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鏖战北疆

第二章 两军对阵朝局动

第六节 是去是留

天启元年（后金天命六年），四月上旬，辽东千山汉威军大营。

就在两天之前，陆英率领飞羽营、虎贲营、鹰扬营共计三万余将士抵达了千山大营，随军抵达的还有朝廷拨付的粮草辎重。这天，刘云威率领温破虏、吴兴、周天逸、胡坤等千总以上将官将近三十人在大营门口迎接援军将士。

这一日，汉威军六个战兵营共计六万余将士欢声雷动、士气大涨，整个千山上遍布鲜红的大明战旗，犹如一片红色的海洋，雄浑的汉家战鼓响彻四方，犹如九天惊雷一般，十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在远处监视汉威军动向的建奴斥候见状大惊失色，惊恐万分的四散而逃，朝着辽阳、沈阳方向狼狈逃去，都以为汉威军即将展开反攻攻势。

当天夜里，刘云威下令全军杀猪宰羊、大摆宴席，为前来支援的三万余同袍接风洗尘，一时间整个千山大营满是欢声笑语，各营将士纷纷聚在一起大声谈笑、大口吃肉，新到的飞羽营、虎贲营、鹰扬营将士纷纷躁动起来，起哄想要标兵营、陷阵营、长水营的将士们讲一讲激战建奴的经过。每当听到精彩、激烈的地方，众将士都是发出阵阵惊呼，不断大声叫好。

与此同时，在中军大帐里，刘云威正与陆英、吴兴、温破虏、赵开山、高宏光、周天逸、胡坤，以及全军所有千总将官互相敬茶、大吃特吃，众人的情绪都是异常高涨，眼见大军兵力暴涨，不少人都怂恿刘云威早日进兵，建议六万余汉威军将士就直接从千山北上，一路横扫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直打到赫图阿拉为止！

刘云威闻言也是大笑不止，说道：“大家的心气都很高啊，照这样看来，辽阳城和沈阳城中的建奴可是不够将士们杀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要相互抢攻啊！”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这场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随着夜色的加深，汉威军各营将士纷纷进入了睡梦之中，刘云威和陆英、吴兴、温破虏、赵开山、高宏光等人布置好各营的防务之后，却是便又聚集到了中军大帐。

不过，这个时候大帐中众人的神色完全不同于之前，全都眉头紧锁、一脸严峻，每个人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刘云威开口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根据黄大人以及袁大人的书信来看，朝廷很有可能在短期内下令，让大军全部撤回关内。朝廷没钱了，已经支撑不起辽东大战的开销了，大军的补给粮草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咱们现在的处境十分的危险。”

陆英愤懑的说道：“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是一群混账！现在让大军撤回去，那戚家军和白杆兵七千将士可就白白牺牲了！辽阳和沈阳难道就不要了吗？这叫什么事啊！”

赵开山和温破虏、高宏光更是气得破口大骂，估计朝中大臣要是近在眼前的话，早就被三人一顿暴打了。

吴兴皱着眉头说道：“大哥，现在朝中出了这样的状况，咱们作何应对啊？是战、是守，还是撤？咱们必须早做定夺，否则一旦事出突然，很有可能会造成军心大乱的，那样可就情况不妙了！”

刘云威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我也仔细考虑过。袁大人在信中说道，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魏忠贤是极力反对撤军之议的，所以现在撤军之议还存在变数。有鉴于此，我决定大军暂时继续坚守千山，同时寻机与建奴主力决战。”

赵开山闻言立即大叫了起来，说道：“大哥说得对！咱们不能听那些腐儒的混账话说撤就撤，辽阳可是咱们的家啊，必须夺回来！”

坐在旁边的高宏光拉了赵开山一把，说道：“开山，你先听大哥说完。”

刘云威也示意赵开山先静一静，然后说道：“今日傍晚时分，周大人已经清点了大军的粮草，到目前为止，算上陆英一同带过来的那批粮草，大军现有的粮草还能支撑十九天左右的时间。不管朝廷的撤军之议能否通过，在得到下一批粮草补给之前，大军所剩的粮草已经无法支撑咱们撤回关内了。所以，我决定继续坚守千山大营、寻机决战，不光是不甘心就此放弃，同时也是形势所迫，咱们只有以战养战才能扭转局势，尽快夺回辽阳、沈阳，咱们汉威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周天逸更是说道：“总镇所言极是，咱们唯一能够打破眼前困局的办法，就是以力破巧，只有击败了建奴大军，才能彻底扭转困局！”

