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归澜带来的人大概也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这简直是最坏的结局。”

顾敛忍不住把事情缓缓套过去，想到归澜露出的不屑态度和拒绝合作的想法，又想到明明是这样严肃的事情，派来的却是这样一群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乌合之众的人……

两宗暗处之下的合谋，简直快要直接浮出水面了。

更可怕的是，若是魔修真的中了计，最后，不仅本就坏的名声身败名裂被人打压，还可能因为摩擦而产生新的战争。

而在这潭泥泞底下，那些修真界的修士，参与了这些事的绝对恶人……却能干干净净的继续做讨伐魔修的忠勇之士。

顾敛并不会心疼魔修，他靠在树干上沉默了许久，想到自己刚入玉清城时看到的繁华人间，心里的阴郁越来越重。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这样的人踏上修炼，最终也是用别人的白骨来累积道路……”

“这可真是滑稽的规则。”

顾敛压了压兜帽，这一次，他并没有去看林落景的情绪，因为在他的心里，那个有些粗糙的想法已经逐渐成型。

顾敛并不认为自己是被上天厚待的天之骄子，并不认为自己理所应当的就能拥有更多的东西。

可从小就被系统教导的他，缓缓拥有力量的他，也算得上是和那些修士们同样的，被这个世界供养的人。

世界的规则错了，他自然要站出来纠正。

也许并没有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顾敛其人，生来便不喜欢不公。

让大多数人沉默，让大多数人为少数人的利益而付出血泪的代价……

这些本该就是错误的。

林落景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远，她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在那一瞬之后，已经开始褪去身上的稚嫩，比起说要做魔修时，更加成熟而坚定了。

新的太阳要起来了……

林落景忍不住抬头看着被树林遮蔽了阳光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含起了泪。

她压抑着情绪拍了拍顾敛的肩膀，指了指里面有些摩擦的人，小声开口提醒道：“继续看吧。”

顾敛也知道轻重缓急，压抑住心里过于激动的情绪，点了点头，重新把目光落在了被遗忘的大厅内。

只是这一次，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被包裹着的熟悉的身影。

身边的林落景也看见了，反应远比顾敛要大。

“那个笨蛋到这里来做什么？！还穿成一副这样的样子……”

林落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那个永远把目光放在头顶上的姐姐，正走在人群中细小踱步，低着头，身上还穿着暴露的舞衣。

林落景找寻数日都无法寻到踪迹的林洛雪，居然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姿态重新出现了！

“冷静点！”顾敛强行压下身边人想要冲过去的动作，现在冲过去，不仅他们可能招致猜疑，根本无法在那么多人的注目下带走林洛雪。

更何况……

顾敛想起了自己曾看见的，独属于林洛雪的命运。

原本以为已经被改变了的东西，再次兜兜转转的回到了他的面前。

林洛雪的脸上满是麻木，甚至在轻纱遮挡的皮肤下，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被虐打的红痕。

唯有那双眼睛……只有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尖锐的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要慷慨赴死。

“要救她……”

林落景突然扒住顾敛的衣袖，原本要落不落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脑子不好，做事也莽撞，可她内心并不坏……”

顾敛被身边人突如其来的哭诉，弄得有些无奈，但也理解林落景的心情，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会帮你的。”

“林洛雪，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坏人，而现在，也早已不是那个骄纵的大小姐了。”

她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淤泥里长大了，而这种长大，并不会带来更好的变化。

眼见着穿着暴露无遗的少女踏进了大厅口，顾敛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心绪也有些激动，无关于任何一种情感，只是对被命运摆布的众生，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愤怒。

顾敛试着尝试过，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林洛雪的命运了。

他大概明白这种变化应当是与自己有关，和他的命运牵扯在一起，身为自己命运的主人，顾敛便不再能去随意窥探。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变化，顾敛只能温柔的安慰着林落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连自己都没发现，已然僵硬了。

原本吵闹的大厅，瞬间又歌舞升平起来，顾敛看着这完全和预想不一样的变化，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东西。

“竟然是傀儡术吗？”

林落景这时也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听到顾敛的低声问话，主动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道：“百毒门并没有能够练成傀儡术的人才。”

“他们辅以药物，最多能做的就是短暂控制意识。”

“看来之后还有你的出场。”

这种做法，大概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百毒门重要的客人被顾敛亲手杀掉。

然后百毒门掌门这时候冒出来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经过那场大战，魔界也损失惨重，按照顾敛人设，自然也不能随意的去做挑起战争的事。

可是那样一来，就会完全陷入被动了。

除非……

“除非让百毒门掌门先动手。”

顾敛也想到了这个猜测，只是他毅然冷静的剖析着对错，突然开口询问身边的林落景：“你的幻术能够让百毒门掌门陷入幻觉吗？”

“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林落景这次没有急着回答，对于他自己如今的实力来说，这种行为存在着相当大的风险。

简直是让他们两个原本就不妙的处境，直接踩在了刀尖上。

可能带来的利益也是无法拒绝的。

林落景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一瞬自然是可以。”

顾敛算是松了口气：“那你听我指挥，到时候，只要让和那位贵客的位置在他眼里互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