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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口城的规模不大,修建的主要目地是屯兵卫所,以及供随军家属居住,后来渐渐地,开始有了耕种的农民、做贸易的商人小贩进城居住,一些如张家口这类设在关口的城堡也为贸易提供街市和客店,日益繁荣起来。
寒冬腊月,没什么消遣,北京那头又下令封了边,从关内的带来的小玩意儿和新鲜的女孩子都没了,范永斗的心头着实郁闷的很。
而且多尔衮催粮催的紧,这让他上哪儿去弄粮食?
以往还有扬州的盐商能帮他走私,但是那些盐商已经与他划清了界限,他没法再从关内弄到一颗米,一粒盐,派出去办事的伙计掌柜折损了好几十个,数万两打点银子被没收,心里焦急的很。
但更加焦急的是,堂堂清军打一个李自成,居然久攻不下,他为多尔衮筹措粮草后勤,深知这漫长的补给线是极为要命的。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毕竟在从他拒绝回北京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彻底和大清联结在了一起,大清兴,他兴,大清亡,他亡。
“老爷,老爷,朝庭官军来啦!”
这时,一名老仆匆匆赶了过来,慌里慌张道。
“什么朝庭官军?”
范永斗大吃一惊,厉声喝问。
那老仆喘着粗气道:“是……是**寇军,足足有好几万哪,突然围住了城!”
“轰!”的一下,就如五雷轰顶,范永斗顿时一个踉跄!
他心里的不安终于成为了现实。
“快,拿斗篷来!”
范永斗急唤道。
老仆不敢多说,取来斗篷给范永斗披上。
范永斗匆匆步出。
当范永斗登上城头的时候,清军正白旗都统哈善,王登库与靳良玉等其余七大晋商都在。
“见过哈善大人!”
范永斗打千施礼。
因着要与关内做生意,范永斗等晋商还未剃发易服,哈善眼里一丝厌恶闪过,不过他并未发作,只是沉声道:“信贼的来的太过于突然,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不久,范先生可有妙法退敌?”
城下的**寇军密密麻麻,范永斗只是个商人,做生意他行,打仗那是两眼一抹黑,更何况张家口的清军只有五千左右,后面的宣府因为作用是防范草原来敌,而清军不就等于是从草原来的吗,因此曾为明军九边重镇之一的宣府地位大为削弱,只有几百老弱病残,主要是用来屯聚物资,他哪有什么办法?
好一会儿,范永斗才硬着头皮道:“如今……只能向摄政王爷求救了。”
哈善没有说话,面色沉凝之极。
宣府和大同的往来还是很密切的,不用翻越崇山峻岭,可以直接在长城上骑马奔驰,两地相隔一千两百余里,再有沿途的城寨堡垒和烽燧提供物资保障,大概十天左右可以完成一次信息交换。
哈善知道多尔衮对李自成的作战到了关键时刻,如果因这事害的多尔衮功亏一篑,那他就是大清的罪人。
更何况现在派人去大同,要十天时间才能见到多尔衮,多尔衮如果发兵来援,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张家口,这一来一回就是二十五天,而且人少了没用,只是送给**寇军围点打援的机会,来到的多了,则又涉及到物资撤离,防止李自成追击等诸多因素,需要的时间更久。
张家口能守这么久么?
不能守也得守!
哈善明白,凡是清军落到**寇军手上,必然是死,而且还是每两个把辫子系在一起,悬吊在木架上慢慢折磨至死,想到这,他就不寒而栗。
娘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哈善又放眼望去,张家口是纯砖石筑城,极其坚固,因大明九边的敌人来自于北方,故北边不开门,就是一堵厚实的城墙,哪怕火炮也难以轰塌,而嘉靖年间开砌的小门,只容两人并行,大部队根本冲不进来,也许,真能凭借坚城坚守数月之久。
哈善深吸了口气,转头大喝:“信贼的残暴大家都是看到的,落到他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摄政王爷与闯逆作战正处于关键时刻,我们万万不能惊扰摄政王爷,否则,百死不足以赎其罪,现在我下令,暂不向大同求援,我们手上有五千满洲勇士,城里的丁壮和后面的宣府也能征集到数千人,以万人固守张家口,难道几个月都守不住?
自即刻起,全城财产一律充公,运往宣府,张家口只留五日粮食,每日按口分配粮食,值此生死时刻,我希望所有人都要顾全大局,将来战事平歇,可向摄政王爷讨要,我想,摄政王爷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说着,就锐目一扫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皇商。
范永斗等人顿时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充公?
自家百来年积蓄的财产充公了?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我等长年为大清效力,大人若有所需,我等尽力镶助便是,我黄家愿拿出五万石粮食,白银十万两助大人守城!”
黄家家主黄云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着头大叫道。
哈善冷冷一笑:“不必了,老子直接拿过来,岂不是干净利落!”
“大人!”
黄云发心知无法善了,猛抬起头,豁出去道:“我等八家,在太祖爷还未开国的时候,就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太宗爷继位,对我等更是大加信任,委以腹心重任,至摄政王爷当政,对我等亦是善待有加,大人今日抄了我等的家,就不怕摄政王爷怪罪?不如各退一步,我等拿出三成家产助大人,若有不足,可再行商议,并且承诺今日之事,绝不向外人说起,岂不是好?”
“请大人三思啊!”
范永斗等人纷纷拱手施礼。
“哈哈哈哈~~”
哈善怒极而笑:“你黄云发一个狗奴才,也配威胁老子,是谁给你的狗胆,啊?”
说着,就拨出佩刀,当头向黄云发斩去!
“大人,饶……”
黄云发惊骇欲绝,饶命二字还未出口,就是脖子一痛,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头颅从高处坠落下来,跌到地面还有疼痛,他也能看到,脖子上喷出了高达一尺的血柱,随即眼前一黑,意识遁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换句话说,他已经死了。
“砰!”
无头的尸体趴在了城头,鲜血染红了华贵的缎袍,范永斗等七人看着哈善手中那鲜血淋漓的长刀,只觉手足冰凉,一阵阵澈骨的寒意从脊椎深处直往上冒。
黄云发就这么被杀了?
黄云发论地位虽然不如范永斗,却也受过皇太极和多尔衮的亲切接见,没人相信,一个小小的正白旗都绪敢斩杀黄云发,这可是大清的皇商啊!
七人呆呆的站着,耳边传来各种嘲讽声。
“嘿,这狗奴才当他是谁,竟敢威胁哈大人!”
“这几个奴才拎不清自个儿,给他点颜色还真以为自家是开染坊的不成?汉人再得宠,也只是奴才,哈大人可是摄政王爷的心腹啊,能比么?”
“听说这范永斗新纳的几个小妾不错,嘿嘿,今晚有福喽!”
“那王大宇的女儿,可是号称张家口第一美人儿,能高攀上哈大人,也是她的福份呐!”
听着那污言秽语,七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同时,心里还涌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悲哀。
是啊,寄人篱下终究是寄人篱下,纵被待为上宾,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别人一句话就能掌握你的生死,在满清遇到危机的时候,首先拿来开宰的,就是自己这种汉人肥羊啊。
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李信曾给过他们一次回头是岸的机会,被他们自己放弃了,事到如今,正如案板上的肥羊,后悔有什么用呢?
哈善看着这七个的失魂落魄模样,冷冷一笑,奴才就是奴才,想拿多尔衮来作威胁,显然是拎不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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