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鏖战北疆

第一章 横行辽东战鞑虏

第一节 进退失据

天启元年（后金天命六年），三月十五日夜，鞍山城外汉威军大营。

刘云威和温破虏、吴兴在中军大帐里对着一张辽东地图愁眉不展，刚刚收到的战报仿佛是一座千钧大山一般压在三人的心间，沉重无比，让人喘不过气来。

桌案上的烛火不断跳动着，忽明忽暗，就好像是此时此刻刘云威的情绪一般，时而暴怒、时而哀伤、时而彷徨，一时间竟是有些迷茫了。

此时，刘云威和温破虏、吴兴已经知道了浑河大战的情况，也知道了沈阳、辽阳相继陷落，这一连串的坏消息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闷拳，重重的打在了众人的心上，让三人痛彻心扉。

看了一会儿之后，刘云威脸色阴郁的说道：“破虏，现在建奴大军在什么地方？”

温破虏想了一下，沉声说道：“大哥，根据夜不收的探查，现在建奴两白旗驻扎在辽阳，两黄旗驻扎在沈阳，两红旗、两蓝旗正在集结兵马，探马不断南下朝着鞍山这边来了，看样子是准备前来迎击咱们。”

吴兴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疑惑的说道：“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建奴大军接连攻下沈阳、辽阳两座坚城，还在浑河两岸击败了戚家军、白杆兵这样的天下精锐，我想建奴各旗都应该折损很大才是。现在奴酋不去固守城池，和咱们相持战线，反而前来迎击咱们？这有些不和常理啊？”

刘云威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几天建奴大军的折损也许并没有咱们想象的多，毕竟沈阳失守是因为蒙古内应打开了城门，辽阳失守是因为袁应泰率兵进城的时候被建奴夺了城门，建奴之所以能够连下两城都是巧取为之，兵力应该并没有多大的折损才对。我想真正给建奴大军造成严重伤亡的，应该是浑河血战才对，不过戚家军和白杆兵人数太少了，能给建奴造成多大的伤亡还是个未知数。”

“大哥，就算建奴的伤亡没有咱们想象中的大，那也应该是被戚家军和白杆兵给打疼了。要不然的话，奴酋就应该倾尽全力前来和咱们决战，而不是只派了两红旗和两蓝旗前来了。依着现在的情况，只要建奴再击败咱们汉威军，那辽东就是建奴嘴里的肉了，奴酋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温破虏分析道。

刘云威觉得温破虏说得很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两红旗、两蓝旗，一共四旗建奴的兵力应该在五万人上下，就算是折损不少，那也应该在四万上下，在兵力上和咱们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不过，现在建奴接连取胜士气大涨，正是兵锋凌厉的时候，而由于沈阳、辽阳接连失守以及浑河战败，现在辽东各地守军不是闻风溃散，就是守城不出，这对于咱们汉威军来说，则是有些进退失据了。”

温破虏闻言急忙问道：“大哥，听你这话难道咱们不打了？辽阳可是咱们的家啊，岂能陷于鞑掳之手！”

吴兴也是显得有些着急，说道：“大哥，咱们千里来援，要是不战而退的话，对士气打击太大了。”

刘云威冷笑着说道：“我可没说不打！我在想，现在建奴八旗大军已经分兵了，也许这就是奴酋送给咱们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温破虏和吴兴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战机？”

“各个击破！”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千里之外，沈阳、辽阳相继失守，以及浑河大战的消息传回了京城，顿时京城震动、朝野惊慌，甚至京畿之地都出现了抢购粮食的情况，不少外地有亲戚的百姓都举家离开，一时间人心惶惶。

天启帝闻讯暴怒不已，自己刚刚继位，辽东便传来了一场大败，不但丢掉了沈阳、辽阳这样的大城，就连戚家军、白杆兵这样闻名天下的精锐都全军覆没了，难道建奴就真的所向无敌吗？难道大明注定要丢掉辽东了吗！

想到这里，天启帝便以“调遣不力”、“失城陷地”等理由下旨罢免了内阁首辅刘一燝，改由前任内阁首辅叶向高继任；同时，天启帝还急召叶向高、魏忠贤、黄嘉善进宫，紧急商议辽东战事。

御书房里，天启帝坐在锦墩上冷冷的看着叶向高、魏忠贤、黄嘉善三人，手中拿着一个自己雕刻的木制仙鹤轻轻的敲击着桌子，每一下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三人的心间。

过了一会儿，天启帝冷冷地说道：“戚家军、白杆兵全军覆没了，沈阳、辽阳也相继失守，现在全辽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三位都是朝中柱梁，可有什么对策吗？”

