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一点点放亮,陈恒的心情也不自觉开始紧张。他昨夜睡得不多,今日不到寅时就起床,独自站在窗前发呆。既因亲友的彻夜欢闹,也有对自己婚事的紧张期待。
毕竟要娶的是林妹妹,紧张也是正常的吧。陈恒抬手推开窗户,家中已是异常忙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皆是兴奋中带着美好的期许。
相较于他们的热切,陈恒的心思却在长夜将尽时,渐渐平静下来。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是要说我心具足吗?好像有点偏离圣人话语的本义。可这份沉甸甸的幸福满足感,确实是骗不了人。
夜风习习,他伸手探出窗,放任凉爽的风意吹拂过肌肤。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八载之久,终于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啊。
未来,等待自己跟林妹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新郎官的心思百转,喜庆的家人却在不断提醒陈恒,吉时将至,劝君惜取好时节。
没多久,晴雯就捧着一套礼服进来,道:“少爷该洗漱更衣了。”
这套是祭祖用的礼服,新郎那套礼服要在之后穿上。
陈恒点头示意,晴雯便放下东西,悄悄退到门外候着。她这少爷还是个初丁,平日就不喜一般丫鬟近身,更别说是沐浴更衣这种事。
经过短暂的等待,当听到陈恒的吩咐,晴雯才再次推门而入,走到少爷身边,帮着束发戴冠。
陈家新设立不久的祠堂内,给太爷等人的香火自然少不了。陈丐山、陈启、陈淮津等长辈站在此处,又有陈清岳、陈寅候在门口,就等着陈恒到来。
待梳洗后的陈恒穿着喜庆的礼服赶到,人一齐,陈丐山就领着一众儿孙给列祖列宗念词。今日陈家有喜,孩子成家立业,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新婚夫妇和和美美,平安顺遂。
祭祖完,家里的事情亦不会少。准备一起迎亲的宾客,亦是逐渐赶到陈家。多是陈恒的同年,也有不少六部的科员到场。姚自然等人不必多说,辛素昭的父亲辛耿,也替儿子出席了好友的婚事。
他们要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会差不多出门迎亲。
古人认为黄昏,是阴阳**之际,正是男女婚嫁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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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内,早起的黛玉,亦在宝琴、琦君、探春的帮助下,准备着开面的事宜。琦君手巧,负责绞面。宝琴声脆,就在旁吟唱着贺词,“一开天,二开地,三开聪明伶俐,四开父母恩,五开智和名,六开良伴郎君。”
这样的贺词共有四句,前四段都差不多,唯有五开、六开上,会补充着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等字样。
古人十分喜欢浪漫,就像平日的诗词一样,凡是节庆时用的贺词,亦是半唱半歌的曲调。宝琴的声音又如夜莺一般,念出来实在是好听到不行。
“我为什么心里慌慌的。”黛玉握住探春的手,看着四周的一众姐妹。这可就难为这些人了,她们大多都没找到如意郎君呢,如何明白这份心情。
还是韦琦君这个过来人通晓女儿心事,当即道:“慌才好呢,欢欢喜喜,才是嫁人的样子嘛。”
好啊,到底是礼部尚书的闺女,这一出口,就是不同凡响。众人醒悟,纷纷出言安慰。
陈、林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婿良媒。
在场的女儿家,又有谁不想要一个如此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呢。
等该有的程序走完,大家伺候着黛玉更衣,又扶着她去了林家祠堂,由林如海领着告慰祖先。过完这一步,黛玉就得马上回到闺阁,准备再次梳洗更衣。她要换上御赐的新娘礼服,等她穿戴完毕,就不可再出门一步,得等到新郎官上门催促才行。
……
……
黛玉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陈宅这边才刚刚迎下太子的大驾。这位明日之君,穿着一身应景的绛红袍。既点了自己主婚人的身份,也没有夺臣子的风采。
陈宅内的进士、举人们,见到太子来都有些紧张。他们只听闻过李贤的名声,私下能有幸接触的人,实在不多。这次在陈家得了个方便,大家一碰面,果然发现太子比起陛下,是要平易近人许多。
眼见时辰差不多,李贤朝着陈恒笑道:“新郎官,还不准备更衣吗?”
