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菜陆续上来了，还是老几样，气氛开始活跃起来。王金龙和各位头领开始频频劝酒，肖明有些招架不住，抱着碗再也不肯放下，红着脸对王金龙说：“大当家的，实在是不能喝了，再喝就出洋相了，有事你就说吧，酒就免了吧。”

王金龙哈哈一笑，说：“肖兄弟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之前兄弟说在等机会，不知这机会何时会出现呢？”

肖明想了一下说：“这可说不准，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三年吧。”

“那么这些时间兄弟准备干些什么呢？”

肖明笑了笑道：“这个还没想好，应该是四处闲游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做你说是不是。”

王金龙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肖兄弟，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当家的不要客气，有事尽管说。”

“兄弟，你的身手自然没的说，但终究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凡事都要小心。”王金龙顿了顿接着说：“既然兄弟暂时没有打算，我想请你留下来，帮忙训练一下队伍，只是山寨清苦，怕委屈了先生，当然，先生想走，随时都可以。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个吗，你得容我想想……”

众人齐声劝说“肖先生，留下吧，等咱们练好了，跟当家的打回东北去！”

肖明抬头看了看王金龙，王金龙微笑着点了点头，肖明心想：这倒是一支不错的队伍，将来说不定能用得上，不如留下来试试，不行再作打算。

拿定了主意，肖明霍然起身，朝众人一抱拳，朗声说：“蒙弟兄们抬爱，肖明感激不尽，我愿留下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还请弟兄们答应。”

众人目光转向王金龙，王金龙道：“先生请说来听听。”“第一，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否则会有麻烦；第二，我做你们的教官，训练的事情必须由我说了算；第三，枪口对外。不知弟兄们能不能做到！”

众人都看着王金龙，王金龙不慌不忙地问：“就这些？”肖明点了点头。王金龙目光转向众人，“都听明白了？”众人点头。

“那他娘的都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肖教官倒酒啊！”王金龙猛然起身，拍着桌子大叫。

众人猛然醒过神来，纷纷起身轰然齐叫“教官教官”，有人抢过肖明的酒碗倒上了酒，王金龙举杯说道：“弟兄们，从现在开始，肖先生就是我们的教官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听教官号令，顶撞教官，别怪我王金龙手下无情。来，敬肖教官，干了！”众人纷纷响应，一齐举杯，肖明也不再推辞，一饮而尽。王金龙放下碗，擦了擦嘴说：“娘的，今天放开喝，老子说话算数，三天后开始训练！”

肖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脑袋昏沉沉的，见王金龙跟没事似的，心中暗暗佩服。洗了脸吃了点东西，好受了许多，二人便坐下来喝茶聊天。

山南海北扯了一番，肖明突然问：“听说日军战力亚洲第一，当家的和日军交过手，那日本人的战斗力怎么样？”

王金龙沉默了半晌，说：“这日本人还真不是吹，不说战术配合，就算单兵，和我们恐怕也要一比三！不过，要和肖教官比的话，恐怕他们三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这样……”肖明低头沉思，忽然抬起头，盯着王金龙问：“王当家，咱们山上有多少人？”

“昨天操练的，还有三十号各处值哨的，加上后山种地的几十号老弱病残，大约二百来人吧，具体得问纪先生。”王金龙说，“咱们是一家人了，别太客气，我长你几岁，你叫我老王或者老哥就行了。”

“那怎么行，不能没了规矩。”肖明又问道：“那么，山寨上钱粮如何？”肖明心想做了这么多年土匪，应该有点家底吧。

谁知王金龙很是尴尬，摸了摸脑袋说：“这个吗……教官你是不知道，我这山寨是良善不劫，而奸恶之辈则多高墙大院，枪多势众，不易得手，只靠着向附近村镇、过路商队收点保护费，还有夜猫子干点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连条像样的枪都置不上，纪先生整天头疼。不过，弟兄们可没有怨言！”

“这样……”肖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忽然站起身来，对王金龙说：“我回一趟房间，当家的请纪先生过来一趟，有事相商。”

肖明回到房间，打开皮箱，从夹层里掏出了一沓沓法币码好，足有两三万之多。放好箱子，把钱夹在腋下，回到了大厅。

纪鸿儒还没到，肖明把钱轻轻放在了王金龙面前，王金龙吃了一惊：“教官，这是什么意思？”