叶向高不善兵事，所以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看向了黄嘉善；而魏忠贤也是低头不语，没有半分准备开口说话的样子。

黄嘉善在心中苦笑一声，上前一步说道：“启禀陛下，目前通州镇刘云威已经率领三万汉威军赶到了辽东，估计现在已经赶到鞍山一带了。此战，戚家军、白杆兵七千将士寡不敌众，以至于全军将士以身殉国，但是建奴大军想必也同样损失惨重，现在建奴各旗已经分兵驻守沈阳、辽阳二城，就足以说明建奴兵力折损过大而没有继续进攻的实力了！此外，臣还得到尖哨的回报，据称奴酋集结十万大军围攻川、浙联军两天两夜，期间数次被川、浙联军将士奋勇击溃，建奴各旗死伤狼藉，据说奴酋惊惧交加之下，险些坠落下马，可见浑河之战的惨烈。所以，臣以为，现在建奴大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有汉威军在，战事必有转机！辽东战局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这时，魏忠贤笑了笑，说道：“黄尚书，杂家以为辽东战事关乎国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身为臣子的，可不能报喜不报忧啊！”

黄嘉善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却听到天启帝问道：“伴当，此话怎讲？”

魏忠贤阴笑着，说道：“启禀陛下，现在虽然建奴兵力折损不少，但是依旧拥兵数万，实力不可小觑，特别是攻占了沈阳、辽阳两座坚城，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建奴大军携大胜之威士气高涨，其兵锋依旧犀利。反观刘总兵所部，虽然汉威军十分精锐，而且兵力雄厚，但是面对拥有坚城的数万鞑虏，刘总兵真的能够轻易取胜吗？况且，现在辽阳、沈阳失守，汉威军已经失去了救援目标，周围各城守军自保有余、支援无力，关内运往辽东的粮草线又达到了千里之遥、运输艰难，刘总兵现今可谓是进退失据了！黄大人啊，现在刘总兵和建奴大军应该是旗鼓相当的，咱们要想的应该是如何破局，您说呢？”

黄嘉善闻言一时语塞。

天启帝闻言暗暗心惊，便有了撤兵的打算，毕竟现在大明的精锐只剩下汉威军了，决不能够再有什么闪失了，否则将来如何翻盘？

于是，天启帝说道：“朕看，不如就让刘总兵先撤回来吧，等到朝廷征调大军之后，再整军出征辽东也不迟。”

话音刚落，叶向高、魏忠贤、黄嘉善三人便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天启帝微微一愣，问道：“为何不可？”

叶向高首先说道：“陛下，现在沈阳、辽阳失守，戚家军、白杆兵全军覆没，以至于辽东震动、京师震动、天下震动。朝廷绝不可在这个时候撤军，否则的话军心士气必定会大打折扣，天下百姓也会议论纷纷的。”

魏忠贤接着说道：“陛下，估计奴酋现在是志得意满了，如果陛下服软撤军的话，那就会助涨了奴酋的气焰，将来建奴一定会变本加厉、越发的肆无忌惮的！”

黄嘉善则是直截了当的说道：“陛下，现在汉威军已经抵达辽东，必须向建奴发起进攻，以遏制住建奴大军的攻势；而且朝廷还应该继续从通州大营征调军队赴辽，将辽东战线基本固定在现有的位置上，防止辽东局势进一步恶化。”

天启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木雕仙鹤。半晌之后，天启帝说道：“传旨：命通州镇总兵官刘云威即刻进兵，伺机夺回辽阳、沈阳；同时从通州镇再征调三万汉威军赶赴辽东！”

留守通州的袁明轩、陆英、孙元化在听到辽东大败，沈阳、辽阳先后失守，戚家军、白杆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荒唐，之后便认为是建奴奸细在散播谣言。但是，当朝廷的增援旨意送来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紧接着众人心中便爆发出了冲天的怒火。

李天昊、王敢当、高宏光、赵开山、皇甫明诸将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袁明轩、孙元化、陆英三人，纷纷要求率军增援辽东。现在刘云威所部的处境，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已经是进退两难了，于是众人都想前去支援。

袁明轩和陆英、孙元化显然已经就再次出兵辽东一事商议过了，此时见大家群情激奋，便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之后，袁明轩和孙元化便示意陆英将三人商议的结果公布一下。

陆英上前一步，看了看大帐中的同袍，说道：“陛下有令，通州镇即刻集结三万大军赴辽，支援总镇、决战建奴，为戚家军将士、白杆兵将士，以及为捍卫辽东而殉国的千千万万同袍报仇雪恨！”

“杀奴！”

“杀奴！”

“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