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伤愈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江东,有人欢欣,有人忧愁,各方蠢蠢欲/动的力量也随之安稳下来。
孙策留程普镇守丹徒,淋着细雨回到曲阿宅邸,与家人自然少不了一场欢聚,孙策的妻子是乌程沈家女子,孙坚封爵乌程侯之后,在这里为孙策娶亲。
孙坚虽然被封侯,但孙家并不是名门望族,没有任何底蕴,无法与那些世家联姻,沈家是个落魄的寒门,家道中落,如今主要以酿酒为生。
不过这沈氏倒也温良娴熟,生有一子三女,长子孙绍今年九岁,三个女儿年纪更小,其中二人后来被孙权嫁给了顾邵和陆逊,虽然很可能被当做联姻的工具,但嫁入名门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除此之外,孙策还有两弟一妹,同母弟孙匡,孙坚死后,按理该孙策袭爵,但孙策把乌程侯的爵位让给了四弟,对兄弟还是很讲义气的。
另外还有五弟孙朗和小妹孙雯,这两个是孙坚的侧室所生,但孙策对他们同等对待,没有任何偏颇。
而最小的妹妹孙雯闺名叫尚香,正是被刘备老牛吃嫩草的不幸之人。
看着这个刚满十岁的天真小女孩,以后要被现在已经四十岁的刘备娶走,孙策就有种揪耳朵的冲动。
孙策是孙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他的意外无异于天崩地裂,如今终于平安归来,一家大小无不欢欣,一扫之前的阴霾,欢宴到深夜方休。
翌日早晨起来,不知何时连日阴雨已经停止,天空云霁初开,隐约要见阳光,让人沉重的心情也为之一松。
孙策伤愈复出,在曲阿大宴宾客,这一次广邀名士,许多人本不想赴宴,但迫于孙策的威压,再加上好奇之心,基本也都来了,不过大多都是抱着观望之心。
府衙之内张灯结彩,锣鼓欢鸣,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死而复生更让人高兴的?
客堂之内,孙策带着孙权、周瑜和张昭接待众人,这些人之中,以张氏族长张允年纪最大,此人以轻财重士为名,救济了许多到江东避乱的士人。
但最有名望的,却还是顾家家主顾雍,他不仅才思敏捷,而且还是名士蔡邕的得意门生,顾雍的名字就是蔡邕所赠,“雍”与“邕”同音,又因才学受到蔡邕称赞,取字元叹,弱冠就出任合肥县长。
孙策和顾雍都是出道即巅峰少年英才,一个以武称雄,一个以才成名,不知道背地里让多少人眼红嫉妒。
此次宴会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大家都是为了背后的利益而来,甚至有些人身不由己,见礼之后坐在座位上,便低头一语不发。
对于这些应酬之事,孙策本就不擅长,而穿越的孙策更不懂太多礼数,都交给孙权去周旋,而且他作为江东之主,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能见人就行礼,总还是要有些姿态的。
不多时宾客纷纷到齐,早有鼓乐舞姬开场,借此缓和略显僵硬的气氛。
“大哥,陆家人未到,”孙权坐在孙策身边低声禀告,怕他生气,又解释道:“因其家主陆绩年纪尚幼,不能赴约,元叹私下已经告罪了。”
孙策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陆家他最看重的是陆逊,但陆家还记着先前的仇恨,而顾雍告罪的话,估计也是顾雍自己说的,毕竟他是陆康的女婿,不想再让陆家再遭打击。
歌舞结束之后,孙权起身,先向众人表示兄长伤愈之后喜悦,其次便是表明心意,经此劫难,孙策深深悔过,今后定会礼贤下士,重用人才,与众人同心协力治理江东,免遭战事离乱之苦。
众人听罢神色不一,大多人在吃惊之后都是不信之色,暗自撇嘴,显然觉得孙策性格刚烈,终究是个没有容人之度的武夫,话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众人的神色,孙策都看在眼里,此时站起身来,举杯环视众人,言道:“某自渡江以来,平山越、讨严白虎,合兵将转斗千里,诛叛柔服以定江东,干戈扰攘多有杀戮,今悔悟前事,欲饬法修师,宾礼名贤,与诸位同领江东。”
这是孙策第一次主动认错,倒让所有人颇感意外,即便认为他是表面功夫,能让桀骜的小霸王说出这种话,也实属不易了。
半晌无人说话,孙策又说道:“今天下分崩,朝纲不振,吾拜受讨逆将军、封爵吴侯,自当勠力报国,匡扶汉室,不复滥杀无辜,敬贤爱士,当以天地为鉴!”
说完话,他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向在座众人躬身施礼,态度十分诚恳。
一片沉默之中,张允终于起身言道:“此番天现异象,实在让人震惊,不知吴候经此大难,有何感想?”
他毕竟老成持重,孙策先以情认错,又以吴侯的身份作誓,这时候要是再不给他面子,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管怎么说,讨虏将军和吴侯是天子诏封的,孙策以后肯定要统领江东,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孙策微微颔首,示意张允坐下,言道:“某乃一介武夫,大道理就不和大家讲了,这段时间卧病在床,半睡半醒,偶有心得,做成一首诗,恐怕贻笑大方。”
顾雍闻言倒有些好奇,抱拳道:“吴侯在生死之间所得,必是感悟天地志诚之词,吾等倒要洗耳恭听。”
“那就献丑了!”在众人吃惊怀疑的眼神之中,孙策轻咳一声,做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动作,缓缓吟道:“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槍定乾坤。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妙哉!”一首诗读完,满堂震惊,片刻之后,顾雍第一个抚掌赞叹,言道:“此诗虽由五言增为七言,但字句整洁精妙,感悟至深,又不乏豪情壮志,令在下受益匪浅。”
“这七言诗果然别出心裁,清新绝妙,实为上佳之作!”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这首诗并没有多深刻,一听即懂,却又十分规整,朗朗上口,既新奇又不失深刻,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汉末文学刚在汉灵帝组织的鸿都门学引导下,由汉乐府诗向诗歌转变之中,大多以乐府诗和五言格式为主,七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闻吴侯被天雷打通灵窍,七步就能成诗,今日大会宾客,群英荟萃,吴侯可否以此为题,临场赋诗一首,教我等也见识见识?”
孙策扭头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张允身边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张允之子张温,又回头瞪了孙翊一眼。
孙翊脖子一缩,嘿嘿干笑道:“大哥,这话可是你说的,小/弟帮你宣传造势,长长威风,这没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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