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深呼吸
“别动!”我一手指住他们张口喝道。灵机一动,我想起放在衣兜里的驾驶证是红皮儿的,于是拿出来以飞快地一扬赶紧又揣了回去,趁众人眼花缭乱之际把嗓子捏成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标准腔大声说:“谁都不许动!我是公安三处的,你们谁敢动谁就别想过这个年了!”
之所以自称公安三处的是因为我想这比说自己是公安三十三处的会可信一些,舌头也利索一些。这几个家伙瘟头瘟脑的,居然一时真的被我吓住了。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指住小伙子和另外几个年轻的汉子说:“脱下他们的皮带,把他们的手绑起来!”刚才还直噪噪的小伙子现在却不知道是给吓傻了还是看得太投入了,居然动也不动地呆楞在那儿傻看,大冬天的我楞是急出了一背的汗,我只是凭一时的气势震住了他们而已,只要他们反应过来我只有一个人,最多再加上旁边这个只能算半个的笨蛋,别说是公安三处了,你就算是国家安全局的也能让他们把我给熔了。我一掌推在小伙子背上:“快去!”他这才象是反应过来,扎着手冲了过去。其他几个汉子见到有人带头,也呼啦啦地站了起来。那帮人本就让我一嗓子压得低了气焰,眼见目下群情激动,不同自主地往车头退了过去。
不过没看出来,这帮人的头居然是那个乡味十足的老头。只见他象是突然醒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拿刀对住司机只用五秒钟就逼得司机停了汽车开了车门,一摆手,其余的人如梦初醒“哗”地一下就冲下了车。而此刻车上的好汉们还没来得及碰到他们的衣裳边。
“落去,追!打死几个死XX”好汉们象是突然恢复了雄性荷尔蒙分泌,在小伙子的领头下振臂高呼着就要追下去。我忙一把拉住小伙子,急急地冲吓得木口木脸的司机说:“快关门!开车!”
直到车子重新发动奔跑起来,我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几乎瘫倒。
“干嘛不把他们抓起来?!你是警察呢!”小伙子很悲愤地质问我。
“就是就是!”
“哼,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要他们来保护我们,我们交税养了一帮什么东西呀!”车厢里立刻间人声鼎沸,对我群起而攻之。奇怪这次大家都晓得用不咸不淡却恰好我能听懂的普通话讲,不能不佩服我们国家纳税人的素质真的是越来越高。
我懒得理这堆正义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发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情绪太紧张,下身的血突然象块堤似地涌出一大股来,眼前的东西变得有点模糊,我赶紧把头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呼吸。
那些人见我不出声更来劲了:“不出声就行啦?抄下她的警号去东方时空爆她的光!”
“对,让全国人民看看所谓公安的真实嘴脸!”
“难怪老听人说警匪一窝呢!”
小伙子还算有点良心,拦住几个愤怒得要过来抢我“警官证”的后生仔,难过地说:“算了算了,让她自己拿出来好了,刚才她的确是帮了我们啊!”
“帮我们?明知道是个骗局她干嘛不早站出来讲话呀?害我差点就上当了,还是你讲我才知道那是帮骗子!连一点起码的正义感都没有!不能这样放过她!”
我的心里连最后一点点悲哀的感觉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只有麻木和冷漠。我不知道在这群人嘴里所谓的正义究竟是方的还是扁的,也不知道良心究竟是在前胸还是在后背,我只觉得疲倦极了,冷极了。
我没有力气再跟他们分辩什么,慢慢掏出驾驶证向人群说:“这就是我的‘警官证’。”
有人一把抢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叫了起来:“不是警官证,是驾驶证!你骗我们不识字呀!”就扔到了地上,众人哗然。
我地把驾驶证从地上捡起来冷冷地说:“我不是警察,当然没有警官证。”说完把驾驶证放进口袋,闭上眼,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了。我的腰酸得快要断掉了,现在就算他们冲上来把我给撕了我也打算听天由命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象是蓄了半天力打算一拳打出来却不料发现还没开打对手就挂掉了,比赛结束。人人都觉得很没瘾,各自回到座位上,终于耳朵里只剩下汽车开动的声音,我的脑袋感觉清醒了一些,人也略觉得舒服了一些。
“对不起!哦,应该说,谢谢你,我……。”旁边的小伙子有些嚅嚅地说。
“嘘——”我打断他,示意自己只想睡觉。我打迭不起精神来接受任何人的歉意或是谢意,不管是这其中的哪一种都只是他们的感情需要,与我无关。我也不觉得有多愤怒或是委屈,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到海边,找一张足够大足够软的床妥当地安放我每一块累极了酸极了的肌肉和我那颗失血过多钙化得没有了痛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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