肖明笑了笑说：“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旦开始训练，弟兄们体力消耗巨大，必须要有充分的营养保证体力，否则，很快就废了，而且容易落下病。当家的放心，这钱来得快，但绝不是拿自己人的，如果当家的拿我当兄弟，就不要推辞！”

王金龙站起身来，拍了拍肖明的肩膀，叹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好兄弟”又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义父”随着响亮的童声，一个小女孩钻了进来，蹦蹦跳跳扑向王金龙，后面跟着纪鸿儒。

“小月丫头！”王金龙眉开眼笑，起身抱起小女孩，就用胡子去扎她的小脸蛋，“丫头，这两天为什么没来看我？”

“这不来了吗，听说你下山了，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呀。”小丫头说话干脆利索，直奔主题。

“啊这个？”王金龙明显底气不足，支支吾吾。

“小月，不得无礼，下来见过肖先生。”纪鸿儒给王金龙解了围。纪鸿儒以前是教私塾的先生，三十多岁才得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有一年大灾，妻子病故，纪鸿儒抱着小月逃荒，饿倒在路上，被老当家救起，上山做了管账先生，因生性耿直，处事公道，很受山寨诸人的信赖和尊重。而小月活泼可爱，被王金龙收为义女，很是疼爱，甚至超过了纪鸿儒，小丫头一闯了祸，就跑到义父这儿避难，纪鸿儒也无可奈何。

小月从王金龙身上跳了下来，忽闪着大眼睛打量着肖明，“你就是刚来的那个什么教、教官？”

“是我，我叫肖明，你叫什么名字？”肖明笑了，心中腾起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一直想有一个妹妹，却始终没能如愿。

“我叫纪小月，以后这山上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我给你出气！”小丫头对笑眯眯的肖明颇有好感，只是他眉眼间透出的寒气让自己很不舒服，赶快抬高自己的身份，以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王金龙哈哈大笑，揪了揪小月的脸蛋说：“小丫头，你是不知道教官的手段，连你辛叔猫叔都不是他的对手，马六他们好几个一起上都被打趴下了呢，谁敢欺负他？”

小月吐了吐舌头：“这么厉害，吹牛吧？不跟你们说了，我走了。”蹦蹦跳跳出去了。

王金龙与肖明相视而笑，纪鸿儒苦笑着说：“这孩子让我惯坏了，肖教官见笑。”肖明摆摆手说：“哪里哪里，孺子可教，这丫头倒是像我小时候，如果纪先生愿意，我倒想收她为徒。”

纪鸿儒忙道：“如此那是小女荣幸，小可先谢过了。这个，不知当家的叫我来有什么事？”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王金龙把桌上的钱推到了纪鸿儒的面前：“肖教官拿的，收起来吧，是肖教官找你有事。”

纪鸿儒迟疑了一下，把钱收了起来，问：“肖先生有什么吩咐？”

肖明说：“吩咐不敢当，想请先生给采购一些东西，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份清单，还有一份食谱，以后的饮食就根据食谱来。另外，请先生给弄一点生石灰，把房子刷一遍，再弄点杀虫子的药，这儿虱子跳蚤太多，容易传染病菌，以后要让弟兄们养成卫生习惯，别还没上战场，先倒在伤病上。”又转向王金龙，“当家的，下午你找个人带我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训练场地，你看怎么样？”

王金龙说：行，我让孙二狗带你去，这小子腿脚灵活，嘴皮子也好使，对山寨也熟悉。肖明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回房间准备去了。

吃过午饭，肖明把食谱和清单给了纪鸿儒，纪鸿儒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且不说清单上布匹药品工具和各类日常用品等各类大宗的东西，单这食物就是一项巨大的开支，虽然这时法币的购买力还不错。

肖明对当下的物价没什么概念，看到纪鸿儒冷汗直冒，便问道：“怎么了纪先生，不舒服吗，还是钱不够？”

纪鸿儒说：“够是够了，只是这时间一长，可就……”

“那么，能支持仨月吗？”肖明淡淡地问。

“按照这样计算，如果不添置大项的东西，仨月倒是够了。”

“那就行，仨月以后再想办法。”肖明哈哈一笑，找孙二狗看地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