高宏光和赵开山马上就喊道：“那大哥就下令吧！明日咱们六万将士就杀向辽阳，和建奴决一死战！”

刘云威缓缓的站了起来，刚要说话，便见到郭毅急匆匆的跑进了大帐，说道：“总镇，袁大人派人来了，说是有紧急军情！”

刘云威只觉得心头猛然一沉，急忙让郭毅将人带进来。

来人见过刘云威之后，便递上了一封书信，说道：“启禀总镇，这是袁大人的亲笔信，请总镇过目。”

刘云威急忙打开书信，看了一会儿之后顿时色变，在座的众人见状都是心中一惊，纷纷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云威先将送信的使者打发了下去，然后说道：“袁大人在信中说，目前撤军一事，已经彻底演变成党争之势了。内阁首辅叶向高、户部尚书李如华，以及东林党一系的官员为一方，极力主张撤军之议；而兵部尚书黄嘉善以及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等大员为一方，极力反对撤军之议。现在双方已经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而最为要命的，就是魏忠贤准备利用这次机会，动手铲除东林党一系官员，以便培植阉党一系。可笑的是，不管是哪一方，都只是相互争斗，根本就没有人提到如何筹措粮草、如何保证大军的补给不断！”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现在大军出征在外，当面数万鞑掳正在虎视眈眈，而朝中竟然即将发生党争变局，一个不留神汉威军数万大军可能就此覆灭！

眼见如此，之前还在叫嚣着主动出击、决战建奴的赵开山、高宏光、温破虏三人全都不说话了；吴兴和陆英也是愁眉不展，周天逸和胡坤小声议论着，但是显然也是讨论不出什么应对之策来。

刘云威脸色阴沉的在大帐中来回走动，脑海中不停的思考着对策。很长一段时间，中军大帐中都是寂静得可怕，没有人说一句话。

想了好一会儿，刘云威长叹一声，说道：“没办法了，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赶往海城卫，等到朝廷下一批粮草运到之后，再视情况决定大军去留吧。”

陆英闻言急忙说道：“大哥，咱们这一撤，千山立马就会被建奴占领的，到时候鞍山可就暴露在建奴兵锋直下了，辽东局势势必急剧败坏！”

刘云威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道：“没办法，我不能让数万将士身处险境！不过大家放心，只要数万将士安然无恙，我就有信心再杀回千山，就有信心夺回失地！”

话音刚落，众人便又见到郭毅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启禀总镇，袁大人又派人来了。”

刘云威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袁大人先后派了两拨人？怎么几乎同时赶到大营了？”

郭毅回答道：“总镇，袁大人派来的这位好像是从金州卫那边过来的，是走海路到辽东的。”

众人一听无不奇怪，刘云威则是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将人带进来吧。”

来人正是袁明轩派来送信的张二，一进大帐便环视了一下，见到刘云威之后立即大礼参拜，然后说道：“小人张二，是袁明轩大人手下的哨探，见过总镇。”

“袁大人有何要事？”

张二先是简要说了一下朝中党争之事，然后抱拳说道：“启禀总镇，袁大人派我来通知总镇，现在袁大人已经亲自押运足够大军一月之需的粮草从天津卫出发了，由旅顺义商钱明理员外的船队运送走海路运到辽东，大约十到十五日便可抵达千山大营。袁大人让小人告诉总镇，请总镇派兵从海城卫、盖城卫、金州卫、旅顺一线，沿着官路前来接应。”

听到这里，大帐中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刘云威更是惊喜交加，大笑着说道：“哈哈，好啊！有了袁大人这批粮草，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就算是朝廷马上断绝了大军的补给，我也有把握从容应对！”

说完，陆英、吴兴、赵开山、温破虏、高宏光纷纷起身请命，要求领兵前去接应袁明轩一行。

刘云威想了一下，说道：“我看还是让长水营将士辛苦一趟吧，毕竟铁骑来去自如，比较方便。其余各营将士从明日开始整军备战，飞羽营、陷阵营、虎贲营开下山去，在千山北面五里扎营，成掎角之势，随时准备出击辽阳，鹰扬营和标兵营据守千山大营。等待大军粮草抵达千山之时，就是大军北上攻打辽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