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山顶传出浓烟和火光的时候，冯锷带着队伍已经朝着灵山东面走出了一里地，一个弟兄的背上背着破庙里面的大铁锅，因为冯锷向他们许诺到了庙山就会休息到天黑再走。

刚刚在灵山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弟兄们是咬着牙走的，就连冯锷都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现在他们就是在被鬼子撵着走，如果背后没有敌人，恐怕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走，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啊！”

一声女人的惊呼传来，冯锷不用看，都知道是王英出了状况。

“怎么了？”

冯锷走了过去，看着坐在地上的王英问道。

“我有点走不动了，让我歇一下，我等下就去追你们。”

王英脸上全是汗，踹气之间胸口起伏，衣服若隐若现的鼓起，根本不敢抬头看冯锷。

“不行，必须走！前面还有一里地就可以进入庙山附近的荒芜区了，这里太危险了。”

冯锷摇着头，弟兄们不断的从他的身旁走过，现在没人敢停下来，因为都怕自己停下来之后就再也走不动。

王英作为一个特务，这种连续的战斗和急行军根本没经历过，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尽管她现在除了腰间的手枪之外没有任何负重。

“起来，快走！”

冯锷着急了，压着嗓子吼叫着，对付女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是其他弟兄，要么就拿枪逼着走，实在连命都不要的，那就只能让他留下，听天由命，实际情况证明，所有弟兄都会跟着走，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包括伤员在内。

“你绕了我吧！我真走不动了，我的腿已经肿了！”

王英带着哭声，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头都不抬。

“松开！”

冯锷蹲了下来，王英顺从的把手松开了，冯锷替王英解开了她的绑腿，哗啦一下撩起了她的裤腿。

“你想干什么？”

王英一把推开冯锷，紧张的盯着冯锷。

“你别打绑腿了，取下来，我扶着你走，休息一下就会好很多。”

冯锷指着王英浮肿的小腿，不知道是因为浮肿，还是王英本身皮肤就很白，纤细的小腿显得很白，离开了丑陋的军装掩护，王英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走吧！”

冯锷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绑腿，伸出了手，王英盯着冯锷的脸，似乎是在犹豫。

“这样还不走，就真的没法帮你了。”

冯锷摇着头，眉头皱在一起，他愿意扶着王英走，已经是冒险了，这可能会导致他本来残存不多的体力快速的消耗，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和行军都会形成极大的隐患。

“嗯！”

王英伸出了双手，在冯锷收手的时候，拽住了冯锷的手，站了起来。

“快点，我们已经掉队了！”

冯锷皱着眉头，右手拉着王英开始迈动脚步。

“你手放开！”

王英弱弱的声音响起，等冯锷的手松开，她自己的双手反而搭在了冯锷的肩膀上，让冯锷拖着她走……

“呼、呼、呼……”

剧烈的踹息声中，浓雾渐渐的散开，弟兄们的视线渐渐的恢复了正常，而他们也正式踏入了地图上标注的荒芜区。

“快点，继续前进，到庙山再停！”

冯锷现在有点尴尬，王英从开始手搭在他肩膀上，到现在完全是半个身体挂在他肩膀上，反而让冯锷更累，因为他不知道他的手该放在那里了。

“走不动了，连长，让我们歇会吧！”

“不行了，走不动了！”

很多弟兄停了下来，仿佛随时会倒下，腿上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关键是他们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里没食，身体极度疲惫，再坚强的意志都挺不住了。

“不行，前面还有一公里，就是爬，也要爬到那边，到了那边，可以升火煮东西吃，还可以放心的休息，这里不行！”

冯锷大声的吆喝着，让弟兄们继续向前。

“马华、梁瑞，让他们继续走！”

冯锷皱着眉头，脚下没停，继续朝前迈动脚步。

“噗咚！”

可是这个时候，半个身体搭在他身上的王英不行了，手上一松，整个人朝地下倒去，她已经到了极限。

“妈的！”

冯锷双手同时出击，左手拽住王英的左手，右手从她背后穿过去，穿过腋窝，双手用力，让王英不至于脱离他的身体。

“别放弃，我带你走！”

冯锷在王英的耳边说着，脸色惨白的王英微笑着点点头，干脆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

就算是这种情况，这些老兵也没人扔下沉重的装备，因为他们知道，这东西是他们遭遇鬼子唯一可以指望的。

机械的迈动脚步，王英的体力彻底透支，办眯着的双眼中，一切都在摇晃，耳边是粗鄙大兵的沉重呼吸声，耳朵里面传来的脚步声渐渐让她感到烦躁，奇怪的味道随着呼吸不停的灌进她的脑海，很恶心，恶心的她觉得听不见周围的动静，尽管被冯锷拽着、扯着、扶着、搀着，王英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

行进之间，弟兄们都在坚持，现在谁都没有力气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前面还有多远，一路上不停的有弟兄们倒下，然后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吱呀、吱呀！”

脚下传来吱呀声，是他们脚踩的土地变得湿润，可是大部分弟兄都觉得是脚下的汗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湿滑。

“噗通！”

王英机械的脚下猛然踏空，冯锷终于拽不动变得沉重的王英，为了不至于自己也倒下，弯腰轻轻的把王英放在了地上。

“我们好像到了！”

闵大个子高大的身躯变的佝偻，双手撑着膝盖，看着前面的山，就在眼前，他们就在山脚下。

在他们的前方，视野之内传来一片白光，是太阳照射在水面上的反光，这么大片的反光，证明这里有大片的水域，这里没有河流，那只能说明这里有一个不小的湖泊。

“原地休息，还能动的弟兄，把装备放下，都过来。”

冯锷就坐在王英的旁边，卸下背上的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吃的，大饼、炒米和馒头。

这样的包不止他有，闵大个子、陈华、王宁和张川都有一个，这几个人看着冯锷的动作，带着背包自己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