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满清渡江南下后,原本积聚于南京避难的宗室们,便要么被杀,要么各展神通,逃散各地。
其中有一批人,便是投奔同为藩王的隆武皇帝,一直以来便是居于福州城中。
在隆武皇帝兵败自尽之后,他们中一部分更是浮海而来广州,再次投奔同为藩王的唐王系绍武皇帝。
自绍武皇帝登基以来,尤其是在连续击败永历皇帝,和福建李成栋之后,表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后,随后陆续抵达广州城的藩王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余位!
这些藩王们大多都是仓促之间逃离封地,各种不动产什么的几乎全部扔给了满清,甚至许多人连自家多年的积累也没能及时带走,只来的及卷上一些细软,便即仓皇逃离封地。
有明一代,藩王都是地方大害,甚至论起对土地的兼并来说,藩王干的一点也不比士绅差。其中最顶尖的福王,甚至整个河南的田地都不够他一家用的,还得从山东等地划部分田地赋税予他。
虽然这些被封赏下来的田地,他们只有赋税收益,并没有实际控制权,但却架不住这些藩王祖祖辈辈不断的蚕食,甚至有些封王比较早的藩王,都已经让封地变成了真正的封地,除了没有治权和军权,整个府县所有田地全是自己家的。
如今满清大军一到,这些人辛苦积累的家业一朝化成了灰,甚至满清还能利用这些田地分发给流民,或者以极低的价格卖于士绅们,不仅很快得到了各地的局势、民心,甚至还拉拢到大批从中受益的士绅为他们卖力效忠。
不过这些大明活**们来到广东之后,要地没地,要位没位,但却基本上个个不差钱,并不需要绍武皇帝予以接济,只是托庇于绍武这棵大树之下而已。
绍武皇帝需要他们支持自己称帝,而这些藩王也需要绍武皇帝给予他们保护,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平日间,除了偶尔进宫磕个头,表示一下忠心外,其他时候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这个世道最不公平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人天生就拥有特权,更是有着过人的眼光和消息渠道。
虽然再不可能有官身和往日的地位,但生活却依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因此坐吃山空那是肯定不行的,就算单为儿孙计,就必须要找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个时代人们置业的首选,当然是田地。不过广东的田地原本就不多,而且因为涌来的难民和大明遗官遗民实在太多,导致广东的地价也不断的攀升着。
一来地价不断上涨,二来广东也不一定就绝对安全,刚刚丢了自己封地田地教训还在,因此这些藩王对于购买田地为不动产的兴趣委实不大。
传统模式不行了,那自然要转换思路,不过模式也是现成的,那便是经商。
之前的藩王哪个没有在封地有众多的产业,虽然可能藩王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但不要紧,他们手下懂这东西的人多的是,实在不行,还可以高价对外聘请。
不过这毕竟是广州城,是绍武皇帝的眼皮底下,再像之前在封地那般,肆无忌惮的黑白通吃,那显然是不成了。
但若是在这广州城买卖商铺,老老实实经营,那不仅成本极高,而且在恶性竞争之下,收益率也委实差的可以,没有个几十年的打熬,根本不可能收回成本。
这样漫长的回本时间,显然不符合向来赚快钱赚习惯了的藩王们的思维方式。
不过也没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权与钱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只要你有足够的特权,那钱就会自动找上门来。
因为藩王产业是不需要纳税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也没有敢于盘查勒索藩王产业的地方官吏,而这种雁过拔毛的地方官吏才是商人们最大的行商成本和障碍。
因此与各路藩王合作的商人,从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停止过,而且还向来都是供大于求!
这一次广东一下子有了二十多位曾经高不可攀的藩王,想要合作的商人更是多如牛毛。
在绍武皇帝决定在广东开启市舶司之后,敏锐的商人们,立即嗅出其中的不对了,风声刚刚露出来少许,便有无数商人再次涌向各个藩王的临时王府,想要开展更加密切的合作,开出的合作条件更是一个比一个有**力,一个比一个有诚意。
不仅仅是这些商人们,这些时日来,还有一些大缙绅也难得的拜访各路王爷,这些提出的愿望更激进,口舌如簧一般游说着各路王爷,希望他们能够进言,废除市舶司。
不过对于这些翻来覆去大变祖宗成法,国不与民争利等套话,一点真金金银也不愿出的货色们,王爷们显然没有任何兴趣的,更不可能因为几句义正辞严的官话,就为他们火中取栗。
这次这些王爷们联名上书,也不是为了这些缙绅们,而是他们想向绍武皇帝求一些旗号,用以区别他们的船队。
虽然整篇奏章说的极为客气有礼,但要求免税的潜在意思,却是不断的扑面而来。
对此绍武皇帝是很生气,相当的生气。
他生气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有理,因为他自己都没有享受到免税的待遇,前一生所交的各类包括智商税在内的税,已经足够令他悲伤了,这一生好不容易有了制定税收政策,报复回来的机会,又怎么会让人将幸福建立在自己的悲伤上面?!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既然你们这帮子所谓亲戚一点也不上道,那说不得要好好替老朱管教你们一二了。
这两天朱聿鐭考虑的便是如何收拾这帮孙子,不过想收拾这帮孙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的罪名根本拿不出手,在后世比较严重的逃税漏税,在这个时代都他妈的是合法的。
甚至欺男霸女这种普通人干了说不定掉脑袋的事情,别说在藩王那里根本就不叫事,就算在文武大员那里也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情。
大明收拾藩王的罪行就那么几条,擅离藩地,对朝廷心怀怨望,或者阴结死士,蓄意谋反等等。
擅离藩地就不用多考虑了,毕竟唐王系也曾这么干过,甚至还被关进凤阳过,根本不好意思说别人。
对朝廷心怀怨望,这理由虽然还不错,但总会给人莫须有的罪名,难免会让人不服。
杀伤力最大的蓄意谋反,更是完全不成立,这些人若是在封地时一呼百应还能硬按上这个罪名,但如今一家老小凄凄惨惨的背井离乡来到广州城,却没有任何凭仗的在皇帝眼皮下造反,这种罪名显然是侮辱大家的智商。
唯一罪名便是这个可大可小的阴结死士一条了,你可以解释成为招募王府护卫,也可以说其是培养刺客,意图不轨!
更妙的是,这事情还牵扯到一些朱聿鐭想动手却没找到理由的大缙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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