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正想不到连一个东京城里的纨绔也清楚现在辽国的处境,这不仅让他对自己此行的前景感到悲观起来。
这当然是个误会,高衙内当然是纨绔,但却不是一般的纨绔,他义父高俅虽然是靠幸近上位的,但毕竟身在枢密院,辽国中京失陷这种重大的消息还是知道的。
这高衙内也是在府上偶尔听到,本也没在意,恰好今天遇上了萧氏父女,才这么顺口一说。
怀着沉重的心情萧文正带着女儿和新收的义女来到都亭驿。
北宋的使馆在东京主要分为三处,第一个便是都亭驿,基本只接待辽国。
第二个便是都亭西驿,西域各国以及金国的使臣都居住在这里,上次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来也是住在这里,在都亭西驿旁边就是鸿胪寺,也方便各国使臣往来交接。
第三个便是同文馆,这里是接待高丽青唐等国的,位置也在内城之内。
其他的使馆规模皆不及上面三处。
从使馆规格也可以看出辽国的特殊地位,毕竟宋辽皇帝互称兄弟,国格上是等同的,其他国家包括现在的金国,地位上都要次一些。
但辉煌时刻谁都有,如今萧文正踏上这所专供辽国所用的馆驿,心情就复
杂很多了。
当然,在物质待遇上,都亭驿提供的服务还是很好的,只要出使了驿卷,不仅食宿免费,还有专人服务,陪吃陪玩,保证让使者们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好多小国使臣来了汴梁就不想走,原因也是如此。
但萧文正却没心思游玩,他只想早点见到大宋官家,最好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之舌让他改换主意。
只是越急什么,就越不来,萧文正在都亭驿里等了足足三天,自己又亲自跑了一趟鸿胪寺和礼部也没能等到徽宗的召见,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见到父亲神情一天比一天委顿,萧燕容是坐不住了,于是便拉上萧红衣,准备一起陪父亲散散心。
“这汴梁城里有什么新奇的去处吗?”萧燕容对着都亭驿的掌客问道。
一听这个掌客就来了精神:“那可就太多了,我们大宋汴梁城里,来自各地的新奇物件都有,不管是吃食还是玩乐,只有各位想不到了,没有各位找不到的!”
对面掌客的自夸,萧燕容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出言反驳,毕竟这几天闲逛下来,她也认识到汴梁比上京繁华太多了。
“我说的是最新奇的!”为了不露怯,萧燕容只好改了说辞。
“
最新奇的......”萧燕容的问题显然难住了掌客,东京城里新奇玩意儿那么多,非要争出个“最”字。
片刻后,掌客小哥眼睛一亮说道:“有了,诸位可以去柴氏人家,那里的东西保证样样新奇,只是那里的东西比较贵,就算是汴梁城内,也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消费的起。”
听到掌客这么说,萧燕容当即拍板道:“那我们就去柴氏人家逛逛!”
而在一旁的萧红衣听到掌客说到“柴”字,突然不由自主的身体一颤,不知怎么的,她对这个“柴氏人家”感到格外抗拒。
“妹妹和爹爹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在驿馆歇息好了!”说完便缓步走出了萧文正的房间。
萧燕容看着萧红衣的背影顿时欲言又止,接着转头对萧文正说道:“姐姐身体不舒服,你可不能再推脱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逛汴梁!”
萧文正知道这是女儿在想办法让自己开心,心里也不禁涌出一股暖流,“那好吧!可我们事先要说清楚,最多就买一百两银子的东西,再多我可就不管了!”
“抠门!一百两就一百两!”萧燕容说着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门,萧文正摇头轻笑一声,也紧
跟其后,掌客则快步走到了前边领路。
此时的柴简刚从绿珠楼讲完课回来,他来到东京已经有半个月了,一切似乎都和他回凤凰山前一样,每天上课,写东西,和金大坚搞计算机,抽空还过问一下扶桑公司的组建工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敏感的人还是察觉了不同。
就比如与柴简一同漫步于街头的崔念奴,“大官人这次回来似乎多了些心事?若不嫌奴家愚笨,可以讲给奴家听听,就算奴家不能替大官人解忧,好歹大官人说出来也好受些。”
柴简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很明显吗?”
“寻常人可能瞧不出,可察言观色是我们乐妓的基本。”
“嗨!说的也是。不过没什么事儿,都是些个人琐事罢了。念奴你也不必再送了,就到这里吧,你真送我到店了,回头我是不是还得送你回来,这送来送去,这一天也就别干其他事了!”
柴简说着便迈开步子大步向前,背身挥手向崔念奴告别。
崔念奴也听话的顿住了脚步,只是却没有回头,眼睛只盯着柴简的背影,直到柴简淹没入人群中。
“唉!”一声叹息之后,崔念奴才转身向绿珠
楼走去。
穿越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当柴简从见证历史的兴奋劲中缓过来以后,便是无尽的空虚。
人,或者说社会性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对于穿越者而言,无论是对其亲友,还是自己都是经历了一次死亡。
你所熟悉的,你所珍视的都离你而去,你的野心欲望企图也随之烟消云散。
而柴简能这么顺利的过渡到适应这个世界,不得不说方秋娘占了首功,也是方秋娘离开后,柴简才发现方秋娘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恐怕比自己预先的还要重要。
如果说人心是一座孤岛,与人的关系便是孤岛通往外界的桥梁,而方秋娘便是柴简这座孤岛联通世界的主桥,如今这座桥断了!
所以柴简表现出来的活力也随之大减,虽然柴简还刻意维持着笑容,但这怎么瞒的过那些靠着天天靠讨男人欢心过活的姑娘们呢。
而独坐在都亭驿客房里的萧红衣,或者说方秋娘也正看着眼前这面镜子发呆,这是她被人救起来以后,唯一贴身收藏的物件,这镜子边缘并不规整,像是被人摔碎了,又拾掇起其中较大的一块碎片。
自己为什么要贴身带一面碎镜子呢?萧红衣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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