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华见惯了她的这副嘴脸,早已自动产生免疫,对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说道:“把药箱子给我。”
那小丫鬟赶紧将药箱子捧给她,全身仍旧不住地发抖。
书华叫来绿思:“你替大姐上些药,得先止住血才行,大夫估计还得过会子才能过来。”
“不用你假好心”沈书画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下去,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绿思赶紧跑上去扶起她,紧张地问道:“小姐,您怎么样了?”
沈书画此刻仍旧是晕晕乎乎的,但方才那一摔,却令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只见她一把推开绿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却因为扯动伤口而痛得更加厉害,摇摇晃晃地又坐回到地上。
绿思蹲在旁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急切。
沈书画捂着正在流血不止的伤口,感受到书华望着自己的目光,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别过头去望着别处:“这下子你满意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他现在喜欢的是你,现在的你是不是很想笑我?”
不见书华有反应,书画反而是率先笑了出来,只那笑声里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想笑就笑啊我不用你假好心,更加不用你来可怜我他现在做梦都要娶你,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你赢了”
书华冷眼旁观着她近乎自暴自弃的样子:“你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
沈书画猛地一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妄想要愚弄我吗?难道我沈书画在你的眼里当真那么蠢?”
“他喜欢的,不过那种得不到的感觉。关于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沈书画的瞳孔蓦地收缩,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出声。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柳志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用你的那双眼睛想必都已经看明白了,可你还是非嫁他不可,难道你真的对他用情如此之深?”
沈书画别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变化:“你当初还不是一样,非要嫁他不可……”
“可如今我看开了,我不喜欢他了,我更加不想要嫁给他。”
“可他却偏偏要娶你”沈书画紧紧收拢手指,语带不甘,“你不要他,而我却是想要都要不到,这算是你对我的报复?”
“报复?”书华禁不住轻笑一声,“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一个我不需要的东西,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地还要报复你?”
沈书画扭头瞪了她一眼:“你少得意”
书华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毛,随意走到床边坐下,望着依旧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她:“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不再起来了?还是,你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沈书画咬了咬下嘴唇,这个世上最让她不愿示弱的人便是沈书华,眼下见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心中那隐忍的不甘又再次发作,挣扎着要爬起来。
旁边的绿思见状,赶紧伸手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要做到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无论是女红还是厨艺,亦或者礼仪写字,她都做到了最好,让每一个教过她的老师都称赞不已,那些都是沈书华没有做到的。而如今,她同样绝不容许沈书华小看他
眼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绿思紧张地在旁边死死盯着她,生怕她再摔了。
书华拍了拍床板,偏头笑道:“要坐吗?”
书画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一屁股坐回到**,没好气地瞪着她:“这是我的床,你凭什么坐在这里”
书华忽然想起了某块牛皮糖的绝招,忍住笑意一本正紧地说道:“我就坐了,你想怎么样?”
“你”书画气得牙痒痒,“你就不怕我让人赶你出去?”
书华扫了这屋里的几个丫鬟:“你们先下去,务必赶在大夫来之前把屋子收拾好了,凭地被人看了笑话。”
几个丫鬟领命,纷纷往外走。沈书华见状,想要喊她们站住,但却又不屑于做这么幼稚的举动,不由咬牙切齿地瞪着书华:“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见她这般呲牙咧嘴的模样,书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父亲临终前跟我说,要我拿出嫡女的气度,与你握手言和。”
“你做梦”书画咬牙,“要我跟你握手言和?下辈子都不可能”
“可是我答应他了,”书华笑着眨了眨眼,“我跟他说,我会好好和你相处,和你做一对好姐妹的。这可是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遗愿,我若不照做,是为不孝,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你少给我装好心”书画最见不得她那张看起来无辜的笑脸,“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信了你的鬼话以前我厌恶你,现在厌恶,将来也是一样”
书华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说话还这么有力气,看来你的精神很不错,如此看来,那个柳志瑜在你心里的分量也不是那么重嘛”
书画一愣,随即别过头去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怕你一时想不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是小,若是丢了沈家的脸就亏大了。”
“你……”沈书画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交加。
书华得意地笑笑,没事逗逗书画生气发飙,那样子远比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笑里藏刀的模样要好玩得多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恶趣味。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嫁他不可?”
“我嫁不嫁关你什么事”书画索性不再去看她,嘴巴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刺一刺她,“你难不成还是很想嫁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书华没有如她所愿地反驳她,反而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方才郑重答道:“不管我喜不喜欢他,我都不会嫁他。”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要是不喜欢他,肯定是不会嫁给他,免得相看两生厌;但若是我喜欢他的话,就更加不会嫁他,”书华顿了顿,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他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得不到的那一部分,而我若真想在他心里留有位置,定然会要成为他永远得不到的那一部分。”
沈书画缓缓露出嫌恶的神态:“你是想说,你现在是在欲擒故纵?”
书华嗤笑一声:“你觉得像吗?”
“像不像都不关我的事情,你现在嫁不嫁他都在你的一句话,与我何干。”
书华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哀叹一声:“我这可是再给你提意见呐你若真的想嫁他,就不该太顺着他,对他来说,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才是最好。到时候就算他娶了其他妾室,心底肯定还是会念着你,即便得不到完整的人,但那颗心至少能得到个七七八八吧。”
沈书画冷笑一声:“用不着你的好心我沈书画不是非他柳志瑜就嫁不出去了”
书华一愣:“怎么?你又不想嫁他了?”常说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眼下她可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哼,我若当真嫁给他,那他就会更加对你念念不忘,你以为我会让你占这个大便宜?”
书华却是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个大便宜,我连拣都拣不起来。”
就在此时,从外屋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就见绿思领着许大夫走了进来。
书华站起身,让到一边,静静看着许大夫给沈书画止血伤药。包扎好了伤口,那许大夫方才说道:“并未伤到胫骨,只是差点割到经脉,万不能再乱动,加上出了不少血,这些日子得好生将养着。”
他开了张方子,书华接过方子,让青巧领他去账房令诊金。
书华将方子交给绿思:“去库房看看,有没有这些药材,要是没有的话就让刘管事差人出去采办些回来。”
绿思领命,赶紧下去了。
这下子,屋里又只剩下书华和书画两人。
瞅着书画靠在床边上有气无力的模样,书华自己拖了条凳子坐下,随口问道:“你不需要躺下来歇息吗?”
书画因着失血过多,眼下的确没什么力气再这么坐着了,但手臂上的伤口又不好动,即便是想躺下也没法子。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求书华帮忙的,只能有气无力地喊道:“君文,君文……”
声音很细很低,除了书华谁也听不到。书华瞅着她好笑,也就是这一抹不经意的笑,再次刺痛了书画敏感的自尊心,不由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书华无奈,起身走出里屋,来到外面的屋子里,见到一地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干净,琢磨着这下家里又无故浪费了不小的开销,赶明儿一定要从书画的月钱里面扣,省得她再这么不把钱当成一回事儿。
她唤了一声君文,见到一名清瘦少女走了过来。书华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道:“大姐现在不方便,你进去小心伺候。”
“是。”
书华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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