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尘婉付了钱，帮苏卿拿完药走回去，听到身边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小婉。”

她回头：“伯母？”

吴优优走了过去，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卫尘婉手里拿着的付费单，上面的名词让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林晞不小心犯错误了，后来看到医保卡上不是卫尘婉的名字。

“小婉，怎么了？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是我嫂子，怀孕贫血得不行，早上挂急诊了。”

“哦！对对对，你哥哥今年刚结婚，现在情况还好吧。”

“嗯，已经看好了，那伯母您……怎么在区总院？”

“我过会儿有个研讨会在楼上，正好看到你，你跟你哥说一声，下次到我们市人民医院来，我这里可以跟妇产科打好招呼，这样会方便很多。”

“那真是太谢谢了，这样不会很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同事，而且算是我自家人，怎么会麻烦。”

自家人这个说法让卫尘婉红了脸。

“谢谢伯母。”

“那我就先上去了。”

“好的，伯母慢走。”

看着吴优优远去的背影，卫尘婉感到来自他人身上的温暖，这是缺少母爱的她最想得到的。

她往回走，就听见卫子昂在那里说：“都怪我，要不是我这些家事，你也不会用这样的损招来逼你爸妈了。”

“屁，我这是在逼你，谁让你那时候要跟我离婚，我不出点杀手锏你也不知道你几斤几两了，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是爱我爱得不行。”

“我……”

看着卫子昂被怼得哑口无言，苏卿还有些小得意，身体都觉得舒服点了。

卫尘婉走过去把口服铁剂递了过去。

“嫂嫂，要按照医嘱好好服用，不要再吓我哥了，我哥年纪大了，不经吓。”

苏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尘婉又对上了卫子昂怨念的眼神，觉得更是好笑了。

看着两个女人在他面前笑得肆无忌惮，卫子昂也是没什么架子可以端着的，一个是自己妹妹、一个是自己老婆，某种程度上她俩站统一战线。

“这么说我，你良心过意得去么，卫尘婉。”卫子昂很少这么叫她大名。

卫尘婉吐了吐舌头：“难得一次，让我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苏卿检查下来没有大问题，他们就太太平平回家了。

卫尘婉却是回家理了理东西就准备出去。

“卫小姐，这么早就去学校了？”阿姨问。

“嗯，我有些事要先走。”

卫子昂从房间探出头来的时候，只看到卫尘婉一个背影了，不过他马上就想到卫尘婉应该是去找林晞了。

小程熟门熟路开向T市分局。

卫尘婉也是没想到她到刑侦科办公室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人。

她放下自己的包，看到他们桌子中间摆放的东西。

摊着关于卫氏的项目资料，日期也是二十多年前了，另一头放着娱乐城的东西，痕检的记录做了好几张表。

这时她听到声音从上面传来，通过楼梯慢慢逼近。

卫尘婉跑出办公室，沿着楼梯往上走，看到楼梯上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她抬头，看到对方正在系着袖扣，低着头的脸也和脑海中的记忆一样。

她与曾佳伦直接面对面撞上了。

曾佳伦走在前头，他的律师走在后面继续和邓普麟说话，义正言辞说曾总是不会认他们这么模糊不清的证据的。

卫尘婉甚至都不知道曾佳伦在这里，和他正面碰上之后愣在了原地，反而是曾佳伦看了她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又往下走了几节台阶逼近了她。

卫尘婉还往一侧让了让，脑中还想曾佳伦是否会认出自己，对方就已经越过她走了下去。

就听跟在他身后的律师说：“你们强行拘留曾总，对曾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们会起诉你们的。”

而从头到尾，林晞都没有出现。

曾佳伦站在公安局门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那种重回大地的意思。

律师走过来，给曾佳伦递上衣服，又收好了返还回来的曾佳伦的护照。

“曾总，我们走吧。”

曾佳伦跟着律师，准备坐他的车离开，然而刚一条腿跨进车内，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就从他刚走出来的地方传来。

“曾总请留步。”林晞向前走着，“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进一步地交流一下。”

律师还是先挡在了曾佳伦的面前。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都签字出来了，别太过分了吧。”

“如果当真无罪，确实该放人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晞手里递过去一张检测表，其中有一项用红字标出。

“不好意思，我们检测出卢晶晶死亡的第一现场内有曾先生的DNA，而DNA残留与卢小姐身上的伤口一致。”

“那又怎样？这能证明什么？曾总和她有过普通接触罢了。”

“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讲清楚，卢晶晶身上除了那一击致命伤还有其他打斗留下的痕迹，这是普通接触制造不出来的。”

公安的大数据哪里来这么多人的DNA资料，由于是在垃圾桶这里找到的卢晶晶尸体，所以在搬运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碰擦，所以在卢晶晶案结案的情况下没能找到对应的DNA。

现在则是有证人揭发了第一案发现场，王志林又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曾佳伦曾经说谎。

十分钟前。

林晞待在刘长敏这里，看着机器一点点把曲线拉出来。

“林晞，其实这件事也未要这么着急吧，我们现在急于一时很容易漏掉其他证据，还不如都找齐了再把人抓回来。”

“不行啊老刘，你知道邓队是在哪里把人带回来的么，是在机场，他肯定是想出逃的，有些拉美国家我们很难涉及到，法律制度很差，又没有引渡条约，一旦把人放出去就像是往大海里扔了根针。”

林晞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做警察的都怕抓不到人。

刘长敏看着报告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十几种。

“时间隔得太久了，将近一年了再回过头找线索，太难了，都被破坏掉了。”

