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章 皖东大捷

鬼子飞机即将参战的消息给陈际帆造成极大压力，部队虽然英勇，但是步兵还没有太多对付飞机的经验。唯一能够对付飞机的就只有防空营的12架高射机枪，这些高射机枪分布在全椒周边一些小山包上，平日里全部隐藏起来的。

“立即给防空营下令，部队做好一级战斗准备！”陈际帆先让胡云峰给防空营摇通电话

然后自己再亲自向三个主力团下令，部队做好防空准备，加紧对鬼子的进攻，务必在敌人飞机赶来时冲进敌人阵地。

最恼火的是一团长，作为全师的老大哥，他的团一向是冲在最前线的，多少恶战都过来了，可是今天在鬼子的阵地前面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伤亡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其实宋关虎面对的是没有受到多大损失的218联队。

他站在阵地前沿对着战士们一阵狂吼：“怎么？怂包了？一团还是不是主力部队？老子告诉你们，冲不进鬼子的阵地，大家就在这等着挨鬼子的炸弹吧！都给老子拿出精神头来！”

一团的战士本来就有优越感，现在被团长一阵刺激，哪受得了？五分钟后，一营、四营和六营分别从正面两公里的路段上对正面的鬼子发起新一轮冲击。只在这样狭窄的地域上，双方只能靠比拼意志。

一营的半自动步枪首当其冲，旁边的是端着机枪的四营。十几分钟的迫击炮火准备后，一团全体开始上刺刀冲锋。

鬼子其实现在也是疲惫之极，对大部分218联队的士兵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一团悍不畏死的冲锋已经让他们中的大多数感到了一种隐隐的绝望，防线已经是千疮百孔，各级指挥官不得不一再调动预备队去补窟窿。

一团这边打得火热，罗玉刚的二团却在和正面的217联队围绕着全椒东北边一座高30多米、方圆不过几百平方的小山包展开反复拉锯，为了这个区域上唯一的制高点，双方竟然各自投入了七八百人的兵力，从下午四点一直打到黄昏。

按道理黄昏时分鬼子是不可能出动飞机的，因为会影响返航，但是全椒离鬼子的机场实在是太近了，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晚霞的余晖中东南面天空中出现了六个黑点。

“鬼子的飞机！”阵地上立刻有人惊呼。

这句话的确很有效，许多战士不由自主地抬头朝南边望去，黑点渐渐成形，随着而来的飞机马达的轰鸣声。

位于南边的防空营阵地率先开火，子弹成串地射向天空，鬼子的飞机似乎对高射机枪有些忌惮，本来密集的阵型立马散开，从防空阵地两边直接绕了过去。

防空营的战士赶紧跟着调转枪口，无奈飞机飞得实在太快，飞机还是冲到了战场上空。这些飞行员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就知道有多次驾机作战的经历。六架飞机飞临战场上空后，鬼子飞行员先绕着飞行一圈，然后各自占领阵位开始攻击。

飞机马达的轰鸣声霎那间掩盖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十几枚炸弹先后重重地砸在“神鹰”步兵的攻击阵地上，英勇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掩护的机枪被一架架摧毁。鬼子飞机投下炸弹后有陆续爬高，开始新一轮的俯冲扫射。尽管“神鹰”的士兵们战术纪律很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混乱。

混乱是暂时的，各团已经事先从师长那儿得到了命令，要求各团全力防空。所以各团都调了数挺轻机枪开始对空射击。轻机枪当然很少打得中鬼子的飞机，但是也起到了一定的骚扰作用。

真正对鬼子飞机产生致命威胁的，是“神鹰”防空营，是战场周边高地上的十二架高射机枪。“神鹰”的高射机枪乃是苏制德什卡口径低空防御机枪，最大有效射程在3500米，但对空射程只有2500米。鬼子飞机在高空盘旋时拿它们没办法，可是现在鬼子飞机竟然在低空肆意妄为，这就不能客气了。

早已瞄了多时的机枪手们接到开火命令后，毫不犹豫地向飞机射出了一串串子弹。子弹在黄昏中带着曵光直飞天空，就好像一串串镶嵌在夜空的明珠般，煞是好看。

当然，这串串‘夜明珠’对鬼子的飞机而言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各个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在战场上空交织，封锁住了飞机上升的通道。鬼子飞机早就忘了攻击，而是全力躲避这些子弹，飞机在上空呼啸着，上下翻飞。