众人大笑,亦是跟着起哄。今日陈宅内,多是年轻人,最喜欢这种热闹。陈恒脸色微红,承了大家的好意。才如喝了酒般,紧张的回到屋内。
晴雯这次捧了正式的新郎礼袍来,内廷制作的手艺,自然是冠绝天下。一身红地金绣麒麟纹过肩单袍,配上单顶乌纱帽、缠金革带。另有一对金枝簪花,更是要贴在礼帽两侧,以衬相貌。
等陈恒梳洗完毕,在晴雯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等候在屋外的众人,就见到一个风雅超群的新郎官,仪表堂堂的走出来。
宽袖圆领袍,本就适合读书人穿。又是喜庆的大红色,内衬素色白里,谁看到不得叫上一声好。陈恒在亲朋好友的叫好声中,步步走入高堂。
红袍上的金绣麒麟,从身后踏云过肩,其首立在右肩下亮目。又在新郎的走动下,如活过来一般发出灿灿金光。加之陈恒左肩的纯色披红,两者各列左右,正是喜庆中不失庄重。
到了高堂,陈启已经穿着吉服等候许久,在李贤的吩咐下,陈恒接过父亲准备的酒。
“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陈启对着长子沉声吩咐道。
此话出自礼书,今日陈宅多的是胸有沟壑的读书人。在他们的指点下,陈启说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陈恒立马回道:“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全场叫好声不绝,李贤还来不及说话,李俊这个人来疯已经挥手,兴奋道:“新郎官,走啊,去给你娶媳妇啊。”
陈恒大笑,高声捧场道:“善。”
宅内,礼乐大作。亲友无不摩拳擦掌,簇拥着陈恒走到门口,上白马,坐金鞍。
出发,此去,不引回新娘誓不罢休。
建平四年的进士们,或骑马或步行,跟在持礼的侍女身后。这些女婢手上捧着花瓶、灯烛、香球、妆盒等等东西。
女婢的前面,就是十八位乐班吹吹打打。再往前,就是新郎官和他的男宾,有薛蝌、钱大有、江元白、李俊、温彧、崔涣、赵明逸等等。李贤又是太子,又是主婚人,只领先陈恒半个马身。
这样的阵仗,围在八抬大轿的前后,从京师的街头走过,如何不威风,如何不引人注目。大家得意之下,更想要去林府闹个喜庆高照。
别管林家小娘子准备了什么飞花令、还是千古绝对。
此时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就是大雍最聪明的一群读书人。
如此走到林府门口,炮声与锣鼓齐鸣,震天的声响一直传到屋内。湘云跟惜春听到动静,连连拍手喜道:“林姐姐,林姐姐,新郎官到了。”
黛玉此时脑子都是蒙的,她还没到盖盖头的时候,只专心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手帕,倒把新娘子的紧张展露无遗。
林家子嗣不旺,唯一一个儿子林珏,还只有十五岁。本来贾家的儿郎可以出来助阵,毕竟是女儿的大喜之日,贾敏也有此意。
结果林如海手眼通天,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礼部、户部的两位郎中请来压门。两位正五品的官员,穿官袍往此处一站,中间还站着一个嬉笑的林珏。
陈家的迎亲队伍立马感觉不对劲,不过他们也不怕。你们这边有官员,咱们手上还有太子呢。
果然,李贤下了马,才笑呵呵的拱拱手,两位郎中就立马回礼问安。这样被夺了气势的拦路官,还能指望他们拦住谁?
