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未免太过微妙,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鱼贯从荣禧堂内走出。领头的贾琏神态轻松,紧随其后的薛蟠更是一脸解脱的快意。唯独落在后头的宝玉跟王义频频回顾,他们的身后,正被下人合拢的门扉间,尚能看清堂内的情况。
贾赦在堂上眉头紧锁,堂下面对面坐着的王、林二人,俱是面带笑意。这也就罢了,姑父身边那个毛贼,穿着极不合身的花哨衣物,亦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之色。
看看此时的陈恒,再想想刚刚自己在堂内的几分不自在,贾宝玉真有种折身杀回去的冲动。
这小子凭什么?真拿荣禧堂当成自己家了?真叫人可气。更叫人可恼的是,陈恒自从进了这门,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自己。好一个子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心中如此愤愤的想过,贾宝玉强压下回去暴打陈恒的想法,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到身侧的王义,一句‘好会装腔作势的人’。
贾宝玉把眼一瞧,只见扭着半身的王义,侧顾的视线也落在远处的陈恒身上。对方正是骚包的喝起茶,细口慢饮的举止中,全是一股装出来的文人风骨。
听到王表哥如此评价陈恒,贾宝玉顿生知己之感,若不是林珏快步跟在后头,他就差拉住王义的手,大呼知己。
眼见林珏要追上来,贾宝玉连忙清了清嗓子。亲热的伸出手,挽住林珏的肩膀,稍稍落后几步。从此处去到荣庆堂,尚有段距离。林珏对这位肯送礼物的表哥印象十分不错,见其拉着自己落在队伍后头,索性也陪着宝玉一起聊着闲话。
“表弟,最近读书可还好?怎么都不见你来找我玩。”
宝玉只是信口一问,倒没太在意林珏的回答,全是为了打开后面的话茬。谁知林珏闻言,却长叹一口气,道:“表哥有所不知,弟弟这日子……好,也不好。”
宝玉见他这副模样着实有趣,忍不住多嘴了问一句为何。对方马上解释道:“表哥,你的夫子是进士吗?”
宝玉摇摇头,整个宁、荣两府,也就出过一个进士,半路还出家修道去了。
林珏也不意外,进士是多稀缺的资源啊,除非血脉至亲,哪个进士肯放着升官发财的事不干,跑出来教人读书。他又问:“那你的夫子是解元吗?”
宝玉已经反应过来,抽了抽嘴角,尬笑一声,决定不接林珏的话头。谁知林珏错把宝玉的笑声理解为同情,很是悲愤道:“那我的好与不好,表哥就体会不了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一话毕,一话又起。林珏担心宝玉以为自己年纪小,不懂求学之难,忙解释着:“表哥放心,我没事的。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清楚,世间多少人想求这两位的指点,还没个求告的门路,我不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额……你能这样想……表哥也是高兴的很。须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宝玉拧巴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干巴巴的转移话题道,“你姐姐……最近都还好吗?”
林珏听到这话,也不奇怪,只当是亲戚间的正常关心,道了声:“天天在家,也不出门,能不好嘛。就最近不知碰到什么好事,她成日看见我都笑眯眯的。想来是哪路的菩萨显灵,顺了她的什么心事吧。”
宝玉听的暗叫糟糕,他怕就怕自己离得远了,让姓陈的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忙追问着:“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快跟哥哥说说,你姐是碰到什么好事了?要是她想要什么玩意儿,你只管跟表哥说,我定然替她寻来。”
“表哥,你问她啊。”林珏也是傻眼,抬脚迈过一处台阶,疑惑道,“我姐不也是你表妹嘛,你叫我去问,我可不敢。”别看黛玉这几天一直笑眯眯的,真叫林珏去捏一捏虎须。呵,还是算了吧。别放着太平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不痛快。
见林珏不住摇头,贾宝玉心道:我要是能问,能这样拐弯抹角找你嘛。他思量了一会对策,又道:“表弟,我看姑父最近也有假,你们一家可有出门游玩的打算。”
林珏闻言,笑着点头道:“还真有,不过我爹他们到不出门。是大哥要约姐姐跟我出门哩,我们准备去香山寺赏一赏枫叶。”
林珏说的是如此理所当然,却听的贾宝玉又是着急又是庆幸。好啊,你个姓陈的,可算是让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如今让我知道这事,可不能让你在香山寺跟林妹妹独处。
平白得了个关键的消息,宝玉还在心中思索着办法。一众人已经走进荣庆堂,才绕过屏风,便见到贾家一众姑娘,簇拥着几位远道而来的亲戚。
其中一对模样长得相像些的是李纹、李绮。她们是宝玉大嫂李纨的堂姐妹,因父亲过世,孝期刚满,才跟着她们的母亲来投奔李纨。
另一个姑娘叫邢岫烟,跟水葱似的李家姑娘不同,模样最是俏丽雅致。衣着虽然朴素,气质却是三人最出挑的那个。
宝玉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何故自己傻乐开,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他这副犯痴的模样,旁人看着都已经习以为常,这才更叫人奇怪。
林黛玉探头望了眼进来的人,忙将林珏拉到身边,盘问着:“兄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道过来?”