这时的战场对这些飞机而言已经不再是无人之境，低空的轻机枪和上方射过来的大口径子弹让这些飞机非常狼狈，飞行员陷入了一种尴尬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终于一架倒霉的飞机撞上了一串大口径子弹，串串曵光像箭一般刺进机腹，只一秒的时间，这架飞机便被打得凌空爆炸。其他飞机看见友机被毁更加惊恐，纷纷拉高躲避。就在飞机要撤退时，又有一架飞机的机翼被扫中，飞机带着一连串浓浓的黑烟向外坠去，在四公里处落地爆炸。

三分之一的战损使得鬼子飞行员再不敢恋战，胡乱丢下几颗炸弹后全速返航。

防空部队的骄人战绩大大鼓舞了地上步兵们的士气，见鬼子的飞机都被自己人揍下来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了飞机的支援，被围的34师团士兵们士气受到严重打击。眼见面前的支那步兵又像潮水一般冲过来，抵抗意志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强烈。两军对垒，可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本来大家的人数就差不多，装备上也相当，正是比拼意志的时候，这时起的此消彼长使胜负的天平开始倾斜。

三团的全苏制武器此刻发挥了它最大的威力，鬼子的后队疯狂地冲锋，妄图打开一条血路，但是在三团强悍的火力面前一次次败下阵来。

战斗一直打到太阳落山，双方的伤亡数字在不断攀升。四团和特务营已经成功地将鬼子驱赶到东门城墙附近；二团占领制高点后正在扩大战果，已经将正面鬼子的一线阵地突破，一团在付出相当伤亡后，开始向鬼子的前沿猛攻，三团则牢牢地将鬼子的后路截断。

包围之势全部形成，可这仅仅只是包围而已。鬼子不是土匪，并没有显出太多的慌乱，而是在每一处阵地都在顽强抵抗，一线阵地被突破，鬼子又在后面围成了一个大圈，将沙袋层层堆叠后继续朝着冲锋的士兵猛烈射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战斗已经打了一个白天，双方士兵的体力开始下降尤其是进攻方的“神鹰”独立师，部队的进攻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枪声也开始由当初的炒豆般的脆响变得稀疏起来。

“参谋长，”作战时陈际帆很严肃，“命令二团敞开一个缺口，放鬼子过去。”

胡云峰有些忧虑，他说：“师长，我担心鬼子一旦从二团的阵地上蜂拥而出，二团挡不住，很容易造成崩溃。再说，二团打得正起劲，让他们给鬼子让路恐怕……”

“没有恐怕，命令必须执行！我们现在还没有吃掉鬼子一个师团的胃口，这点兵力能够围住鬼子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必须将鬼子放掉，然后我们在后面追着打。否则一旦鬼子求援，从南京、滁县等地到这里半天都不要就到了，到时候被人家内外夹击我们就只有上山打游击了。命令二团，减少正面的攻势，主力慢慢向后方的两翼运动，同时命令其他三个方向的部队加强正面攻击的力度，必须把鬼子的阵脚打乱，限一个小时，攻不进鬼子的阵地团长就地撤职！”

师长下了死命令，除二团外各团再不敢有所保留，连攻击的预备队都不留了，六七人的部队在迫击炮、重机枪等重火力的掩护下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又开始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冲在一线的战士几乎都装备了大量的自动武器和手榴弹，100米距离之内，鬼子尽管也很顽强的确是难以抵挡。日军的指挥官也发现四个方向只有北面的武器较弱，而且似乎中国军队的攻势也在慢慢减弱，当下再无迟疑。组织起部队向正北方向突围，但是炮兵的行动就迟缓许多，被甩在后面的炮兵虽然有师团长亲自派来的部队严密保护，但还是摆脱不了被死死缠上的命运。没有命令炮兵们不敢丢下这些沉重的钢铁，更不敢炸掉。

更糟糕的是黑夜里日军的炮兵很快就在双方部队的一片混乱中迷失了方向，被后面跟来的特种侦察队和三团吃得干干净净，24门野炮、四十多辆卡车和无数的炮弹尽数被缴获。

炮兵的惨败彻底让34师团的步兵们失去了抵抗意志，步兵们争相朝着北面突围。实际上这个时候鬼子完整的防线已经被突破，留在包围圈内的日军后卫部队被分割成数块，半个小时内被各个方向攻来的部队悉数歼灭。

34师团的主力部队已经从二团让出的缺口处全部突围，各联队的建制还在，部队仍然保持在防御队形。撤退的鬼子并未混乱，而是在指挥官的组织下层层抵抗，虽然追击部队成功迫使鬼子撤退，但是追击战打得也并不轻松，原因就是鬼子的顽强，在溃退时仍能够进行有效的抵抗。