大家热热闹闹的冲进去,才过了门,又压下刚刚叫嚷的嗓子不敢说话。
真不怪他们,主要是林家庭院里坐着的人,确实可怕了些。满院宾客,冲着贾家关系来的勋贵不必多提。都察院的御史来的最多,六部郎中以上的高官更是不少。勋贵中由王子腾领头,这文官中……
“没事没事,今日是两家的大喜之日,大家只管玩闹就是。”韦应宏平易近人道,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黛玉这孩子,亦是他看着长大。这次得遇两人,他这个做长辈的,亦是高兴的很。
“你们这些混小子,当我们不存在就好。”户部尚书温时谦轻笑。他的身旁,已经准备告老身退的兵部尚书沙相,指着曾经的部员笑道,“状元郎,我今日也来蹭你一杯喜酒喝。”
“老大人肯赏脸,是晚辈的荣幸。”陈恒立马还礼作笑。
有这些人在,其他人哪里还敢随便说话。别说是建平四年的新科进士,就是太子李贤都要收拾一下冠带,拿出见师长的姿态,朝着三位重臣走去,大家一起轻声闲聊。
不少人下意识看向面色自如的陈恒,心道:状元郎,你家这夫人可不好娶啊。
这般形势倒转,众人默默无声。只看着女家摈者将陈恒请进主堂前,新郎官赶紧对堂上的岳父大人作揖,说道:“陈家长子名恒,今受父母之命,谨以白头之盟,红叶书笺,备嘉礼求娶林家长女,结两家之好,恭听从命。”
俊雅的新郎,吐字清晰,一字一言中的铿锵有力,配着陈恒肃穆认真的神情,都叫人看出他的一片真心。
一句话说完,叫好声顿起。原本停了停的气氛,又朝着喧闹奔去。林如海看着陈恒,想着今日过后,这孩子就叫喊自己一声岳父,亦是觉得有趣、欣慰。
他压下心中对爱女的不舍,发出略带沙哑的声调,点头道:“准。”
新科进士们,看了一眼三位高座的京师大佬,见都没有功夫注意自己。才纷纷拍掌跺脚,喝起彩来。
“彩!!”
如此完成一步,林如海就领着陈恒进了林家祠堂,上香告知迎娶之意。再由摈者指引陈恒,敬茶拜见岳父岳母。起来时,又要见过黛玉的诸位长辈。贾母等人少不了,贾政、王夫人这样的舅父舅母,也是要喊的。
这一步算是认亲戚,贾母笑得最轻松。其他人里,只有贾政满目欣赏之色。至于别人嘛,也不必多管这些人的神色、脸面。今日有李贤、韦应宏等人坐镇,就是同样在场的王子腾,也是安静的坐在勋贵的一列,常做微笑鼓掌状。
内堂里的热络气氛,伴着不时的叫好声传来。
“如海得了个好女婿啊。”韦应宏说道,心态倒是平和。拿不下状元,拿下榜眼也是不错。
“哈哈哈。”温时谦轻笑着,他知道韦、林两人的趣事,意有所指道,“榜眼总比探花好些。”
沙相马上就是无官一身轻,直接大笑着调侃,“好你个时谦,平日怎么没见你嘴这么碎。”
陈恒跟韦应宏都是状元,这样一看,崔涣这个榜眼,可不是比林如海这个探花要强一些嘛。几个大佬拿着彼此的私事开玩笑,李贤亦是作笑道:“幸好林大人听不到,不然韦大人家的喜事,他怕是要带着状元女婿上门叫阵了。”
韦应宏大笑,连连摆手,示意刚刚的调侃,切不可让林如海听去。他这个好友脑子聪明,心眼却是小的很。以后在棋盘上把自己杀的丢盔卸甲,可就颜面尽失了。
见他们四个人笑成一团,其他人能怎么办?愣着干啥,跟着笑啊。这四人去到天下任何地方,一跺脚都是抖三抖的人物,都有点眼力劲吧。
笑声以四人为中心散开,又传至庭内各处。在坐的六部高官、清流御史、高门勋贵、新科进士无不展颜。
趁着贾政跟陈恒说话,没功夫回头注意自己这边。贾琏亦是用手肘推着宝玉,轻斥道:“你倒是笑啊,宝玉。”
这二弟莫不是吃了失心疯,刚刚新郎打招呼,他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在场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你总是苦巴着脸,这不是给自家找吊命绳吗?都察院那边,可是来了十几个御史在场呢。
听到贾琏的低声呵斥,到底有他爹贾政亲自在场,宝玉怕他更胜于怕太子。直接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又红着眼低下头,不复多言。
这边,喊过岳父岳母,得了林如海的恩准。陈恒大手一挥,带着一干人马,朝林家后院冲去。此地他十分熟悉,绝对不会走岔路。
临到黛玉的院子前,只见此处门窗紧锁。以宝琴、探春、湘云为首的姑娘,拿着木凳守着大门口。才见到喜气洋洋的陈恒,就出声道:“新娘领进门,礼多方才好。”
