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止云到现在,冯锷能看出来,止云一直在改变,改变着土匪的习气,包括厨艺在内,止云一直在重拾她那些记忆中的东西。
“她是抗日英雄,枪法不错。”
冯锷点着头,止云现在身上已经看不出土匪的模样,可是长期的土匪生涯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印记,至少很容易看出来她的身手不是普通的女人。
“少爷,她以前是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想让她进入冯家,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冯护院嘴角浮现笑容,试探着冯锷。
“你是说母凭子贵吧!”
冯锷微笑着,他也知道,现在父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留下一儿半女的,战场上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战死,有了后代,在自己战死之后,至少父母还有个念想。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老爷和太太都会好好对她的;当然,以后有了正房夫人,也不会亏待她……”
“行,别说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连一场婚礼都不给她,那样她就太可怜了。”
冯护院刚说到这里,冯锷就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本来他现在对止云就有好感,而止云也不反对跟着她,经过这么一说,恐怕他还真有点把持不住了。
“成,不说了。”
冯护院停止了说话,喝了一口茶水。
“对了,李叔让我告诉你,这次虽然粮店损失不小,但是钱粮还是没问题的,你需要多少,直接说就是了。”
冯护院顿了顿,传达着李掌柜的话。
“不用,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我还有军饷,暂时用不着。”
冯锷摇着头说着,他手里的钱还有不少,上次从广州出来带在身上的钱都还没用完。
“少爷,这是李叔让我给你的,让你先用着,不要委屈自己;军队里面,上级要打点,同级军官要多走动,下面的弟兄也要安抚,当然,还有其他很多用钱的地方。”
冯护院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厚厚的,放在桌上传来响声。
“有硬货?”
冯锷皱眉问道。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在冯护院的话语中,冯锷打开桌上的布,里面包裹这一叠法币,中间是五根小黄牛闪闪发光。
“这些你带回去,我用不上;给李叔和宋叔说,法币现在越来越不值钱了,以后尽量存硬货;给父亲也说说。”
冯锷没动那些小黄牛,拿了大概一半的法币之后,把布包重新包好,递给冯护院。
“少爷,家里不缺这些,老爷赚那么多钱,还不是你的,你就留着花呗!方便的时候,多吃点肉。”
冯护院皱着眉头,并没有动桌上的钱。
“菜来了!”
“冯营长,小姐;菜到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侍女的大喊声,正是午饭时间,只要不挑剔,要弄一桌吃的还是很简单的。
“收起来,吃饭了。”
冯锷皱着眉头,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哎!”
“少爷,不是我说你,你是真变了,连钱都不知道怎么花了?恐怕现在让你去夜场,你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冯护院苦笑着,冯锷以前在广州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往往每个月的零用钱都坚持不了十天就没了。
“你们两个先吃着,我们有点累了,随便吃点就准备休息了。”
菜摆了一桌子,两坛子酒也摆在桌上,土陶碗里面倒上了酒水之后,止云说着话,指着剩下的几盘菜,她们不准备跟冯锷一起吃饭了,她能看出来,来的人跟冯锷关系不一般,否则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冯锷不会要酒喝。
“一起吃呗!”
冯锷诧异的看着止云说道。
“不了,你们慢慢吃,有事叫一声就好了。”
止云微笑着摇头,挥手之间,带上门,和两个侍女退出了大堂。
“小姐,这不就是一个护院吗?怎么你还出来了?”
院子里,石桌上摆着几个菜和一大盆米饭,侍女指着屋子里,有点纳闷小姐怎么一起出来了。
“吃你的饭,吃完了去那边候着。”
止云抡了侍女一眼,并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
“来,喝。”
冯锷端起酒,随着两个碗碰到一起,两个男人同时吞下一碗黄酒,有了酒之后,桌上的话题渐渐的谈开了,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说着,说着自己的见闻,而这里面,大部分是冯护院在说,说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冯锷,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把战场上打的血肉模糊的事情拿到这里来说吧!那这酒还怎么喝下去?
“少爷,我也想来当兵。”
冯护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冯锷手里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想当兵了?”
冯锷皱着眉头问道。
“也不是突然想的,父亲跟我说过,让我来军队里面陪着你。”
冯护院说着,看冯锷的反应。
“这里有那么多弟兄,都是好兄弟,不差你一个,你老实的在家呆着吧!”
冯锷挥了挥手,自己身边倒下的弟兄太多,他甚至现在非常讨厌记住那些名字,因为这些名字或许在刚刚记住之后就会变成阵亡名单上的一员,他不希望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倒在自己身边。
“少爷,你就让我陪着你吧!家里现在人够用,你知道的,我身手很好的,枪法也很准……”
冯护院张开双手,表示自己不是累赘,他指挥帮助自己的少爷。
“别说了,喝酒!”
冯锷摆了摆手,他是不会同意这个人来军队的,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战争结束,又会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
“这都喝了多久了?还没完啊!”
院子里,两个侍女早就已经收拾完了碗筷,趴在石桌上瞅着那扇门,里面的谈话声时而变得很大,时而又雅雀无声。
“砰砰砰……”
突然,屋子里传来敲打声,两个侍女脸色一紧,一个人快步跑向止云休息的房间。
“小声点,都呆在那里!”
止云披着衣服,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让两个侍女回到那个石桌,她头贴着木门。
“你知道吗?那一战,五百多弟兄,只活下来不到十个人,密密麻麻的尸体堆满了整个战场,清理战场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步枪都拿不下来,他们在临死的时候,想的都是再打一发子弹……”
房间里面,冯锷的声音响起,他一边说似乎是在一边砸桌子。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