林晞指着第16和17号数据问：“这是什么？”

刘长敏看了一眼，随后又站起身看物证袋的编号。

“这是在柜边角落找到的一根头发，还有就是包间门上的痕迹。”

“那这重合的是什么？”

“是卢晶晶伤痕上的DNA，还有就是昨天取证回来的曾佳伦的DNA。”

林晞一把扯过报告，就往外跑。

刘长敏在他身后喊：“林晞，这不能证明……”

但是林晞已经跑下去了。

林晞不需要这份证据有多直接证明曾佳伦的行为，而是由这个线索推断出当晚曾佳伦见过卢晶晶，并且证明卢晶晶的死与他有关。

跑下楼时，他的余光瞥到了站在那里的卫尘婉。

面对林晞手里的这张纸，曾佳伦的律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想张口说话，被林晞直接制止。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可以直接越过你把人拘留起来，所以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就算有，那你也是好好回去准备一下，为他辩护吧。”

曾佳伦刚出来不到十分钟，又重新被人带回到了局里，只不过从经侦的讯问室转移到了刑侦的讯问室里。

林晞看着他坐在那里，十分气愤的样子。

“林晞！你以为这样就能定我得罪了吗？卢晶晶自己本来就有问题，精神不正常，凭什么把她的事赖在我身上？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曾总，不着急，过会儿我慢慢跟你聊。”

林晞刚走出讯问室，楼上的经侦的同事跑了下来。

“林队，他走了没？我们找到有用的证据了，快把人拦下来。”跑得气喘吁吁。

林晞反倒不着急了：“你们邓队呢？他没跟你们说人已经又被我们请回来了么。”

“啊？”

“放心，跑不了，人在我们这里，随时恭候你们提审。”

林晞从德国回来起就没好好休息，他现在没法休息，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往回走，就看到卫尘婉等在办公室门口。

林晞走过去，顺手牵上人走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你们这里有事，不然你不可能来问我那天晚上在娱乐城的事的，所以我就来看看，结果一来就碰到了曾佳伦，会有关系么？”

林晞想了想答：“也没什么大问题了，曾佳伦今天进来，他就出不去了。”

卫尘婉看他下巴上的胡渣都冒出来了，很显然是在公安局里通宵了，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林晞的眼睛。

“那你去吧，别放过他们。”

“嗯，你没别的事我就要先走了，你乖乖在这里，下午去学校也别迟到。”林晞事情很多，也不忘提醒卫尘婉。

“那我能申请在隔壁看吗？”

“那过会儿让我同事带你去吧。”

林晞整理了东西去找邓普麟了，他俩得达成共识，如何轮番轰炸曾佳伦。

当然，曾佳伦年纪本就比林晞大，阅历不浅，对于林晞的指控他全都避而不答。

“不想说是吧，那行，那你就等到给你判决的时候也别说话。”

曾佳伦上身向前倾，皮笑肉不笑。

“林晞，你现在算是完全惹怒我了，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有一种感觉，我就感觉你这小子会跟我作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林晞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曾总，你别搞错了，你要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是遇不上我的，别坐在这里甩锅，也别颠倒了顺序。”

“我哪里不遵纪守法了？你现在说这娱乐城有我的DNA，你怎么不去怀疑是有人陷害我，我开个公司也不偷税漏税，哪儿来的违法乱纪。”

林晞的耳麦里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声音，金墨轩回来了，带着一份证据回来了。

“嗯，这可是你自己提的，过会儿就换人来跟你问话，所以你也就抓紧这点时间来跟我交流感情吧。”

曾佳伦嗤之以鼻。

他自然也没有料到，曾经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个坑。

“咱们就先来谈谈你最主要的问题吧，我换其他同事进来，你最好懂得开口。”

外头，邓普麟和经侦另外一个同事已经等在那里了，林晞一出来，他们就进去，不让曾佳伦有喘息的时间。

林晞则是走出讯问室，去找金墨轩。

“墨轩，你找到什么了。”

金墨轩一挑眉毛：“当然是卢晶晶听到的东西，也就是她死的原因。”

办公室里，苏小蒲已经在了，电脑上正是好几段录音。

“林队，这是卢晶晶的通话录音，是她手机自带的，这些通话录音会自动上传到云空间，墨轩就是在她qq空间分享的状态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们从中捕获到了内容，基本可以确定曾佳伦的问题了。”

可能是卢晶晶这一圈子的人有这样的习惯，混网红圈，总想留些东西给自己，万一就真出名了呢。

苏小蒲点开一段录音，记录日期是卢晶晶被害前一周。

总得听来就是卢晶晶在曾佳伦办公室听到他打电话的内容，是跟长博有关的，劝他收手，但是曾佳伦说她什么都不懂，卢晶晶对于他违法且又不听劝的态度很是不高兴，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而后很多通话录音都是一说到这个话题，就会不同程度地吵起来。

这么看来，卢晶晶虽然有些堕落，但是多少还是个有些正义感的人。

按照曾佳伦公司前台的话来说，卢晶晶是在被害前两周上到公司去找曾佳伦的，那在后面一周的时间内，这件事肯定有不同程度的发酵。

不过这一点林晞还是很佩服曾佳伦的，一个女人三天两头跟自己吵架，他竟然还依然愿意接她的电话，按照以前他接触过的案子来说，亲妈来劝这种事都会被拉进电话簿黑名单。

“曾佳伦长博的事情是抵赖不掉了，剩下的不管他承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他都是一个间接的刽子手。”

林晞转头看着金墨轩，金墨轩脸上藏不住事，案子的进程有很大的突破，他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