她以为是表哥暗地里使怪,将兄长撇在半道上,正欲听弟弟说个分明,却听林珏忙解释道:“姐姐别担心,大哥在正堂跟爹爹和其他长辈谈事呢。”
这话一听,黛玉才放心担忧,只点了点头,又拉着林珏坐在一处。贾敏刚给老太太拉到内房说事,就连她的贴身丫鬟紫鹃也被鸳鸯姐姐喊走。身边突然少了些人,黛玉索性做起敲钟念经的和尚,只看着宝玉走进众美中,十分高兴道。
“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平日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说现在这几个人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到叫我现在一时词穷,竟形容不出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自笑自叹。浑身上下散发着花中痴情种的作态,真叫旁人不好评价。贾家姑娘是习惯了宝玉的痴相,就是听到这些话,也只会一笑置之。
本还笑着作陪的宝钗可就难受了,面上浮现一丝莫名之色,只僵僵的立在原地,倒叫黛玉看的一阵心疼。她本不欲出言,驳斥宝玉的孟浪行径。
刚刚那些话,不论是当面说还是背后说,都是极不礼貌的言辞。君子有德,非礼勿视,更何况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评头论足一番?这里面,还带着几位久居府中的客人呢。
表哥未免太糊涂了。黛玉寒着脸,正想替宝钗出口气,探春、湘云赶忙出声打起圆场,场面才堪堪应付过去。
……
……
紫鹃也是奇怪,自从自己跟着黛玉去了林府,跟贾府丫鬟的往来,倒是少了许多。今日不知何故,被鸳鸯姐姐约到自己的小屋里。
两姐妹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不论吃住、**都是一起,感情自然极好。紫鹃原以为是鸳鸯姐姐要借机叙叙旧,谁知鸳鸯三言两语就把话引到自家小姐身上。
紫鹃多聪慧的人,她对鸳鸯的性子也了解的很,只听了一会,就问道:“姐姐,可是老太太让你问的?”
“妹妹,我也不瞒你。”鸳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她性子柔顺又有烈性,处事磊落中带着分寸,向来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
鸳鸯知道今日这般问的突然,必然会被紫鹃猜中缘由。她当即将宝玉之前在屋里闹僵的事情一说,又把宝玉求到老太太的事情提了提。
一番来龙去脉,听的紫鹃也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他怎么敢的?”才说过这句话,紫鹃又把嘴捂住,深怕自己冒出什么粗鄙之语。停了半天,见鸳鸯也是露出苦笑。紫鹃摇摇头,赶忙给这位好姐姐解释着。
“此事,必然是没指望的。”紫鹃才从陈恒那处听到进宫请旨的事情,知道小姐的婚事上,随时会跳出个皇帝拦路。可这事要怎么给鸳鸯姐姐说,再通过鸳鸯之口转给贾老太太呢?
紫鹃急中生智,竖起食指指了指天,才道:“姐姐可懂我的意思?天公有意做媒,小姐的婚事,真要往大了说,怕是老爷、夫人都不好多问。”
鸳鸯细想一遍紫鹃的举动,自己也是给吓了一跳,也做出指天的模样,“妹妹说的,可是?”
