’,如同那铁甲舰一般。
毕竟在此之前,谁都不敢相信,铁皮船还能在海面上行驶,而且还跑得那么快。
望着正在辛勤劳作的工匠们,讲武堂的学子们不由感到这个世界真是每天都不一样,过去数位先皇产生的变化,都未曾有当今天子继位后,产生的变化大。
大明,当真是天佑啊!
一时之间,诸将的信念更加坚定,踏着矫健的步伐,朝着天津而去。
……
城墙之上,望着离开的丙营,朱厚熜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美好。
他摇了摇头,淡然道:“虽然授予了兵法,但未曾经历过战场的厮杀,也太过于稚嫩了些。”
这些讲武堂的学子们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颇为像是精锐,但如果真用起来,那么是完全无法和十二团营相提并论的,甚至比起某些卫所的卫所兵都有所不如。
而就在朱厚熜说话之间,身旁的一名将领便铿锵有力道:“陛下若是担忧,臣愿率讲武堂中学子,入阵作战,磨炼其血勇!”
朱厚熜转过头来,看向了这名将领,不由笑了笑,张口道:“朱卿有心了。”
在朱厚熜身旁的,便是朱纨。
这个名字相较于大多数人,应该是陌生的,但在历史书上,朱纨却是大名鼎鼎,乃嘉靖朝的抗倭名将。
当然,距离他成为抗倭名将,还是有些时间。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如今出现在这里。
“不过朱卿所言并不无道理,如今讲武堂有三营,甲乙丙三班的学生,甲营之中,有不少天资聪颖之辈,譬如每次考校都在前三甲的马芳,假以时日,定为我大明将帅之才,若是埋没于兵法之中,着实可惜。”朱厚熜摇头说道。
听到朱厚熜这般说来,朱纨的目光不由一动,接着便道:“陛下说的可是那被鞑靼掳走的孩子?”
“正是。”
朱厚熜毫不犹豫的说道:“四个月前,朕下令扫**关外,鞑靼均有所异动,欲助女真,而八岁时便被掳走的马芳竟逃出鞑靼阵中,告知我军鞑靼动向,使得我军大破鞑靼。”
“此等忠勇之士,自然值得我大明好生培养。”
当然,立功是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在历史上,马芳战功卓著,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
相比于其他未曾在历史上有过名堂的讲武堂学子,朱厚熜更加信任这些在历史上已经有过赫赫威名的将领,他们同样出身于讲武堂,因此更加值得朱厚熜相信。
而甲营的讲武堂祭酒,乃是周尚文。
正好也是马芳的老上司,如今更是有了师生的情谊。
至于如此这般让武将们接触,会不会结党营私,有意图谋反者?
朱厚熜毫不在意,自己的天威在军中、在民中已经无比强悍,朱厚熜并不相信有人还敢在自己的治下谋反,尤其是武将。
就算是有所谋反,大不了自己传送到另一边去,然后集结部队,平定叛乱便可。
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出现被叛军骤然挟持的景象。
朱厚熜下令道:“责令讲武堂丙营出镇安南,待个半载,平日里剿灭安南叛军便可,不必正面出战;责令讲武堂乙营出镇关外,在关外督促女真各部;责令讲武堂甲营入次朝,于后方巡视,若有山贼、叛军者,伐之。”
“陛下,丙营方才接了任务,要押送黑奴……”
“那便等他们回来便可。”
朱厚熜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兴致的摆了摆手,接着便道:“朱卿,皇明舰队出征在外,朕以‘常遇春舰’为主,组建的七艘蒸汽风帆舰已经完毕,你可愿为朕分忧,担任此舰队主将,震慑日本?!”
听到朱厚熜的话语,朱纨大喜过望,当即对着朱厚熜行礼道:“臣愿往,必不负陛下期望,定叫日本那蕞尔小国不战而降!”
“善。”
朱厚熜点了点头,接着便拍了拍朱纨的肩膀:“朕便在这里,恭候将军佳音了。”
历任景州知州、开州知州、南京刑部员外郎的朱纨,终于得到了领兵的机会,得封皇明第二舰队总督,一步登天,可谓是兴高采烈。
虽然他没打过水战,但对水战的战术也是背的滚瓜烂熟。
背靠铁甲舰,除非是朱纨主动投降,不然在这个时代,大明水师没有对手。
朱厚熜相信朱纨。
而在朱纨离开之后,朱厚熜的目光便再度思索了起来。
这次的讲武堂行军,朱厚熜便觉得当前没什么可讲的了,已经操练了一年,只要经过最后这半年的熔炼,便可将这批讲武堂的学员放在军营的各级基层中任中下层军官,试试水。
对于这批学员,不乏日后的名将,可谓是群星璀璨。
而朱厚熜也很关注一个叫李贞的朝鲜人。
并不是因为他未来有多么璀璨,相反,这个人在历史上寂寂无名,甚至在朝鲜的历史上,也没什么名气。
但朱厚熜还是非常恶趣味的给他提拔了。
原因也很简单,李贞有一个儿子,名叫李舜臣。
虽然距离李舜臣出生,还有十多年的时间,而朱厚熜也将李贞的父亲一路从大头兵提拔到朝鲜三营的主将之一,但朱厚熜就是想通过这等方式,看看这个被棒子誉为‘世界三大名将’和‘亚洲第一名将’的李舜臣有几斤几两。
别说在亚洲历史上,就说在嘉靖朝,李舜臣能排前十五吗?
不是很懂。
不过朱厚熜很期待外来能够出现,李舜臣作为大明朝鲜驻军总督,狠狠地从朝鲜挑选仆从军,随大明王师出征。
对于朝鲜的同化,朱厚熜会选择用仁慈的手段,而不是直接同化。
毕竟在历史上,朝鲜是最忠诚的狗,对待忠诚的狗,自然要温水煮青蛙,而非如同对待安南那样,快刀斩乱麻了。
“嘉靖朝的政务处理结束,是时候结束在康熙朝的征伐了……也应该给康熙朝定个名字,康熙都已经成朕的公公,马上要处斩了,再叫康熙朝,有些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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