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混入南京

对于正在南京的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而言，1938年的7月8日就是一场噩梦。但是原来并不是噩梦，直到他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近一段时期以来皇军推进的速度令他非常满意，对中国武汉的战略包围之势已经慢慢开始形成，所以畑俊六睡得很香。但是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让他不但睡意全无，而且冷汗直冒。

他铁青着脸，半天都没有放下电话。大校场机场遭到了支那部队的可耻的偷袭，34架战斗机，6架轰炸机和3架侦察机，整个华中派遣军的空军精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更令他沮丧的是，还有57名帝国最优秀的飞行员在此次偷袭中丧生，机场储存的全部燃油付之一炬，整个机场现在成了坟场。

“一定要抓住肇事者！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畑俊六要通了南京各部队的电话。

一时间南京城马上陷入了空前的紧张。城内警报长鸣，宪兵队、南京警备区、还有各地驻军都被调动起来，汽车、摩托车、装甲车甚至坦克等打头阵，往南京大校场机场方向开去。

“后羿”小队此时刚刚从机场撤出，后面还跟着不到一百人的追兵，要在往常，陈际帆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反击，从容将这一百来鬼子尽数歼灭。可现在不行，增援的鬼子马上就要来了。

深更半夜的，鬼子的追击速度并不快，而“后羿”小队因为地形熟悉所以开始逐步摆脱了后面的尾巴。部队走了一公里来到秦淮河边，这条河就是机场跑道后面那条，是最终流到南京去的。

陈际帆顾不上联想这条河上的历史典故，而是命令赵俊赶紧在桥上安放定时炸弹，然后全队不过河顺着河岸一直往西走。这样一来，等鬼子追来时，看见桥已被炸断，肯定会以为他们过了河。

“后羿”小队当然不能过河，因为追击的鬼子一定会向河对岸全力追击，过去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陈际帆带领部队沿着河岸一直向西走了大约有两公里，雨花台的轮廓依稀可见，不断有部队从这里开到机场，但这里还不能停留，鬼子随时可能向这个方向追来。

通过对南京附近地形图的回忆，陈际帆知道只要沿着这条河再走上一段时间就可能到达长江，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走下去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机场守备队的鬼子追到河边一眼就看见了被炸断的桥梁，指挥官大骂之余，一面向上级报告请求支援，一面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命令渡河继续追击。畑俊六大将此时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听到报告二话没说，命令所有追击部队立刻赶过去。

正当大部分鬼子拼命度过秦淮河的时候，“后羿”小队还在沿着河岸上泥泞的小道往西行进，这是唯一可以逃生的机会。可是就在他们快要接近长江口的时候，陈际帆挥手阻止了部队的行动。

“大家想想，你要是敌人，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封锁长江？”陈际帆没有想解释。

“我们没有汽车，也许在我们赶到长江边上的时候，鬼子正好在那里张着口袋等着我们呢。还有，过河追击的鬼子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他们一定会沿着秦淮河两岸沿线追击，这样我们很可能陷入敌人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所以，我们必须改变方向！”

陈际帆的分析是正确的，事实上鬼子的指挥官并不是吃干饭的，畑俊六虽然愤怒但还没有丧失理智，否则他也不会坐在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的位置上。就在他给南京守军下达全力追击命令的同时，他也要通了江防司令部的电话，他命令大小舰艇全部出动，严格封锁江面。然后又派了另一支部队沿着长江沿岸由北到南搜索。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向北混入南京城，趁南京的鬼子全体出动之时一不做二不休混进城去。

但是混进城去也是有风险的，虽然他们全部都是日军装束，但手里的家伙却很容易暴露身份，因为正宗的鬼子可是一水的三八大盖。陈际帆顾不得那么多，再不走就要死在这秦淮河边了。

过了雨花台就是中华门，雨花台是南京城南的一处制高点，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上面当然也有日军驻守。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后羿”小队摸到了雨花台的边缘，借着夜色，开始观察中华门方向鬼子的动静。

