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同出一门的真气渡入巫行云体内,在她膻中缓缓融会成一道雄厚之极的真气。这道真气顺着巫行云的经脉,向她的手少阳三焦经冲去。而巫行云只是运功紧守灵台心脉两处,要知道无崖子等三人,无论哪个的内力皆是登峰造极之境。三道内力合成一鼓,真气之强可说是当世无匹,巫行云自身内力虽和他们同出一脉,但骤然承受如此强大的真气穿经过脉,混身经脉皮肤也似要爆裂开来,难受异常,若心神失守,则麻烦了。
七十年前,巫李二人相争时,李秋水乘巫行云练八荒唯我独尊功的紧要之际,突施暗算,令巫行云真气走入岔道,伤了手少阳三焦经,使得她骨骼发育受阻,从此难以发身成长。其实,当时若有功力高深的人替巫行云及时推宫过脉,巫行云倒也不是没有机会恢复。只是当时的巫行云被仇恨蒙蔽心神,根本没想到此点。到了后来,随着她年龄功力不断提高,这隐疾也更难医治。
通常替一个人冲脉疗伤,施功的人功力都要强过受功的人不少。可以巫行云的功力当世中能强过她的几乎没有(至少逍遥派三人都这么认为),论功力,无崖子和李秋水也不得不自认还稍逊巫行云几分。而且逍遥派的内功与众不同,内力是存在周身诸穴之中,巫行云可以随意控制周身的真气,便是难以控制存在手少阳三焦经诸穴的内力,这点更让冲穴疗法难上加难。
一个人的内力难有超过巫行云的,无崖子便想合同出一门的李秋水的内力。正好刘飞扬也在这灵鹫宫,便又拉上功力已不弱于他们的刘飞扬。料想三人合力,当可一举冲破巫行云闭塞损坏多年的经脉。
只听一阵骨骼爆响声在巫行云体内发出,那道真气已开始冲击她的手少阳三焦经了。裂骨般的剧痛使得她不由混身打颤,整个人似要被撕裂一般汗水不住外冒,可是马上又被真气蒸发成水气。渐渐的水气愈来愈多,愈来愈浓,不单把巫行云一人裹在其中,更把无崖子三人也笼罩在内。
良久,爆骨之声渐息,听得巫行云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人却虚脱昏迷了过去。无崖子等三人大喜,暗暗收回真气。不久白雾散去,三人站起身来,无崖子舒了口气,道:“终于大功告成!”刘飞扬望了眼晕倒在地的巫行云道:“巫师伯醒来后,还不知要有多惊喜了!”说着忙又把眼睛转向别处。原来,此时巫行云躺倒在地,神志不醒,但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紧贴着玲珑身段,一身曲线尽入眼底。这还有两个长辈,他可不想失礼于前。
把巫行云送了回去,早有候命等候的梅兰竹菊四姝接过,带到房中替她盥洗去了。无崖子三人只在厅外等候。忽听巫行云一声大叫,三人相视一笑,知那是巫行云醒转后看见自己身材,惊喜莫名发出的惊叫声。
没多久,巫行云盥洗完毕,换好衣服从房内疾奔而出,脸上还挂着喜极而泣的泪水,口中不住叫道:“我长高了,我真的长高了!”李秋水迎了上去道:“恭喜师姐,贺喜师姐!”
巫行云拉着她的手道:“多谢师妹鼎力相助!”李秋水道:“师姐严重了,只是小妹应当之事。”与巫行云合好后,巫行云因她而而成的孩童身材,令她一直心存歉意。巫行云发身再长,她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无崖子见她们再无任何心结,心下宽慰,道:“师姐恢复身材,那是当真可喜可贺!”巫行云若二八少女般,脸上闪过一朵红晕,道:“那多亏了师弟的妙法。”无崖子笑道:“还有飞扬,他有是功不可没。”巫行云言笑着又向刘飞扬谢过。
刘飞扬此时正痴痴地望着与前判若两人的巫行云,见她身材恢复后,身高只比高挑的李秋水矮上数分。一头乌发,容色娇艳,眼波盈盈,虽比不上楚依依李秋水的绝色之资,但也算是难得的美女。更兼前后对比,身材气质皆是大变,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随即说道:“师伯客气了,能为师伯效力,弟子不敢居功。”末了,见她眉开眼笑,眼光不时撇向无崖子,忍不住又道:“巫师伯仿佛变了个人般,该是再无遗憾,弟子也是满心欢喜!”
巫行云娇斥道:“该打。敢贫嘴取笑师伯。”心中无尽喜悦却是溢于言表。无崖子和李秋水也是齐声欢笑。
是日,巫行云心情大悦,传下吩咐,灵鹫宫大庆三日。顿时,整个灵鹫宫张灯结彩,直比过年还热闹。巫行云见了每个下属都是笑容满面,言辞和蔼。诸女多是被她在危难之时解救上山,对她都是感激不已,此时见巫行云性格大转,身材尽复,惊叹之余,也是衷心替她感到欢喜。
三日过后,刘飞扬一大早便出了所居别院,往巫行云所住的地方行去。巫行云身材恢复后,刘飞扬便一直把楚依依眼疾的事提在喉咙边上,只是巫行云连遭大喜之事,恐怕数十年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刘飞扬便没有立时提出来。刚到了她房门外,便见巫行云从房中步出,还有无崖子和李秋水同在,这几日来三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刘飞扬也丝毫不觉奇怪。
巫行云笑道:“飞扬,你兴冲冲得过来,可有什么事啊?”刘飞扬直入话题,躬身道:“弟子是请师伯替小依医治眼睛而来,请师伯应允!”
