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的梆子刚刚响起，打更的老张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吆喝着，双眼无神地环顾着四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老张头吓得连更也不打了，忙跑到一边躲起来，生怕马匹在黑夜中将他撞倒。

急促的敲门声引得附近的狗狂啸不已，章旷发的夫人披着棉衣从屋里走出来，小声地询问着。

“谁呀？”

“大嫂，我是县衙的李元芳，来找章县尉有急事。”李元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章夫人对半夜叫门的事早已适应，章旷发是县尉，整个彭泽地区的治安都由他来负责，半夜有急事找他属于家常便饭。

大门打开后，章夫人心里一惊，看到狄仁杰带着李元芳和如燕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狄大人，我家相公他不在家呀，难道没在县衙吗？”章夫人睡意全无，眼睛瞪得老大。

“章大人什么时候走的？”狄仁杰向她问道，语气非常急迫。

“晚饭后走的，傍晚时也不知他怎么了，冲着我们发了一通火，问谁动过他书房中的一个纸包。孩子们一直都在我身边，不可能有人去动，他若是不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纸包。之后他就闷闷不乐地在书房中呆着，晚饭也没吃，后来带着腰刀出了门，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办。”

章夫人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说话间已有了哭腔。她心里清楚得很，章旷发从来不带腰刀，一般的人物也不需要他来动手，就算需要，几乎也是一两个回合就将人拿下，很少动用武器，这次拿了腰刀出门，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章夫人，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去寻找他。”狄仁杰说罢便转身上马，与李元芳如燕二人向彭泽的城门策马赶去。

狄仁杰虽与章旷发接触的时间短，对他的性格却已摸透。此人性格刚烈，神经又敏感，从事刑事多年，知道目前的两样证据已让他无话可说，若是碰到糊涂官，说不定就判个斩立决。所以他为了洗清嫌疑就只有一个办法——抓住阴兵。

章旷发的作风是县衙众官吏中最为硬朗的，这可能和他早年参过军有关系，一件事情若是定了下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做，绝不拖沓。

“快走，就去张三李四遇害的地方，章旷发一定在那里。”狄仁杰骑在马上喊道。

“如燕，保护好大人，我在前面开路！”李元芳双腿用力一夹，马儿便发力狂奔出去，跑到了狄仁杰的前面。

星稀云淡的夜晚，惨淡的月色笼罩着大地 ，将群山和大地照得一片苍白的。深秋的冷风迎面而来，配合着山中的暮色，让人生出一阵阵的毛骨悚然，路边的树枝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折断的树枝摇摇欲坠，仿佛一个个吊死鬼般飘**着。

“吁！”李元芳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人立而起，还未等马蹄落下，他一个纵身从马上跳下。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具尸体，看身上的穿着和身材以及手中的腰刀，此人正是县尉章旷发。脑袋已碎裂，一大滩乌黑色的鲜血混合着脑浆摊在地面上，在惨白的月光下散发出阵阵的血腥之气。

“还是来晚了！”李元芳紧皱眉头，将双拳攥得紧紧的，指关节处已经变得发白。

“元芳，怎么样？”狄仁杰和如燕策马赶了过来，也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人已经死了，头颅碎裂，从衣着上看应该是章大人。”李元芳边说着边走到狄仁杰的马前，将其扶下马来。

“火折子！”狄仁杰长叹一声后蹲了下来，伸手从李元芳处接过了火折子。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如燕，你马上回县衙，叫些人来收敛尸体。元芳随我在现场看看。”狄仁杰吩咐道，随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一股悲伤之色顿显，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眼睛，继续验看尸首。

如燕转身上马，调转马头向县衙策马而去。而李元芳则是以狄仁杰为圆心，在四周不断地搜索并警戒着。

“元芳，你过来看。”狄仁杰冲着李元芳喊道。

“大人。”李元芳见附近并没有异常便迅速地回到狄仁杰身边。

“血迹有些不对劲！”狄仁杰问道。

李元芳借着火折子的微弱光芒仔细看，却并未发现有异常，随即便摇了摇头。

“人若是活着被砸碎了脑袋，鲜血会呈现出喷溅状，你再看看这些血迹。”狄仁杰分析道。

血已经变成了红黑色，但范围只限于头颅附近，且无任何喷溅痕迹。

“难道说章大人是死后被人一锤轰碎了头颅？”李元芳惊道。

“如果所料不错，他应是中毒而死，所中之毒应与黄县令一样。你先看看现场附近可有搏斗过的痕迹？”狄仁杰分析道。

李元芳再次仔细地察看了一遍现场，并未发现因搏斗而留下的痕迹，又看了看尸首的手、手臂和腰刀，手和手臂没有伤痕，腰刀虽被死者握在手中，却没卷刃和缺口。

“章旷发天生神力，若与人搏斗起来现场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死在其他的地方，然后移尸到此？”李元芳问道。

“很可能是这样，还有一点很可疑。既然神秘人把线索都指向了章旷发，为什么还要杀他，还是用阴兵常用的手段将其杀死，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帮助章旷发澄清嫌疑了吗？神秘人这种互相矛盾的做法究竟是为了什么？”狄仁杰说道。

整件事看起来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隐隐地感到，此次的幕后真凶定是名高智慧而又阴险狠辣之人。

“大人所说有理，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先是栽赃嫁祸，再将其杀掉，这不等于前功尽弃了吗？”李元芳说道。

狄仁杰不再说话，盯着地上的尸体思索着。

李元芳趁着这个机会搜了搜尸体，结果在怀中发现了一个纸包，纸包正是当初在章旷发书房看到的那包，腰间还别着一块腰牌，腰牌上清晰地印了一个“章”字。