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梆子刚响，县衙院内便传出马的嘶鸣声。两名衙役将县衙大门打开，几人牵着马走出县衙，为首一人是彭泽县令狄仁杰，身后跟着李元芳、县丞谷钧成、县尉章旷发、狄春四人。

为了不扰民，狄仁杰等人牵着马向城门走去，此行的目标是大山里的新月村，而发生了凶案的小路是必经之路。

秋意渐浓，树叶不断地飘落下来，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也许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格外清新，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将银光洒向大地。

也许几人还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一路无话，马蹄声有节奏地印在人们的心坎上，仿佛给一行人敲着催眠的曲子。

眼见到了城门口，躲在城楼中的守卫听见马蹄声便走出来，准备将一行人拦回去。按规矩，未到开启城门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得通过。前任黄县令做事严谨，不允许有人破例，而现任的狄大人更是以严谨著称，城门守卫自然马虎不得。

守卫边走边喊着：“现在还不到开城时间，在一边等着吧。”

谷钧成走到守卫跟前，轻声说了几句话。守卫立刻来到狄仁杰面前，抱拳作揖，一番礼数后将城门打开。

出了城，狄仁杰骑上马开始飞奔。

对于狄仁杰的做法，谷钧成和章旷发二人打心里钦佩。狄仁杰是一方父母官，拥有一定的特权，在城中时却将马牵着走，以免扰民，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绝非一般官吏可比。

官道上很安静，只有马蹄声和风刮过耳边的声音，偶尔一名行人挑着担子赶路，想必是前往彭泽卖山货的村民。

出了城池后，章旷发便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对山路很熟悉，而且之前又出现过黄县令的事情，不能再让新上任的狄大人冒险。

李元芳仍然跟在狄仁杰的一侧，与狄仁杰对视一眼，两人皆心道：章旷发人是张狂了一些，但对人对事还是值得称赞的。

笔直的官道旁有一条傍山小路，蜿蜒曲折，仿佛是一条匍伏在大山之中的一条巨蟒。

章旷发骑马沿着小路走了一阵，便将马停住，回过头对狄仁杰说道：“狄大人，前面就是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咱们还是小心些，卑职在前面探探路，您不要跟得太紧，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也好有时间处理。”

大自然是宽容的，一切人为的痕迹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烟消云散。

案发现场已经恢复如初，当初的两滩血迹也不见踪影，路过的人不会知道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件血案。

“狄大人，小心些，路况不太好，坑坑洼洼的。”章旷发回头喊着。

李元芳感到**的马匹脚步有些不稳，便翻身下马，拉着狄仁杰的马匹小心翼翼地前行。

小路下方的悬崖的至少有几十丈高，若不小心掉下去，再厉害的武功也没有再上来的可能。

一个人若连性命都不去珍惜，那他怎么会珍惜庞大而遥不可及的国家呢！狄仁杰向四周张望并不时地提醒：“元芳，慢点，慢点！”

路面很不平整，高高低低，马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若快速地奔跑，十有八九要马失前蹄酿成惨剧。

狄仁杰大声喊着：“谷大人，此处是山民进城的必经之路，务必要组织人尽快修复。”

谷钧成应声：“回来后下官立刻安排！”

好容易挨过了这一段路，狄仁杰一拉缰绳，马停下来，狄仁杰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谷钧成赶上来，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李元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急忙收声。

过了一阵，狄仁杰扭过头向身后的谷钧成问道：“谷大人，此路颠簸异常，骑马尚且如此，若赶车路过此地，车上的人和货物还不得被颠下来？”

“是啊大人，这条路原本好好的，可能近段时间下过大雨，水冲的吧。”谷钧成解释道。

“不对。”狄仁杰翻身下马。

李元芳急忙将狄仁杰扶了下来，两人向回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颠簸的路段。李元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

借着火折子的光芒，看到地面上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狄仁杰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不时地用手比划着，过了一阵便指着一处说道：“元芳你看，若因下雨山间大水冲击路面，定会将整条路损毁，不可能造成这样一个一个的坑。至于车马和行人，也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坑，要说是冰雹砸的，更是牵强。”

谷钧成走了过来，接着说道：“狄大人，小路是村民自行铺设的，山间都是粘度很高的黄泥，经过碾压之后夯实得很，彭泽已有很多年未爆发过山洪，也未听说下过冰雹。”

李元芳接道：“这样一说还真是有些奇怪，为何昨天白天咱们勘察现场时没发现？”

狄仁杰捋了捋胡子：“都怪我太大意了。案发现场那两具尸体太过诡异，将注意力都引导案件上，就疏忽了小路的细节。而且当时山路被封锁，咱们都是走着进来的，这些坑对于行人形不成威胁，因此便未感到异常。现在不同，夜间本来对道路的情况就比较敏感，加上马匹走路时又很快，坑的威力便体现了出来。”

“听狄大人这样一分析，这些大大小小的土坑难道是人们故意挖出来的？”谷钧成问道。

章旷发也拉着马匹走了回来，看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土坑满脸疑惑。

“嗯，土坑定是人为造成的，昨天那起凶杀案大约的情形应该可以描绘出来了。”狄仁杰一脸正色地说道。

“都说狄大人是神断，看来所传一点也不假，我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您便将昨天案发的情况给还原出来了。”谷钧成说道。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谷钧成是阿谀奉承，却没人愿意点破。

章旷发瞥了一眼谷钧成，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之意。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两名被害人生活贫苦，目前应该是单身，与父母和兄弟姐妹分居。”狄仁杰说道。

章旷发略加思索后点了点头。

“听闻章大人对于断案之道亦有独特见解，不知如何看？”狄仁杰将目光望向欲言又止的县尉章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