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猛地回神，想要将手抽出来，孟鹤雪却紧紧抓着。

宋云初又抽了一下，孟鹤雪抓着她的力道更紧，已经紧到让她发疼了。

孟鹤雪低头，宋云初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

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晌才说：“这条蛇没有毒。”

孟鹤雪抬起头，这张如山巅凉月般的脸依旧倾绝、淡漠，可他眼底涌动的深沉黑色却让宋云初惊了惊。

她从没见过孟鹤雪这个样子。

孟鹤雪脸色实在难看，哪怕面对宋云初，他也挡不住眼底的戾气。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能赌这个风险。”

说完他低下头，冰凉的唇触上白皙的手背，用力一吮，鲜血被他吸了出来。

他吐到一旁，又吮吸了两口，直到确保没毒了为止。

宋云初看着他微微失神，心口上像是压了一块重石。

从他们那场交易开始，她和孟鹤雪之间的关系就失衡了。她可以掌控她自己，但她掌控不了孟鹤雪。

而孟鹤雪也由一开始的淡漠，不缓不近地逼近，再到如今付之生死的在乎。

这份情谊重之又重，让宋云初不得不认真对待。

孟鹤雪吸完血，掏出一块绢帕，系在宋云初的手腕上。

“好了。”他抬眼。

宋云初垂下眼道：“多谢。”

孟鹤雪没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宋云初扫了一眼已经被孟鹤雪碾碎的蛇，原来刚才云珠公主看到的蛇不是假的。

她抬步继续往前走，忽然注意到自己袖子里多了一个荷包。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将荷包拿出来，这根本不是她的荷包。

下一瞬她冰冷的眼眸盯上云珠公主。

她受了伤身体本就虚弱，刚才云珠公主扑过来的那一下，她疼得眉头紧缩，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云珠公主往她袖子里塞了一个荷包。

孟鹤雪拿过荷包，闻了闻，寒冷的眼神倏地射向云珠公主：“里面有蛇床草。”

一种能吸引毒蛇的药粉。

孟鹤雪按住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杀意似泄了洪的高堤，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但下一瞬他的眼角余光就看到宋云初动了，宋云初上前一把掐住了云珠公主的脖子。

云珠公主这时才察觉到害怕，瑟缩起脖子，小声道：“你不是没事吗？也不是毒蛇啊。”

宋云初看向孟鹤雪，孟鹤雪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制止。

宋云初五指用力掐紧云珠的喉管，眼中弥漫出血色。

她早就想杀云珠了，如今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这人会一直给她找麻烦。

就像是暗地里的一条毒蛇，时刻能冒出来咬她一口。

而她也不是次次都能那么幸运，逃过一劫的。

宋云初是下定了决心要杀她，哪怕为此惹上怀疑。

孟鹤雪按了一下宋云初的手臂，宋云初回头：“你要救她？”

孟鹤雪凉凉地扫了一眼翻着白眼珠，快要断气的云珠，沉声道：“我来动手。”

宋云初一顿，对她来说，她更想自己杀了云珠。

但孟鹤雪态度很坚决，一点点抓着她的手腕往回缩。

宋云初再次被孟鹤雪眼底的黑色震住了，也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

云珠公主一被松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两眼飙着泪，不断呛咳了。

宋云初真的要杀她？

那么多北梁人都看到她是跟着他们走的，她要是半路死了，宋云初难辞其咎。

但孟鹤雪也要杀她。

云珠公主一下子惧怕起来，以孟鹤雪的手段她可以死得无声无息。

在此之前她都不觉得孟鹤雪会有多喜欢宋云初，孟鹤雪这人太冷了，像雪山之巅常年难融的雪，冰凉冷寒，让人望而生畏。

这么多年她追在他身后，各种手段用尽了，他对她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

而她为了弄清孟鹤雪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她还故意送各式各样的女子到他身边，孟鹤雪依旧一个眼神都不给。

冰冷至极，凉薄至极。

而宋云初没有任何特殊。

云珠公主甚至一开始都没想到孟鹤雪会对宋云初抱有那样的感情。

他低下头吸走宋云初手背上伤口毒血的那个表情，让她震颤、愤怒、难以接受，同时又难以理解。

世上有那么多女子，孟鹤雪竟然偏偏要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云珠看着孟鹤雪冷着一张脸，朝她走近。

她恐惧起来。

孟鹤雪真的要杀她！

孟鹤雪是最不在乎她公主身份的。

云珠公主全身都在发抖，恐惧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你杀了我，永远别想知道宋星洛的生父是谁。”

孟鹤雪停住了脚步，宋云初厉喝：“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云珠公主心口猛跳，嘴角却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宋云初你杀了我，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了。”

宋云初眉心往下一压，冰冷地注视着她。

云珠一边发抖，一边大笑：“哈哈哈宋云初你真恶心，嫁了人还在外面偷男人，还生下了孽种……”

宋云初一脚踹在她胸口上，云珠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哪怕今日她不杀云珠，她也已经彻底将云珠公主得罪死了，等她回到京城，云珠会对她不死不休。

宋云初忽地弯腰一把将云珠提了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将她按进旁边的溪流中。

等到云珠快挣扎不动的时候，一把将她拽起来，水花飞溅，有几滴落在了宋云初的脸上。

她面无表情，再次将云珠按进水中。

孟鹤雪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云珠公主两个手拼命挣扎，但也只溅起无数水花。她咕噜噜咽下大口大口的水，眼睛、鼻孔、还有胸口灌进来无数水，如今涨得发疼。

窒息的痛苦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想求饶、想痛哭，但宋云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每次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宋云初便会将她拽起来。

她短暂地呼吸到空气，于是她张大嘴巴贪婪地吸上两口。

下一刻宋云初便又将她按进水中。

她无数遍在死亡和获救之间徘徊，七窍里被浑浊的水堵住，心脏狂跳，胸腔里快要炸裂般疼着。

在这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痛苦中，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云初抓着她头骨的手上。

在痛苦的折磨中，她把下一次生还的机会寄托在那一只手上。

她快要死了。

宋云初的一只手，成了主宰她生命的全部。

她又惧又怕，却又诡异地生出了渴求，她渴望那只手能救她。

不知道多久，宋云初松开了手将她摔在岸边。

云珠公主奄奄一息地趴着，浑身湿漉漉地发着抖，惊恐和害怕还充斥着她全身。

宋云初蹲在她旁边，脸色很不好。

她再次掐住云珠的后脖颈，将她拽了起来。

“别，别别，我不敢了，我错了，你饶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