追击的各团连续压着34师团的后卫打，双方继续在全椒东北的丘陵地区厮杀。不过“神鹰”的士兵们此刻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从下午一直激战到晚上，士兵们没有任何时刻的休息，甚至没有时间吃饭。士兵们的体力正在急剧下降，追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鬼子的汽车、骡马却起到了关键作用，渐渐地将追击的中国军队拉开。陈际帆在接到报告后经过考虑，决定部队在半个小时内停止进攻，稳固防线。因为此时已经接近滁县，一旦滁县的鬼子出来接应，追击部队将会受到重大损失。

34师团长关龟治就这样灰溜溜地带着他的8000多残兵败将逃到了滁县，把这个师团近一半的帝国士兵和大量的重装备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当初看起来可以轻而易举就占领的小城之下。

陈际帆对没能全歼一个日军师团并不感到沮丧，事实上现在的战果已经大大出乎打得意料。他原来的计划是只求歼灭鬼子的有生力量，在必要时可以放弃全椒，但当城内巷战取得出人意料的战果时，三个主力团开始从各个方向对日军一个师团的部队实施包围，“神鹰”独立师气势磅礴的攻击作战彻底压到了鬼子的作战意志。事实上鬼子如果坚持抵抗，那么这场保卫战将打成胶着状态，而“神鹰”此时已无预备队，鬼子去在周边各个地区都部署有重兵。

不知什么原因，34师团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周边的部队求援，而武汉会战后占领各个城市据点的日军各部队尚在休整之中，还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战的计划和能力。再加上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皇军师团会败在中国军队一个轻装步兵师手里，就连远在重庆的军事委员会和延安都不看好“神鹰”，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分析“神鹰”的撤退路线和游击区域。

但战役结果却让所有人深感震惊。

驻华日军高层和本土的大本营愤怒到了极点，战役第二天就将打了败仗的关龟治中将解除职务，华中派遣军和第十一军被严厉申斥。

而随后的几天中国方面的各个战区却彻底沸腾了，武汉会战尽管大量杀伤了敌人，但毕竟丢了武汉和大片国土，而远在皖东深陷日军重兵包围的一个步兵师却能够在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将来犯之敌彻底击溃。胜利的消息大大鼓舞了还在沮丧中的官兵们。

各战区、各集团军、军、师等发来的贺电厚厚地摆在桌上，紧挨着军委会的嘉奖电。可是这一切对大战之后的“神鹰”而言，最多只能有一些精神上的安慰，远远弥补不了部队的重大损失。

此战共消灭日军4300多人，缴获各种枪支3000多支，野炮24门、步兵炮5门，骡马200多匹，大车近160辆，汽车31辆，子弹、炮弹、榴弹及其他物资若干。但是“神鹰”独立师也付出了部队建军以来的最为惨重的代价。四个团基本伤亡过半，全师没有一个建制完整的营，全师阵亡士兵3000多，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士兵受伤。四分之一的武器装备毁于战火，特别是进口的苏制、德制和美制武器的损失。

更严重的是，大量的伤员又一次涌进本来就十分简陋的野战医院。陈际帆决定将部队全部开到巢县休整，因为全椒城此时几乎是一片废墟，财产损失无法估量。

中国后方的各大城市再一次开足宣传机器，将皖东大捷的消息迅速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发布，正在被失败的阴影和汪精卫叛逃投敌的消息笼罩着的全国军民被这一次不算起眼的胜利彻底鼓舞，后方支援抗战的呼声又一次在各大校园和城市街头响起。

这次战役同时也被世界所瞩目，尤其是被远隔重洋的海外华侨所密切关注，武汉的沦陷差点让他们对祖国失去信心，而这一被世界各大报纸所转载的消息深深地打动了华侨的心，他们组织起来在各自的社区燃放鞭炮欢庆胜利。

华侨们决定拿出实际行动志愿祖国的抗战，而各国的开明人士也在寻求各种渠道支持中国的抗战，尤其是对多次击败日本人的这支部队的支援。

战后的“神鹰”独立师更加忙碌，储备粮食、救治伤员、发放抚恤、修理枪支、征召士兵、整训部队、侦察敌情等等，全师上下忙的不亦乐乎。

陈际帆现在对全师的状况非常担忧，部队已经打不起哪怕是一场小小的战斗，现在迫切需要时间休整。

而他没想到的是，国内外局势的变化不仅给他的部队争取到了休整的时间，而且让他更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