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室内的温度恍如正在历经寒冬。

生理作息让江爻早早醒了过来，他自诩身体强壮，但还是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房间内很暗，而身边他能感受到一抹温热。

原本他和西洛两个人一人一个被窝的，但现在滚到了一起。

他的腰上被一双手缠绕，胸前她贴了上来，头埋在他胸口处，她像怕冷的小猫咪紧缩在他怀里寻求温暖，少女软软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重新给她裹好了被子，自己先下床去做饭了。

不过，停电了，外面下雪了，水龙头结冰了。

窗外从血红变成了干净的纯白，却让他更为沉重。

厚雪掩盖了玻璃窗，他使劲用力也推不开窗户，看不见窗外的世界。

昨天他以防万一，水桶里提前接好的水，水面上也凝了一层薄冰。

做饭也做不了，天然气打不开。

以往冷静十足的江爻面对这副情况，也忍不住重叹了一口气。

“江江？”西洛醒了，失去了江爻这个人形大暖炉，即便被窝仍然温热，她还是醒了过来。

“停电了吗？好冷。”她冷得直接裹着被子出来。

“嗯，停电了。”江爻去将窗帘全部拉开，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室内变得敞亮。

——

西洛本以为只需安静的等待暴雪结束，但这天下午，事端就找上门来了。

江爻家这栋楼一共有六楼，他们在四楼，虽然江爻不常回家，但这栋楼却是住满了人家的。

因此，连着困了几天，有些人已经没有余粮了，开始顶着寒风在楼道里挨家挨户的敲门。

江爻家门被敲响时，西洛被吓一跳，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江爻。

“我去看看。”

江爻从猫眼里看，外面是一家三口。

男人捂着很严实，仿佛他们家所有的厚衣服都被他一个人穿上了；而旁边的女人仍然穿着秋天的外套，抱着怀里裹着被子的小孩瑟瑟发抖。

看面相，就估摸着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怎么了？”西洛走过来，无声的做着口型问着他。

她也透过猫眼看到了外面的情形，虽然觉得女人和小孩可怜，但.....

门外的敲门声不停，到后面女人和小孩的哀求混杂进来。

她有些无措，看着江爻，他拍了拍她的肩，宽慰着她。

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我还以为没人呢？”

原本声音带着轻浮，但男人看着门后，江爻一米九精壮的身材，和他痞气十足的五官，不好惹的气质，表情一秒切换，变成带着谄媚讨好的样子。

“小哥们，有吃的吗？给点吃的吧。”

旁边的女人小孩一副看着救命恩人的表情望向他，尤其是女人，难掩悲伤哀求。

西洛被挡在身后，她心里默数，她记得，他们的食物加上他家原本有的东西，还能多撑几天。

虽然知道末世了，不要心软，农夫与蛇的故事会发生太多，现在多余的善心都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灾难，但还是忍不住扯了扯江爻的衣角。

江爻自己也不忍，本来就是医学生，慈悲为怀，又还没真正经历末世秩序崩坏的社会。

“门口等一下。”他先关上了门，去厨房拿了两袋压缩饼干。

重新打开门，江爻递给面前的女人，目光盯着男人，眯了眯眼睛，有些凶狠，话音沉了下去：“拿到就离开。”

“好的好的，这就走，这就走。”东西到手，男人喜笑颜开。

女人湿了眼眶，朝江爻鞠了一躬：“谢谢好心人，谢谢你。”

——

气温越来越冷，西洛现在一步也不想离开江爻，他身上真的好暖。

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她现在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乖。”面对这种极端气候，江爻没法子。

和她一起躺在厚厚的被窝里面，互相温暖着。

雪比雨下的时间短，但融雪时，却是更加的冷。

电力迟迟恢复不了，江爻通过雪化后的窗户看见外面，树枝因为厚学断的断，倒的倒；电线杆也塌了不少，电线被扯断了；大雪将一切都掩埋。

而上次来敲门讨要食物的人又一次敲响了大门。

不过这一次不是一家三口了，只有男人孤身一人，在门口抱着手肘，抖擞的跺着脚。

但他们不准备开门了。

因为过于寒冷，他们的食物比预想中消耗的还要快。

而门外男人不饶人，敲门许久发现里面没动静，不打算理他，他开始咒骂踹门。

铁门被他踹的哗哗作响，噪音极大。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铁门震响的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消失。

西洛贴在江爻怀里，抬眼看了看他的反应。

他眉头紧锁，冷脸本就显得凌厉，现在看起来更是凶巴巴。

“江江，不理他。”她抬手，摸了摸他眉间，又滑到他的侧脸，试图用手指提起一边他的唇角。

江爻随着她的动作，弯了弯唇角，偏头，嘴唇不小心贴到她的手指，他身子一僵说话也突然卡壳：“嗯、嗯，没事。”

夜里，等西洛在他怀里熟睡时，他还是焦虑了起来。

他们被困在这儿也不是办法，食物最多还能吃两天，最好的办法还是趁着雪融化后，回学校，和大部队汇合。

——

等待是枯燥的，但雪终于化了。温度又从寒冬回到了六月的夏日，赤金色的太阳重回了天空。

水滴，滴答滴答的从窗檐上往下落，被埋藏起来的街道也重见了天日。

他们也商量好了，准备一起回学校。

因为回升的气温，他们脱下了厚棉袄，重新换回夏天的衣服。

江爻将她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那先出门吧。”

铁门被打开，外面青黑色的门上，还残留着几个灰黄色的脚印。

迈出门前，西洛深吸了一口气。

下楼时，他们也碰到了几个打开门想看看外面变成什么模样的邻居，不过脸上都很憔悴，没精神。

地面还是湿哒哒的，看起来只是暴雨、暴雪过后的正常模样。

西洛却知道，世道已经变了。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江爻家小区因为修的年代比较久远，小区绿化并不是很好，拢共只有几个大树和一个小小的花坛。

西洛知道植物、动物会迎来变异，但她看着周围的树，还是之前普通的模样。

她不敢放下心，捏着江爻的手，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江爻也不敢放心，他心底总有不好的预感，右眼皮微跳，像是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