“嘘。”紫鹃忙遮住鸳鸯姐姐的嘴,她又愁苦着,“老太太也是,这个事情,一看就没个指望。她就是凡事都太惯着宝二爷,别的不说,哪怕没有上头这位,小姐也是看不上宝二爷。”
“哎。”鸳鸯也是叹气,她又岂会不知。若是黛玉有意,又怎么轮得到她跟老太太出来旁敲侧击。以宝玉的个性,怕是早拉着黛玉玩闹到一处去,成日乐不思蜀。
“姐姐,这事你轻易不要掺和,左右肯定落不着好。宝二爷跟陈少爷根本没得比……”
见紫鹃的话锋,里外都向着陈恒。鸳鸯听的也是暗笑,忍不住开起玩笑道:“好哇,你家小姐还未嫁过去,你到先帮起未来姑爷说话了。我就说怎么宝二爷就是入不了林小姐的眼,原是有你们在旁扇着风,点着火。”
紫鹃一听,心中一叹。到底姐妹俩人一个在林家,一个在贾家。她红了红眼睛,给鸳鸯解释道:“姐姐莫以为是妹妹在里头作怪,你又岂知宝二爷跟陈少爷比起来,更有萤虫与皓月之别?”
见她露出这副姿态,鸳鸯当即慌了神,忙从位置上起身来到对方身边,用手抱住对方,赶忙道歉:“好妹妹,若是姐姐说错了话,你只管说我就是。我们自小一起生活在老太太身边,你是知道姐姐的,老太太最心疼宝二爷,姐姐我爱屋及乌,自然觉着他好。才会想着、盼着宝二爷好。”
鸳鸯一番话,说的坦**又自然。紫鹃听到这,才将鸳鸯重新拉回位置上。说来也是巧,紫鹃在贾府、林府都有待过。她生来有一对慧眼,将陈恒、贾宝玉都私下观察过。
眼下有心让鸳鸯瞧个好坏真假,紫鹃思量再三,突然想到一处地方,正好能让两个不同身份的人分出个高下,便道:“姐姐,你且听我说。”
紫鹃顿了顿,问:“倘若我家小姐真的有意宝二爷,你也知道两家主母关系不合。他们倆真想要个结果,中间少不得波折磨难。要二夫人一直不允许,姐姐觉得,宝二爷会如何做?”
“这……”鸳鸯陷入沉思,便道,“怕是会哭闹一场,非得到老太太跟前,发几阵疯,再摔几次宝贝,才肯罢休……”
“你看,如此做下去,即便以后我家小姐真嫁过来,那她又该如何跟婆婆相处。难不成真要吃上几十年苦,等苦媳妇熬成婆,才能让我家小姐出了头?过的快意些?”
让紫鹃前后这么一比,鸳鸯也是马上看出陈恒的好来。如此看来,这个能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男儿,确实有一等一的担当和处事的能力。
“哎,宝二爷还小。少年总有糊涂时,过上几年就好了。”鸳鸯苦笑着,只干巴巴的替宝玉说道。可真叫她来选,她这个贾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犯了难。
“姐姐,陈少爷跟他的年纪,可是一样大呢。”紫鹃又补了一句,鸳鸯顿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
……
荣庆堂内的热闹还在继续,眼下各家的长辈都不在,这么一群莺莺燕燕俱在一起,难免想找些乐子。宝玉故计重施,又要领着一群姐妹往大观园里去,说是园里枫叶红胜火,绝对是极好的景色。
李纹、李绮、邢岫烟都是客人,自然是要听从主人家的安排。其他姑娘,更是不会多话。宝玉领着这么一大群人出门,心情更是喜悦。连前番在陈恒那处受的气,都是一扫而空。
什么臭男人,也敢在自己面前拿乔,自己还不稀罕呢。还是天下如水的女儿家,最值得亲近。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站出一处更有暗香扑鼻,叫人心情都要好上不少。
黛玉心情不佳,身边又没有陈恒陪着,只觉得美景不过如此。独自落在后头慢慢渡着步,连宝钗悄悄走到身边都没留意到。
“妹妹,在想什么?”