陈恒大笑,他连连拱手,“礼重情义重,礼多情谊长。”他每说一字,薛蝌这小子就冲上去奉上大把红包。反正不是薛家的钱,薛蝌洒的可高兴了。
姑娘们叫好着,分了分新郎的喜气。又道:“素闻新郎官是文曲星下凡,咱们亦有考题等着你呢……”
一众男方宾客这才来了精神,终于到了我们登场的时候啊。
呜呜呜,真是不容易啊。
大家借着喜庆的氛围,你来我往,玩的好不热闹。在场的多是读书人,所出的题目多以取乐、喜庆为主。又有李贤在外等着,更不敢玩闹太久。
稍稍玩闹一场,湘云跟探春齐道:“刚刚都是你们在对对子、答题,怎么我们的新郎官还没出来说话。”
“放马过来就是。”进士们齐呼。他们这一科的状元,可是三元及第,岂有怯场之理。
一旁的宝琴见天色差不多,就拉着探春、湘云商量一番,三位女公子领步上前,道:“既是文曲星,那就作诗吧。能吟到新娘子盖上红盖头出来,就算新郎官有本事。”
哈哈哈,大家发出大笑,这是到了抛‘催妆诗’的时候。众人齐齐看向陈恒,见他负着手,痴痴的望向窗棂。薛蝌以为他思妻心切,没听清,正要开口提醒。
陈恒已经开口道:“金炉香烬漏声迟,花影参差月上时。此夜相思何处宿,洞庭湖畔眉如丝。”
一诗念完,往事忽起。似乎有个小小的人儿,站在一幅画前,对二三好友朗声道:“我的兄长,就是在这里说……”
这么快?!薛蝌心中道了一声惊,又朝后退去,给新郎官留出舞台。众女宾叫好,又催促道再来一首。
陈恒没有犹豫,马上道:“柳阴漠漠绕花丛,跌落金钗枕簟隆。娇靥花心呵手捻,葡萄绛紫点嫣红。”
那个小小的人儿,好像长大一些,负着手在自己面前,说:“兄长要是做,我就不做。兄长要是不做,我也不做。”
状元这份才思敏捷,就是进士们也是不住称赞。可新娘子还未出来,这诗自然还要继续做。陈恒还是不停,继续道:“被酒兰妆一线昏,额罗红昧映双人。心澜振翅吹烛影,惊鹊同飞叩月门。”
见状元郎一连做了三首,众人无不高声气喝:“新娘子,新娘子。快快出来吧。”
陈恒这边,诗词仍旧不停。又抛诗道:“花烛光中喜气清,月华如水浸空明。人间何物堪容易,只有青山似我情。”
现在,这个女孩儿,终于要嫁给自己了。陈恒含着笑,期盼的眺望着紧闭的房门。
闺阁内,宝琴小步进了屋,来到等候的姐姐身旁。黛玉听到外头的动静,双目早已含春,心上人的昂扬声音,更是叫她情难自矜,心跳起伏不定。
“姐姐,吉时到了,该出去了。”宝琴贴着黛玉的耳边道。后者回过头神来,这才紧张的点点头。
紫鹃得了小姐的意,轻手用红盖头罩住黛玉的容貌。她又跟宝琴一起,扶着黛玉的左右手,步步娉婷,朝着门外走去。
陈恒的诗词还在一首接一首的作,一口气又吟了五六首。他突然一停,众人转头,才见新娘已经披着红盖头站在门下。
“好啊!!!”众人大笑拍掌。
不知何时来的林珏,来到大门前俯下身子,对着门内的姐姐道:“姐姐,弟弟在这。你上来吧,我背你出门。”
“嗯。”黛玉轻轻应了一声,才在宝琴的帮助下,趴到林珏的背上。
由亲弟弟一路背着,陈恒在前引着路。一步不停,一路鼓乐相伴。如此到了门口,林珏将黛玉稳稳当当的送入花轿。
沿路几番情动的林珏,看着身侧的陈恒,伤感道:“姐夫,姐姐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我可不依你。”
“嗯。”陈恒重重点头,“君子一言,此生不负。”
得此一诺,林珏终于露出笑脸。他刚刚背姐姐出门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眼下,又为姐姐能得一知己良人,感到由衷的高兴。
“礼成,归府——”陈家请来的礼赞官,高声呼道。
陈恒翻身上马,又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林如海、贾敏。他朝着岳父岳母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可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传达过去。
……
……
如此回到陈府,此处更是热闹的很。虽是暮色将尽,但满屋灯火照出个不夜天。仪卫掌灯在前,媒人将黛玉扶下轿子。陈恒将手中的红绸缎递到黛玉手中,两人并肩同行,他自然能看到黛玉落下的眼泪。