此时的雨花台到中华门一段已是灯火通明，一千多鬼子正准备出发，人声鼎沸。现在只能等，等到这些鬼子全部出城搜索后再做进城的打算。

“头，您可要想清楚了，现在南京城是个死地，咱们进去后就不那么容易出来了。”赵俊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陈际帆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告诉弟兄们，这是目前我们唯一的生路，如果不能在天亮前混进城去，天亮后我们将无处可去。”

集合的一千多鬼子可能是附近驻守的装甲联队的一部，坦克很多，陈际帆知道如果被这些家伙缠上可就麻烦了。“后羿”小队就在雨花台山脚下的丛林中静静地等待着。

又过了二十分钟，刚才还在嘈杂的人群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集合！”陈际帆低声下达命令，“同志们，我们现在处境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和鬼子遭遇，所以我决定赌一把，趁乱混进城去，如果有机会再给鬼子的心脏上来上一刀。同志们，任务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牺牲，但是，能够在鬼子的肚子里搅个天翻地覆，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大家怕不怕？”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用一种无谓的眼神告诉了陈际帆他们的选择。

“后羿”小队全副日式军装在陈际帆带领下向中华门跑步前进，中华门现在已经戒严，就算是白天也要进行严格盘查，更何况这是深夜。

守城的士兵看见一个小队的自己人过来，没有任何疑虑，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道：“你们哪个部分的？”

因为没有掌握南京城守军的兵力部署，所以陈际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搪塞，幸亏穿着少尉服的钟鼎城上前答道：“我们是驻守江宁镇的部队，奉命调回城内协助维持治安。”

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一番后，给城墙上发信号，不一会，城门开了。陈际帆上前向哨兵敬了个礼，然后率队进城。

部队进城后暂时安全了，因为南京城大街小巷不时都有向他们这样的部队忙碌地走过，没有人会对他们产生丝毫的怀疑。

“头，现在我们去哪儿？”紧跟着陈际帆的赵俊问道。

“南京中央医院。”

“头，太冒险了，那里离鬼子司令部太近。”赵俊对南京地图很熟。

去南京中央医院是陈际帆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梦想，他曾无数次想过率领一支部队潜入南京城，血洗日军在中国最大的医院，甚至还想过能够亲自俘虏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怎能放过？

钟鼎城比较了解团长的心思，他把背着电台的高焕捷叫来一起对陈际帆说：“头，去那地方我们没意见，可是一定要想好撤退路线，进了城不像在外面。”

“是啊，团长，我对南京比较熟，大致的方向还认识，由我来带路吧。”高焕捷补充道。

“对啊，小高，那你说说我们到了中央医院后该怎么走？”

“只能向东，出中山门上紫金山。”

对啊，只要部队上了紫金山就可以暂时得到休整了。

南京中央医院就坐落在中山东路和黄埔路交汇处，是民国时期规模最大，设施最为完善的国立医院，日本人占领南京后把这里改为帝国陆军医院，专门收治前线撤下来的日军伤员。

本来陈际帆决定直接率部队进入医院进行一次大屠杀的，可是一个不经意的细节让他，不，让几乎所有人都改变了主意。

虽然是深夜，但是中山东路上的中央医院灯火通明，作为当时南京城最好的建筑之一，中央医院大楼很是显眼，和主楼一样显眼的是门上挂的大大的牌子。

“中支那防疫给水部。”赵俊念了句，“头，这小日本的防疫给水部是啥意思啊?”

高焕捷接过话头一板一眼地说：“防疫给水部是给外人看的，731部队不也叫这个名字吗？”说到这高焕捷的脸忽然僵硬了，一分钟后他才有些激动地对大家说：“我们有事做了，这是日军的细菌战部队，专门从事霍乱、伤寒和鼠疫等细菌的培养。头，下命令吧，今天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把这魔窟给端掉。”

听高焕捷这样一说，陈际帆也想起来了，日军在战争期间的确在南京设立一支专门从事细菌战的部队，没想到就在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了一阵愤怒的神色，随即说道：“这个地方一定要清除，但是不能莽撞行事，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