黛玉抬了抬眉,见是含笑的宝钗,也是替她生气道:“宝姐姐倒是笑得出来。”
“总不能像你一样,想发脾气就直接发脾气吧。”宝钗莞尔一笑,默默的陪着黛玉闲逛。后者一听,知道自己刚刚的怒气,已经被宝钗看在眼里。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替姐姐不值,表哥未免太糊涂些。”
宝钗对宝玉的心意,林黛玉这些姐妹岂会不知。她只盼着宝钗能得偿所愿,却又觉得宝姐姐这样的性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叫人看着干生气。
宝钗细细一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你这表哥天性如此,且随他去吧。”
“姐姐真是好心胸。”黛玉赞了一句,又见前头的人正围着宝玉说笑,又看看身侧形单影只的宝钗,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她总觉得,哪怕以后成了婚,宝姐姐的日子,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一众人又走到水渠回廊处,齐聚在凉亭内外,听着宝玉讲述起假山后的枫叶。其中的诸多巧思,有些人都会背了。但有新客在此,大家也只好做出附和状。
林黛玉听的烦了,索性就拉着宝钗独自挑了条道,两人一起游玩起来。这般离了众人,只觉空气都清新许多。黛玉脸上多了笑容,宝钗却沉寂下去。
“宝姐姐是不开心?”黛玉瞧着她的神色,不免多心问了一句。
“妹妹放心。”宝钗轻摇着头,在山花烂漫处,语气轻松道,“只是平日笑的多了,跟你一起,反倒不想笑了。你别多想,我心里头是快意的。”
黛玉越听越难过,只伸出手牵住宝钗。二女之间,虽陷入难言的沉默,可都没觉得不适。逛着逛着,宝钗更是突然笑出声来,黛玉忙问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一只蝴蝶,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实在觉得好玩。”宝钗的笑点十分奇怪,黛玉完全听不出这有什么好玩、好笑的,可宝钗却已经挣脱她的手,直接往花丛间的蝴蝶扑去。
见一向稳重端庄的宝钗,突然露出女儿家的姿态。黛玉忍不住笑道:“好好好,你这尊假菩萨,到底是破了菩提心。”
宝钗站在山花中,迎着徐徐秋风,戏笑道:“那林妹妹快去西天请如来佛呀。”
……
……
从贾府回来时候,也不知贾敏在贾府碰到什么,脸色一直铁青的很。吓得一干晚辈都不敢多言,才过了家门,三小就低着头各回各屋。
陈恒才在屋里忙上不久,就听到外头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等他允了对方进来,林妹妹怯生生探进头来。
“又来送茶了?”陈恒见她这副模样,打趣道。
“今日可没有茶。”黛玉抿着唇,又作怪的端出一份食盒,笑道,“不过我给兄长送了点心来。”
陈恒忙起身,将桌子收拾一番,又请着妹妹坐下道,“天天这样吃,我要是胖了,可得找你赔。”
“兄长,你可别冤枉好人。”林黛玉瞪起眼,做出生气的模样。陈恒哪会被她吓到,他如今七窍全通,直接笑道:“难怪老话常说好人有好报。”
林黛玉不解,忙问此话作何解。陈恒哈哈大笑:“不然怎么会有好人惦记着我,夜深了,还送吃的来。”
好哇,这都什么人,这都能拐着弯夸起自己来。林黛玉抿着嘴,只嗔怨的撇了兄长一眼,又笑着打开食盒,“既是惦记吃的,那就快吃吧。”
“好。”
陈恒的胃口一直很好,可他在贾府必然不会多吃。黛玉深知这一点,才有了此次送吃的来。她在一旁,瞧他吃的热闹,心中更是高兴。
左右看的也是无聊,黛玉又问起对方今天在贾府碰到的事情。陈恒自然是会说的,因有李贽的原因,他已经将妹妹看作自己未来的妻子,说起事情来更是详细。
原来宝玉、林珏等人走后,贾赦就领着几人赏画闲聊,因有陈恒这个外人挤着当显眼包,王子腾倒是没找到什么机会跟林如海交心深谈。贾赦倒是有心帮忙,想借故支开陈恒。
陈恒岂能如他所愿,真要自己走了脱,回头传出去一句王、林借贾家私会,林如海真是一个百口莫辩。
这种事,一次两次倒罢了。要次数一多,李贽再信任林如海,也会生出间隙来。
陈恒的身份,好就好在身家清白,从读书举业的路上,都没跟四大家族产生过任何瓜葛。眼下又是李贽钦点的六科给事中,在临敬殿里也能寻个边边角角站着。他一心不想走,替李贽当起眼线,贾赦跟王子腾也奈何他不得。
黛玉听到这些外头的事情,也觉得十分开眼界。这些都是身为女儿家接触不到的事情,她也趁机跟陈恒说了说贾家亲戚的事情。听到李纹、李绮的名字,陈恒倒是知道此二人的来历。
“她们俩人的祖父,我倒是有所耳闻。”陈恒大口吃着点心,给妹妹解惑道,“我不是常去国子监借书看吗?”