女儿出嫁,就没有不落泪难受的。他心有所感,主动伸出手,握住黛玉的小手,安慰道:“妹妹别哭,有我在。”
强壮厚实的大手盖在手背上,黛玉的啜泣立马一停,想着两人的之后,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成了个提线木偶,跟着夫君的步伐一起向前。
一对新人牵红入门,媒人高呼“新妇到,打五鬼,添缘分——”
两侧的宾客纷纷朝新人丢出五谷、铜钱等物,以示祝福。铺出一路的红毡毯上,早被人放上一个马鞍,等着黛玉跨过。这一步叫做‘平安’。
其后的诸多礼节不必一一赘述,在李贤的主持下,一对新人入堂交拜。这是最重要、也是最有仪式感的时候。
手握同心结的一对新人,告拜天地,跪拜父母,又夫妻交拜。
“送新妇入新房。”
李贤喊出婚事的最后一声。
陈恒握着同心结,亲自护着黛玉回到屋内。又对陪侍的紫鹃、雪雁等人道:“玉儿若是饿了,就先吃点。我会让晴雯等在屋外,听你们安排吩咐。”
“是,姑爷。”
一番安排完,他又不舍得看向红盖头下的黛玉,陈恒忍不住握了握对方的手。发现有些冰凉,没事,今晚就给她捂热了。
“等我。”陈恒道。
“嗯。”黛玉红着脸应着,心道:好哥哥,你快出去吧。你现在的声音,听着真叫人害怕发慌。
陈恒也不好多待,外头都是亲友故交,只好出去陪一陪诸位君子。外厢间,早已大开宴席,款待宾客。
今日就逃不了被灌酒的命运,陈恒酒量也就那么回事。好在他深懂拉拢引援之道,走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挡酒的好友助力。
如此闹到夜深,大家才给小登科的状元郎留了些精力洞房。
带着半身酒气回到新房,此时外人都已不在。陈恒又叫紫鹃、雪雁退出去,自己走到黛玉身边坐下,轻声道:“玉儿。”
“兄长……”黛玉早因为他的脚步声心慌意乱,到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叫错称呼。
陈恒含笑轻咦,捉弄道:“已经拜过天地、高堂,娘子,你该叫我什么?”
短暂的沉默,黛玉才咬着下唇道:“相公。”
“哈哈哈哈哈。”陈恒笑的十分得意。
他到底知道些好赖,趁着新娘子发怒前,从旁拿过金杆,一下跳开盖头。这突然的一下,直把黛玉的羞意暴露无遗。
陈恒亦被少女的绝色震惊,今日的黛玉实在好看。头戴珠光凤冠,面点花钿,眉目含情,垂眸潋滟。
如此佳人,试问世间有哪个男儿能不心动。陈恒又坐在黛玉身边,握住娘子的小手,笑道:“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你再等一等我,好吗?”
黛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红脸点头。
陈恒端着两个酒杯,眨眼就回。可等他坐在榻上,又不急着饮酒。只把酒杯放到对方手心,说着些缓解紧张的话。等黛玉的紧绷的神思微微放松,他才伸出手,引着对方完成仪式。
夜色入酒,滋味不必多言。
陈恒将酒杯放到一旁,才牵住少女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他跟黛玉闲聊着:“玉儿,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是什么?”黛玉闻言,心里的紧张又是一松。等到自家相公从怀里掏出一物,她已经笑语盈盈的接过打开。见是一张褪色的纸鹤,她一细想,就猜到对方的来历。
“这次回去,我特意去书院的桃树下看了看。”陈恒轻笑着,视线落在黛玉的掌间,“我想着,若是我们成婚时,少了它,不免有些可惜。就把它从扬州带来了,也算作我们俩的见证。”
心上人如此体贴入微,又怎么不叫黛玉感动。新娘子捧着自己折的纸鹤,动情道:“相公。”
只这一声,已经深深叫到陈恒心里。酒壮人胆,他抱起黛玉,吐着酒气道:“娘子,良辰不因虚设。你可知为夫的意思?”
黛玉又怎么会拒绝他,只压低着声音,心虚道:“先……先把蜡烛吹灭了吧。”
陈恒大笑,其中妙趣,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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