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晶晶微微笑了一下，“习惯了，感觉舍不得花钱，我想着，我以后还有四年，现在每一分钱都要掰开花，万一以后哪个学期拿不到奖学金了，也要有钱交学费与生活。”

“你这么想也对，未雨绸缪。”

“嗯。”她发现陈永峰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面并没有看轻。她的心里也好受一点，拿起馍馍快速地啃了一口。

“今天是我生日。”

“啊？那，生日快乐啊，永峰同学。”

“谢谢，所以我弟弟跟妹妹来学校找我一起吃个饭，就在那边。刚才是默默先看到你，让我来喊你过去一起吃。”

杨晶晶顺着看过去，陈默笑着看向这边，双手大力地对她挥舞。杨晶晶受到感染，也举起手大力挥舞了几下，这个小妹妹她很喜欢的。

“走吧，一起过去。”

“好的。”她站起身，点点头。除了在陈永峰的面前，跟其他人的交往过程中，她总是落落大方，散发着光芒的。

陈永峰跟杨晶晶两个人走到这边，陈默早就放下手里的食物，站起来跟杨晶晶打招呼，“晶晶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啊默默，你又长高了，也白了，还更好看了。”

“晶晶姐也好看了！”她这话可是真的，就在刚刚她已经扫过了杨晶晶的手，她的手已经恢复了，甚至可以用白皙来形容。

在陈永峰的介绍下，杨晶晶又跟邵锦成打了招呼，就坐了下来。

杨晶晶主动抬起手，送到陈默的面前，“默默，你看看我的手。”

“晶晶姐，之前说的冻疮，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是吧，春天的时候，你送我的蛤蜊油，真的好用。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谢谢你，默默。”

其实她不光是手上没有痕迹了，而是手上，胳膊上，脸上的皮肤，都光滑白皙了很多。

她自己可能察觉得没那么明显，但是陈默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蛤蜊油的作用对于没有喝过灵液，没有用过护肤品的人来说，还是挺明显的，虽然它的劲儿算是超级小的了。

“不用客气晶晶姐，都是小事。”

陈默一边说，一边递给杨晶晶一个摆满馒头，还有一双筷子。

“晶晶姐，这些菜你快尝尝，合不合你胃口。”陈默怕杨晶晶尴尬，以前虽然认识，但这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尤其还有邵锦成在。“这是蛋肠，我可爱吃了。”

好在杨晶晶很快就融入进来了，有了她的加入，这一顿湖边的半野餐更加热闹了。

陈默问很多好奇的问题，比如医学系都上什么课，晶晶姐你是不是现在就会治病了，开刀怎么剌，晶晶姐你敢不敢，如果不敢怎么办。

对于学霸女医生来说，陈默可有太多的好奇心了，太多的问题可以问了。

她甚至翻看杨晶晶现在带着的教材上面的医疗图片，有些横剖面的图，她看得津津有味。

杨晶晶跟旁边的陈永峰与邵锦成说，“没想到，默默对我这专业书这么感兴趣，没准以后也有可能当个医生呢。”

陈永峰问旁边的邵锦成，“咱们默默，好像是第一次对一个职业这么感兴趣？”

邵锦成点点头，“是的，除了射击，就是这次了。”

陈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否认。但是其实，实际情况是，她只是对于医学书跟那些人体的图片好奇而已。

一阵微风吹过，未名湖上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这个季节很舒服，风中吹过一丝丝寒意，陈默喜欢的冬季又快要来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远处还时不时有阵阵的喊声，口号声。

陈默咽了一口食物，“晶晶姐，你喜欢参加吗？”她挥舞了几下胳膊，做出抗议的手势。

杨晶晶秒懂，随即摇摇头。

“我跟你哥一样，都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好在，我们学校里面，跟我们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同学，也不少，所以我们显得也没那么突兀。这一点，可能比你所在的小学，还有锦成所在的高中，情况能好一些。”

这个确实是事实，一路走来，这里的学术氛围还是挺浓的。

陈默怕杨晶晶不好意思夹菜，就一个劲儿地替她布菜。“晶晶姐，你要多吃些，上了大学之后，你现在比高中时候更瘦了。”

“好的默默，这些菜真好吃。”她把陈默给她夹的菜，一口口全部慢慢吃掉。

“晶晶姐喜欢的话，以后经常让大哥给你带。”她没说让杨晶晶周末也去做客，因为她跟陈永峰现在还没有在北京买房，虽然邵爷爷对她无休止地好，但是她是有寄人篱下的深层的。

“别，不要麻烦永峰，我已经麻烦他很多事了。”

在背景音是口号声的未名湖边，他们四个人，吃完了陈永峰的又一次生日宴。

这是一顿难得又特别的饭，陈永峰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北京B大的校园里过生日。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不记得具体是几岁的生日，妈妈从人民公社干完活回来。

妈妈兴奋但又小声地把他喊进屋，侧身坐在炕沿边，从上衣口袋里面哗啦啦地倒出一堆黄豆。

那些黄豆粒像黄色的小精灵，在炕上滚动。

“永峰，看，妈妈给你带回来了这么多黄豆。”

陈永峰惊喜得眼睛瞪得老大，从炕上捡起豆粒就往嘴里放。生的黄豆粒也能嚼出香味儿来，他塞了一嘴用力地嚼，然后又捡起一些，让妈妈也吃。

“妈不吃，这些都给你。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吃个饱饭。”

陈永峰不依，非要让杜柄芳也吃，这她才勉强吃了几粒。

他们娘俩在屋子里面关着门待久了，外面就传来了陈老太太的骂声，“大白天的一回来就薅孩子进屋，是不是又吃独食呢？俺可告诉你，俺们老陈家也不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陈老太太的骂声，并没有影响母亲的好心情。当她看见自己美美地吃着黄豆时候的那个笑容，那个笑容陈永峰永生都不会忘记。

从回忆中出来，再看看眼前这一桌，每个菜都是邵光荣特意嘱咐的，他爱吃的生日宴。

陈永峰觉得恍惚，幸福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年，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他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