“嗯。”林黛玉轻声应着,见陈恒吃的急,忙起身去倒了杯茶。
“上任国子监祭酒姓李,我听人说起过,荣国府二房的大媳,就是李大人的孙女。”
“竟然还有这等事?”林黛玉是真没想到,李家人还有这番来历。她跟大表哥贾珠素未蒙面,只听闻对方是个勤学上进的男儿。没想到这早逝的大表哥,娶得竟是这样书香门第的人家。
她常跟着林如海、陈恒身边,见人见事已经不同凡响。前后一联系,再一想娘会嫁给爹。从中就能看出上一代的贾家长辈,有在积极思考如何摆脱家族的困局。可再看看如今的贾家处境,真叫一个命运难料。
“可不是。”陈恒点点头。两人又将话题转到其他上,全是散散的聊着。这,即是两人交心的时刻,也是增进彼此感情的时候。
他们说着说着,不免说到宝钗身上。对她,陈恒到真不好评价。他只是奇怪林妹妹怎么会跟宝钗关系这么好,可一细想,原书里,这俩人的矛盾都是落在宝玉身上。现在这三人中多了个自己横刀夺爱,林妹妹反倒多出一了个手帕交,也算是件好事情。
林黛玉到底是心疼宝钗,一说到这个事,话题不免多起来。陈恒一边听着,一边忙着手头的事情。只时不时出声应和一句,等黛玉慢慢说完,陈恒才笑着评上一句:“人各有命,冷暖自知。”
陈恒心里清楚,宝钗以后是好是坏,跟自己并无多大关系。他这辈子,能摘下林妹妹跟英莲的芳心已经足够。往后的日子里,他只想好好过着,替家中妻儿挣个皓命下来。顺道要是能为天下人,小小的做上一些事情,就算得上不负此生。
天下苦命人这么多,真要一个个救,哪里救的过来。还不如着眼些实事,脚踏实地更好。陈恒思考着,黛玉说话的声音却渐渐轻下去。
等到无声时,陈恒扫了身侧一眼,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那张吐气如兰的小脸,枕在一双玉臂上,神色竟是小猫般的舒适、安心,真叫人看的又爱又怜。
陈恒抬头,看了看紫鹃,又做了个披衣的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却有些犯难,她想着小姐这样睡着有些不雅。可叫她现在上去叫醒黛玉,又实在不忍吵醒梦中人。
紫鹃没得法,只好从陈恒的屋里找了条单衣,先披在小姐的身上。陈恒也未多瞧,自顾自在旁继续忙碌。说好要陪林妹妹出门赏秋,公事、私事都不好耽搁,只好自己多劳累些。
这般快要忙好公事,见黛玉还未睡醒。陈恒才冲紫鹃点点头,示意她把妹妹叫醒。小小的睡过一觉,黛玉半梦半醒见,才突然发现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丫头,现在才知道害羞。红着脸,就拉着紫鹃狼狈的逃出去。
陈恒才找出遮风用的披风,本想拿给对方,避免回去的路上着凉。这一回头的功夫,对方却已经跑出门,他只好追上去,出声道:“天黑路暗,你仔细些,慢点走。”
“知道啦,兄长好好忙公务吧。”
漆黑的夜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是银铃般的笑声,传至耳旁,也叫某人低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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