李秋水抿嘴笑道:“你倒来得巧了,你巫师伯这便是要前往为小依医治的,我们便一起过去吧。”
刘飞扬见巫行云手中还提着个药箱模样的箱子,心知她所言不虚,当下赶紧谢过,四人一同往别院行去。楚依依得知巫行云终于要为她医眼,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巫行云道:“我带小依进内医治,你们便在次等候。”领着楚依依进了内房。
无崖子见刘飞扬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笑道:“不必担心,我逍遥派医术天下无双,灵鹫宫所藏医书典籍更是其中精髓。师姐的医术可比慕华要强过许多的。”薛慕华嗜医已近痴,得知无崖子来到后,刚开始也是毕恭毕敬。只是后来实在心痒难止,无崖子也知他的心意,便让他继续在神农阁内研读医书。
李秋水笑道:“飞扬对小依情深意重,这点可比你强多了。”刘飞扬闻言不禁面上火热。无崖子哈哈笑道:“那是!”
李秋水又道:“以飞扬的人品武功,把小依交托给他,我们也都放心得下。”接着叹道:“只可惜沧海妹妹却还不知此事,至今她还未与小依相认。”
刘飞扬道:“弟子相信终有一日,四师叔能与小依祖孙相遇的。”忽的心内一跳,从前担忧的与楚依依辈分差别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只是见无崖子和李秋水闻言并无异常,这才心内稍安。不禁忖道:难道我这个现代人,论思想竟比古代人还要迂腐不成?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巫行云从房内走出,刘飞扬急急迎了上去,问道:“师伯,医治得可成功了?”巫行云却面无表情,似在思索一个极困难的难题。刘飞扬突感一颗心往下一沉,又急忙追问道:“师伯,情况怎么样了啊?”无崖子和李秋水也围了上来。
巫行云道:“小依的眼疾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刘飞扬道:“棘手?那却是这却是怎么说?”巫行云道:“常人如果只是眼球无损,伤了表面的眼膜,以灵鹫宫的医术倒不难医好。只是……”刘飞扬闻言不由一阵抖嗦,道:“难道,难道小依的眼球也……”
巫行云叹道:“那‘奇萝花毒’极为霸道,已损坏了小依的眼球。要想让小依重见光明,除非换眼给她。”
刘飞扬一惊,道:“换眼!”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原著中阿紫的眼睛不正是游坦之换给她的么?只是之前他还道巫行云应该挺有把握医治楚依依了,不想楚依依的眼睛还是需要换眼才可复明。
巫行云点了点头,李秋水道:“师姐即说得出法子,那便有医治之法。天下如此之大找双眼睛那有何难!”
巫行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换眼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换出眼睛,否则眼球收缩放大变异,那也是丝毫无用。而眼睛于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又有谁肯献出自己的眼睛来?”
无崖子道:“世人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想眼睛看不见,要人心甘情愿的献出眼睛的确难找!”李秋水道:“那也不尽然,世间多的是贫苦困惑的人家,灾荒时还有卖儿卖女之事,花钱买双眼睛倒非不可能。”
巫行云摇摇头道:“师妹所说倒是不假。事实上数百年来灵鹫宫也只施过三次换眼之术。第一次正如师妹所说,所换眼睛是花钱买来,所卖之人看似是心甘情愿。可是换眼之后,病人依旧不能复明,更累得以后再也不能医治了。”
无崖子叹道:“这等买卖只是贫苦人家一时无奈之举,的确算不上心甘情愿。”李秋水又问道:“那后两例呢?”
巫行云道:“而后两个换眼的却是个女子和男子,而他们所换的眼睛却是他们的丈夫和妻子的眼睛,也就这两例换眼成功。金钱的买卖又怎比得上夫妻间的真挚的情意,也只有具有深厚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献出眼睛。”无崖子和李秋水俱都无语,深以为然。
他们的每句话,刘飞扬都听在耳里,心内却掀起滔天巨浪。想起这数月来,他常常见到楚依依偷偷地黯然神伤,可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怕的便是令他也担忧悲伤。每当见此,他都是心内阵痛,常有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换给她的念头。听巫行云言,若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换眼,就算换上眼睛,也不见得能成功,更失去了今后再医的机会。除非是深爱楚依依的人,心甘情愿为她献上自己的眼睛!在此时,这个人除了他还有谁?
眼睛啊,那是人体多么宝贵的器官!他可以为救楚依依不惜自己的性命,也曾想过若能医好楚依依的眼睛,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此时有个办法摆在他的面前,能够让小依眼睛复明,重见光明,可代价就是他失去光明。不难想象一个失去光明的人,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他是多么希望楚依依双眼复明,可这个代价是否沉重了些?
不知不觉间,刘飞扬走入楚依依的房间。只见楚依依平躺在床,双眼蒙着白色药布,正沉沉不醒。刘飞扬走到床边,脑海中又忆起往昔与楚依依的点点滴滴。楚依依往日的欢笑嫣然,对他的深情眷意……
伸手抚上楚依依的面颊,直直望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飞扬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一眼却见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俱在他身后不远,说道:“巫师伯,我决定了!”他刚才心神沉浸在天人交战和楚依依身上,三人随后跟了进来,竟然没能察觉。
三人互望一眼,巫行云问道:“你决定了什么?”
刘飞扬回头又望向楚依依的样貌,仿佛要把她的牢牢记在心中,一字一句沉声道:“我把眼睛换给小依!”
李秋水道:“傻孩子,师父知道你疼爱小依,可也没必要拿眼睛换给她啊!”巫行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无崖子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看着刘飞扬的眼神。
刘飞扬道:“我考虑清楚了。小依对我情深意重,而我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更因为我的缘故,令她双目失明。如今有机会让她重见光明,我心甘情愿把眼睛给她!绝对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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